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常家主母(重生) 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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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岳父,这些事也是不与岳母说的。
    “现在你知道了,”常伯樊探手,抓住了她的肩,笑道:“我动用了你的嫁妆,这就是我常去山里的原因。”
    “知道了。”苏苑娘点点头。
    就如此?常伯樊心焦一片,莫名的焦虑让他蹲了下来,他一手抓住她的手,身体紧贴着她的脚,眼睛一动不动地钉在她脸上:“你给我用吗?”
    “给,”上辈子他没有这种价值千金之物的帮忙,也没有常家人金榜题名的好事发生,现在想想,倒解释得通了,他随了她去苏
    山那天,前世今生就已很不同了罢,“你用罢。”
    给他用,那她拿回去的东西,能拿回来了吗?常伯樊喉间干哑,很想追问于她,但一想这般说话,心中却剧烈疼痛了起来,末了,他到底只是低下头,看着她那只被他抓在了手里的手。
    他不敢。
    苏苑娘看出了他的难受,却以为他是用了她的嫁妆在难受,想及那一世,她有些不忍,道:“对你有用就可,你无须在意。”
    她知道黑木的珍贵,但不是她所在意的,她前世没有过这些,这世没有也无碍,她要的,只是父母在她出嫁那天赠予她的财物,她原原本本把它们带回去就好了。
    黑木就当是对他的弥补了。
    爹爹这世居然给了他这个好东西,苏苑娘这下原本对常伯樊提着一些的心思彻底释怀了下来。
    往后怎么走都行,也不用担心他了,她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她给他黑木了。
    一想及此,不知为何,苏苑娘异常高兴了起来,那些烦着她的事情终于不再是难以解决的事情了,她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张口的声音很是欢快,“给你用,怎么用都行,你高兴就好。”
    常伯樊抬起头,就看开了一张笑逐颜开的脸,那是一种他小时候才从她脸上看到过的那种无忧无虑、没有丝毫负担才有的欢喜明快的笑容。
    自从母亲死后,就无人替他找借口让她来他身边,再等他去求见,那时候见到他的苑娘,脸上的困惑远远多于她朝他露出的笑容。
    原来,她还是能这样笑的。
    常伯樊跟着笑了,“苑娘。”
    “你自己好好用,不要白给人家。”话说出来他未必听,但苏苑娘还是想提醒他一句:“对你好的你再帮忙,不要凭白对人好,不值得的。”
    前世他养活常家如此多的族人,可又有谁让他好过了?
    这一世她是多出来的,她会好过许多的,他也一样才好,多为自己想想。
    “苑娘,苑娘,苑娘……”常伯樊捧着她的手放在嘴间,带笑喊着她,喊着她的声音里,一声比一声笑意更重。
    到最后,他的声音近乎哽咽。
    怎么还是像前世一样爱哭呀?看着他眼中涌现出来的水光,苏苑娘高兴又心酸,她还是不敢看他的眼,她别过脸,死死地看着另一处躲避着他的眼睛。
    “常伯樊,你娘亲没了,不会有人再心疼你了,你要多疼疼你自己。”
    她也是让他伤心难过的人,想来想去,她是有些对不住他的,那一世,她是很不懂事,拖累他了,真是对不住。
    “苑娘,苑娘……”你疼我,你疼我就好了,常伯樊举高着脑袋看着她,很想把这句话说出来。
    可是,不能啊,他是个男人。
    常伯樊只能喃喃地喊着她的名字,不知喊了多少声,也没喊回她的头——只见她伸出手,拦住了他喊她名字的嘴,头没有回。
    在她的手挡上他的嘴那一刻,顷刻间,常伯樊的心沉到了一片寂静漆黑的谷底。
    是夜,他浑身冰冷,一夜未睡。
    第96章
    翌日,苏苑娘酣睡而醒,正是辰时。
    洗漱更衣,用完早膳,旁管事巳时来说家事,说到一半,知春就过来道门房来报,说族里归叔爷夫妇已至。
    “请进客堂了?那我们过去。”苏苑娘起身,与旁马功道:“你且边走边与我说。”
    旁马功忙称是。
    府里厘正之后,几无大事,多是用度支出的小事,旁马功头几次与当家夫人报得很清楚,见她听的仔细,后面也不敢懈怠,皆会把府里的大小变动与她说道清楚。
    他也毫无隐瞒之意。他膝下唯一稚子只有五岁,由老母与妻子养在老家,当家的让他进府那日,就给了他一封荐学信。有了这封信,他儿在老家就可进县学读书,而他则得提着十二分的心,当好这个差,方有银钱送回老家,维持一家老小在县城的生计。
    当家的爷话说得明白,主母亦出乎意料擅长料理庶务,旁马功丝毫不敢轻忽。
    “祥叶院那边,周奶娘想要一块墨,昨儿下午来说的话,您看?”夫人走的不慢,旁马功说着话也不敢闪神。
    “给,”苏苑娘道:“文房四宝拿一套送过去,随带择几本启蒙书。”
    “小的知道了,这几日大爷那边没什么太大的动静。”
    “好。”常孝文夫妻俩,府里暂时斩断了他们与族里和蔡家的线,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人来说,这种衣食皆有节制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日日皆是折磨,已不用外人插手,等看不到一点希望,他们的目视之内只有对方的时候,就是他们恨对方恨之欲死之际。
    她要不了他们的性命,唯等时间还她死去的孩儿一个公道。
    现在她则要去斩断他们跟族人所有有关有牵连的线,让他们毫无用处,让人再也想不起他们。
    出去的路很宽,以前对她来说,陌生又遥远的前堂现在不过小半柱香就到了,苏苑娘迈进了通往前院的正门,旁马功也把琐事禀告完毕,跟苏苑娘请示:“小的随您一道?”
    可,苏苑娘颔首。
    几个丫鬟都来了,这时知春领着通秋朝站在堂前的小厮飞快走去,等问清里面摆上的茶水点心,等会儿她就要去厨房把后面的拿来奉上,胡三姐则和明夏留下,紧随在苏苑娘身边。
    “夫人,您来了,大管事……”门前的小厮请安。
    苏苑娘扫过他们,朝里走去,刚迈进大堂,就见站立着的常隆归夫妇,面带焦色朝她看来。
    “当家媳妇,”常隆归娘子先开了口,她朝苏苑娘笑,笑中带着几丝讨好,“来了。”
    “归伯,归婶。”苏苑娘朝他们浅福了一记,裙下双脚不紧不快移向主位,等到坐下,她朝依旧站立着的两人看去,“两位请坐。”
    “是了是了。”常婶子笑,见自家当家的板着脸不动,她扯着他的衣袖,拉他一道坐下,带着笑脸跟苏苑娘说话,“不知今日当家媳妇请我们两老口来是有何事?”
    “是有喜事,”对方问的着急,苏
    苑娘也没兜圈子,“恭敬令郎高中。”
    “也中了?”常婶子失声大叫,还没落到椅子上的身子又站了起来,“当家媳妇,你没唬我?”
    “高中之事,不是儿戏,苑娘不敢信口雌黄。”
    “是了是了……”常婶子已哭了,她拍着砰砰乱跳的胸口,回头朝当家的急声道:“当家的你可听到了,中了中了,我们家儿中了,你还不快起来。”
    常隆归这厢已是糊里糊涂,昨日常六公家出了喜信,他还以为已没他们家的事,今日叫他们过来只是说好话的,孰料……
    他们家居然也中了。
    婆娘说起来,常隆归糊涂地跟着起来,未及多想,就抬起了手朝苏苑娘抱拳,等到双手抱起拳,方想过这妇人还差他一辈,但这时容不得他收手,前面坐着的是跟他说他儿高中的人,便硬着头皮朝她拱了拱拳。
    他有所犹豫,但他已站了起来作了礼数,常婶子这时已不管他在作甚,笑得满口大牙皆露了起来,“当家媳妇,当家媳妇啊,你看,我都不知道是来听这个事的,根本就没作什么打算,也没给你带什么礼,你见谅个,我这就回家去给你准备,哎呀呀,你说怎么地,我家儿就中了呢,平时也没见他怎么个念书啊。”
    “休得胡言!”一看自家婆娘喜得乱说话,常隆归顾不上别扭,当下斥道:“禾儿三岁经名师启蒙,经卢先生十日如一日悉心教导,头悬梁,锥刺股,十几年奋力苦读,到你嘴里就成没怎么个念书,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常婶子只是想显摆一下自家儿子的聪明,说话没经脑子,当家的一斥,她也回过神来了,讪讪然朝苏苑娘道:“是这样,他房里连床底下都摆满了这些年做的文章,当家媳妇你看,我就是这么一说,我家孝禾读书勤奋得很。”
    苏苑娘点点头,“能选中去京城赴,想必族兄从小不俗,具常人不备之才。”
    这话说的好听,常隆归朝她拱手,“谢侄媳妇吉言。”
    “今天找你们来,说的就是此事,伯婶若是家中有事,且忙去就是。”苏苑娘跟对她示好的常六公家中都无意多说,与这位看似刚正不阿的族伯家更无话可说。
    “诶?好,好。”她这送客的话出来,常婶子愣了一下,又想确实与她不熟,仔细说来也没什么话好说的,而且他们要回去跟家里人亲朋戚友报喜,着实是忙,是以愣过之后,她忙点头。
    “我送您二位。”
    “不用不用,留步,留步!”
    苏苑娘还是送了他们到大门口。
    常府大门一关,常婶子喜得去扶当家的手下台阶,“当家的,我们在里头没听错罢?”
    “你这老糊涂鬼!这种事作得了假吗?”常隆归挥开她的手,下去后见她颠颠得连路都不会走,一步三摇晃,不快地扶了她一把,拉着她往家里那边的方向走,等远了,他回头,看了常府大门一眼,心中五味杂陈。
    就前日,他们三家在门口
    ,说着这家的背后话,算计着怎么拿捏人,往后这种事可不能做了。
    家里的婆娘当儿子高中就飞黄腾达了,他却是知道,及第只是起头的第一步而已,像他们家这种上面没有靠得住的人的,能靠的,只有家主了。
    **
    这日下午,常隆归家中三子高中的事传遍了整个临苏城。
    常氏一族进京赴考三人,三中已中二,城中街头巷尾的人谈及此,无不艳羡。
    这时城里凡跟常家一家沾亲带故的,都去了常隆归家贺喜。
    “老爹爹,我们家呢?”常文公家,常以公去了常隆归家贺喜,常以婆坐在家中焦虑不堪,末了实在静不下心来,来了老公公的屋子,焦灼问道:“这中没中,给个话啊,这吊着我们算怎么回事?”
    人呐,就是沉不住气,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常文公安稳一世,靠的就是沉的住气后面的谋算,见老儿媳妇一碰到要紧事,全然没有了往常的耐心,也是有点失望。
    他皱起眉头,整张脸因此皱纹叠起,“不是让明日过去,明日就知道了,你着什么急?”
    “他们家也太没名堂了,”这不是小事,这是关乎他们家往后日子的大事,常以婆实在难受,且在老公公面前她也无甚好装的,焦心道:“把我们家放到最后一个,这是想羞辱我们家吗?老公公,您是族里的老祖宗,他们家这样对您,这是戳我们家的脊梁骨啊。”
    “这是目前的要紧事吗?”常文公见她还不明白,气得直跺手中拐仗,“你也是当祖母的人,还要我这个一条腿进了棺材的人教你吗!还不赶紧想想明日怎么应对,一把岁数了,出了点事到我这来报忧,我管得了你们一辈子吗!啊!”
    “老爹爹。”常以婆哑然。
    屋子静了下来,她坐了一阵想了一阵事,方才小心翼翼地问:“明日不管事情好不好,都顺着人点?”
    见还算知道事儿,常文公“哼”了一声,但余怒未消,未置一词。
    没说错话,常以婆安下心来,又想这次真的被小辈踩住了一头,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他们家很久没吃过这种亏了。
    常公文见老儿媳妇一身黯然,想及这个家的以后,想着他没了之后的事,尚有几分清明的眼没多久就浑浊了起来。
    他支手撑了这个家一辈子,是这个家的幸,也是这个家的不幸。
    儿子媳妇看着年纪有了,但没经过什么大事,大半生的时日皆沉浸在鸡毛蒜皮的小事里,哪里有什么大胸怀。
    他们胸怀眼光所到之处,就是往后儿孙辈行走之处,太狭窄了,对后辈有害无益。
    可要是真责怪他们,也有所牵强。他身为常氏一族年纪最大的老寿公,是个人都要尊称他一声“老祖”,被人高高供在上面久了,这小年轻对他不敬,他就是想得开,心里也尽是郁结,难以咽下这口气。
    他经营一世的清名,难道要栽在常伯樊这个黄口小儿手里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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