炼心
姚玉照见云川起来,想着二人也闹了好一会,该继续练法术了,于是也起身,对他说:“你教教我怎么把灵力变细呗。”
云川思索片刻,回道:“引周身灵力,沿任、督二脉运行一小周天,沉于丹田。待灵力凝结成珠,再沿臂上经脉直出指端。”
她照着他说的做,却发现灵力游散在丹田中,根本凝结不了。她收紧腹内,想使劲压缩灵力,憋得脸都红了,可灵力却还是没有聚集。
云川一直在观察她,见她脸色越来越红,嘴也开始用力抿起,鼻腔溢出一点嘤咛声,忙揽过她肩,轻轻拍她后背道:“别用劲,不是这样的。”
她卸了力,一阵头晕,身子软倒在他胸膛,微微喘着气。
她毛茸茸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口,云川只觉得心上一股电流涌过,带起阵阵酥意。
“你都没说清楚,到底要怎样才能把灵力凝成珠?”她语带嗔意,手指轻按了一下他的胸口,然后拿一双水亮的眸子望向他。
云川的心都化在了一汪春水里,他有些想要抱起她的冲动,到底还是克制住了,清咳一声道:“将丹田内的灵力全部引入灵府,催动灵府运转即可。”
……什么,灵府,这不是聚元境才有的东西吗?她直起身子,离开他的胸膛,然后怀疑地打量了这个不靠谱的师兄几眼,道:“你是不是忘记我才化气境了?”
“呃”,云川摸了摸鼻子,他都忘了师妹的修为才这么点儿,她的剑法进步神速,让他忽略了别的。
“那我就不知道怎么教你了,一般像你这样大的弟子,修为都是聚元境中、后期了。你的剑道水平很不错,只是修为还不够,不如先提升修为?”
“怎么才能快点升到聚元境啊,是不是要吃点丹药?”
“修为没有快捷的法子,只有不停修炼。聚元境是心关,必须心境提升,才能冲破瓶颈。丹药堆出来的修为根基不稳,日后必会坍塌。你不是上了昆仑宗的大课吗,课上学的太极心法,就是你用来破心关的法子。”
太极心法讲的些什么“抱元守一”“恬澹虚无”,她也不是听不懂,只是心里装着事,根本做不到。只有拿起剑的时候,她才不会东想西想的。
云川也想起了她刚入宗那会,她总是眼神发愣,对他笑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么真实。他看她的时候,就像隔雾看花。
他的心更软了,他不想再看到她为什么事伤心。她有什么需要,他都会尽力帮她,只要她快快乐乐的。可是,炼心这种事,全凭个人领悟,他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帮她。不过,他想到一个人:“不如你去找师叔,他应该有法子帮你。”
“下次学剑也还有好多天呢。师叔最近好忙,总是不在,我上哪去找他呀?”
“等等,我发个传音给他。”
传音术是分神境才能用的法术,姚玉照如今就只能用纸鹤传讯。她真觉得自己修为太不够用了,她现在每天还要睡觉,还要吃辟谷丹,还不能御剑,还不能用除尘决……而这些不方便的事,等升了聚元境就能解决了。
“师叔说,你现在可以去找他。走,我带你去。”他召出星云剑,示意她上来。
他平常带她飞的时候,总是一下快一下慢,害得她在后面站不稳,只好抱紧他的腰腹。这回倒是飞得挺稳,但她还是习惯性地抱住了他。
云川受用极了,师妹的手像棉花一样柔软,贴在身上十分舒服。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想要她碰碰自己。
难得他飞得平静,姚玉照可没他那么多古怪想法,她正观赏着底下的剑:这是一把黑色长剑,其上布满弧状花纹,每片花纹内都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仔细看,才发现这些花纹都是突起的,像一片片鱼鳞,难怪她站上去时感觉剑面不平。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剑,好奇地问:“你的剑是鱼鳞做的吗?”
……鱼鳞?云川嗤笑了一声,真是不识货,这可是他……打住,现在不能说,把她吓跑了怎么办。
“这是龙麟,”他说,“到了,你进去吧,我先回去了。”
虽然她很想问他关于这把剑的更多问题,但眼下也只能就此作罢。
她转过身,见面前是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她还从未进去过这里,不免心下有些忐忑。
入了洞,她踏着一路岩石前行,绕过一面石壁,眼前忽地柳暗花明,天光自上倾落,如一道指引修士登仙的天梯,令人心生向往之意,不觉肃然起敬。洞内一汪清池,在光下熠熠生辉。其上各色莲花开放,香气沁人心脾,闻之忘尘。
她走到池边,正看见一白衣仙人自对面石阶悠然走下,她眼前一亮,唤道:“师叔!”
谢青时刚从炼器室出来,身上还带着一点儿飘渺的烟味,像人间庙里显灵的神仙,浸染着些微香火气。
他缓缓走近池边,嘴角噙着一抹笑,温和地看着她,道:“听云川说,你想突破心境?”
“是,弟子修炼遇到瓶颈,想来是心境未破,但不知该从何入手。”
“你思虑过重,许是有心结未解,故而迟迟不得入境。你可愿向我倾诉?”
她内心有些挣扎,说起来,昆仑宗最让她感到值得信赖的,就是谢青时。他身上有一种令人心安的神力,让人想把什么心里话都说给他听……可是,她该相信自己的感觉吗?在凶手没找到之前,她不敢冒这个险。
于是她摇了摇头,带着些歉意地看向他,说:“师叔,我现下不方便说,也许要再过一段时日。”
谢青时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事,阿照,都会好起来的。”
他取出一把琴,走到石台前摆好,然后示意她坐下,道:“我以清心木新做了一张琴,配合‘定神曲’,可以暂时稳定你的心绪。以后,每日卯时过来。”
原来他刚刚是为她炼器。她眼眶微湿,心想,他身为掌门,事务繁多,却愿意这样花时间帮她,甚至他还不是自己的师父。不管是谁的弟子想向他求教,要是他正好在,他总会立刻放下手上的事,先为他们解答,而且不管弟子如何追问,他从来没有不耐烦的时候。他实在是个好掌门、好师父。
“铮——”谢青时轻拨了一下琴弦,叮嘱她:“运转太极心法。”
一阵清音响起,如风吹草动、月下虫鸣,她双腿盘起,闭上眼,驱动体内灵力环绕成圆,心内默念:抱元守一,心凝形释……有无相生……
渐渐地,什么草动、虫鸣也听不见了,她好像归于一片混沌之中,五感融化、超然物外,心神遨游宇宙而无罣无碍。
待最后一音飘散于空中,她仍处于神魂飘飘摇摇的玄妙之境。谢青时抬眼望去,见到她恬静的面容,不由莞尔而笑。
姚玉照一睁开眼,便见他静静凝望着自己,神情间流露些许熟稔之态,她眨了眨眼,再看时却找寻不到,只有他一贯的和容悦色。也许是眼花吧,她想。
“如何?”他问。
“弟子方才心神超脱体外,周游寰宇,感觉身化万物,与天地合而为一,醒来似乎心境开阔了些。”
“如此甚好,看来此法奏效,”他微微颔首,“你先回去吧,明日卯时记得过来。”
“弟子告退。”她起身恭敬行了一礼,走出了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