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珉，你不要再说了。”
    阮未思感动地看他。
    她咬住嘴唇，满脸都是受伤，抽泣着道：“不管你怎么说，姐姐都不会相信的。我明明很喜欢姐姐，但是姐姐就是看我不顺眼……算了。”
    她黯然地垂下头，难过地道：“我知道，姐姐是嫉妒我能在爸爸身边长大。可是这并不是我能选择的事情，我也没办法掌控爸爸的想法啊……既然姐姐不肯原谅我，那就算了。我可能跟姐姐，注定没有姐妹缘分吧。”
    阮寒星沉默了片刻。
    “我嫉妒你？”
    她扬起唇角，眼底却没有笑意。
    就算是前世的她，也从来没有嫉妒过阮未思。
    前世她过于凄惨，根本不够格接触到阮未思，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只远远地见过几面。
    她或许羡慕，却并不嫉妒。
    她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人生的苦难和艰难，全都是因为阮泽明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和江秋雨这个小三。
    而现在——
    阮寒星踩着高跟鞋，上前一步。
    她的鞋跟落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在安静的走廊上，仿佛带着小小的回声。
    阮未思莫名心里发冷，下意识后退一步，撞在程珉的胸前才堪堪停住。
    努力抬起下巴，竭力做出冷静的模样：“你，你要干什么？”
    “阮未思，我从来都不会嫉妒你。”
    阮寒星轻笑了一声。
    她向前倾身，修长的脖颈弯下来，连带着如瀑般的乌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边。
    将她巴掌大的小脸遮住了一些，表情显得有些晦暗。
    而她清淡而平静的声音，咬字清晰地响了起来：“我只是单纯的讨厌你罢了。”
    阮未思的脸一瞬间白了。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于阮寒星的恐惧仿佛已经刻到了骨子里。
    或许是从上次见面时候的几个巴掌。
    又或许是因为每次跟她对上，自己总是会落入下风。
    更或许——
    早在很早很早之前，她因为网上的新闻主动去西街找阮寒星，试图高高在上地教导她不要给自己丢人。
    然后被按在墙壁上，狠狠地甩了几个耳光的时候。
    恐惧就已经在心底烙下阴影，而她始终不肯承认自己会输给这个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女人。
    不该是这样的。
    阮寒星明明是灰扑扑的，只配做她的垫脚石，凄惨地度过一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只能暗戳戳地看着阮寒星光彩夺目地站在高处。
    恐惧化为恨意，阮未思死死地攥紧了手掌，指甲陷入了掌心，她却仿佛毫无知觉。
    “姐姐，你为什么要讨厌我呢？”
    她笑了一下。
    眼睛注视着阮寒星，里面带着恶意，声音温柔地道：“那时候我只是个小婴儿，爸爸会把你送走，我也没有办法啊……爸爸不肯认姐姐，我作为女儿的，又能怎么办呢？”
    她上前一步，贴到阮寒星的耳边。
    嘴角带着笑意，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气音，小声道：“姐姐，你明明是爸爸的女儿，你说爸爸为什么连一口饭都不肯给你吃呢？他为什么舍得二十年都不看你一眼，不在乎你的死活呢？”
    “是不是，因为你是个灾星啊？”
    阮未思的眼底带着痛快和恶毒，小声地近乎诅咒地道：“难道不是姐姐的出生，害死了自己的妈妈吗？姐姐这样的灾星，怎么敢嫁给别人啊？姐姐就不怕，霍总也会落得个英年早逝的凄惨下场吗？”
    她的长相真的很纯真。
    尤其她也很知道自己的有点，平常打扮的时候总是一头黑长直发，穿着素色的小裙子，画着淡妆。
    突出清纯动人的仙气，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甜甜的，像是小天使似的。
    而她就顶着这样的笑容，后退一步，歪歪头。
    满脸都是无辜地笑吟吟道：“姐姐，我年纪小不懂事，说话比较直。要是姐姐不喜欢听，可千万不要怪我。”
    阮寒星定定地看着她。
    一双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阮未思的心里痛快极了。
    对于一个母亲早死，又从小没有父亲疼爱的人来说，什么才是心底碰不得的伤疤？
    前段时间，去福利院直播，即使是在镜头面前演戏立人设，阮未思还是学到了很多东西，清晰地知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被人抛弃的痛苦。
    是不被爱的绝望。
    是她才是一切原罪的控诉。
    将软刀子直接插进阮寒星的心口，阮未思的心里别提多舒爽了。
    要不是还要维持在程珉面前的形象，她简直要忍不住笑出声。
    生气吧，愤怒吧！
    疯狂地辱骂她，对着她发疯吧！
    她期待的看着阮寒星。
    她清楚地知道，阮寒星的态度越是疯狂，就证明她的心底越痛。
    而她的痛苦，才是她快乐的根源。
    然而，她预料到的一切反应，阮寒星全都没有。
    什么情绪都没有，那双干净的眼眸甚至露出点细微的怜悯。
    阮未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怎么可能呢？
    不等她再说话，阮寒星勾起唇角，缓缓地扯出一个上翘的弧度。
    “啪！”
    清脆的巴掌声。
    “阮未思，你怎么记吃不记打呢？”
    近乎叹息地感慨一声，阮寒星抬手，直接抓住她裙子领口的蝴蝶结。
    将她拉到面前，单手捏住她的两腮，嗤笑道：“还是说，你以为我会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想要用这些来刺痛她？
    前世的她或许会因此痛苦，如阮未思所愿疯狂愤怒。
    现在的她不一样。
    她已经不再在乎阮泽明的态度，也绝不会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她不是不值得被爱的。
    她有外婆，有肖白，有沈奈，有霍家兄妹，都是她的亲人。
    她还有霍先生赤诚热烈的爱。
    她在这个世界上，早就不是孤身一人，独来独往。
    她拥有许多许多的爱，并且也爱着许多人。
    她更清楚地知道，林长佩的死，错误的根源是阮泽明和江秋雨。
    而她，曾经也是个被母亲期待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