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下堂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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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混蛋!不要脸的下贱胚子!谁稀罕你?我当你是玩意儿,玩意儿!”
    林云暖已经顾不上理智,想好的那一肚子“好聚好散”的相劝之言,都变成了孩子气的斗嘴,把她平生会说的几句脏话都骂出来,怎么瞧他怎么可气。
    “行啊,你骂!”他恶狠狠地,咬着牙,将她一扯,掼在底下,伸手去撩她裙子,“老子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不要脸,就让你知道谁才下贱!”
    林云暖踢着打着,挥手乱抓:“你强人所难,逼迫女人,算什么男人?就凭你这样,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稀罕你!别用你脏手碰我,你不嫌腌臜,我还嫌脏!”
    木奕珩恨到极处,甩手就在她臀上打了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
    手发麻。
    那人颤了颤,哆嗦着,疼得哽了一下。
    木奕珩就笑了,按住人,给俯面抱在腿上,手上“啪啪”不停地打,林云暖又臊又气,一口气上不来,被呛得咳嗽不停。
    木奕珩见人咳喘得快没气,赶紧给提溜上来,林云暖嘴一张,眼泪稀里哗啦地淌下来。
    灯下,那泪痕泛着光,看得木奕珩一呆。
    她在他面前,总是冷冰冰的,板着脸,除了在榻上,什么时候肯示弱。
    心里就隐隐的,揪成一团。
    他试探伸手,去给她抹眼泪,手被妇人“啪”地打下去,不解气,扬手,软软的手掌甩给他一个嘴巴子。
    木奕珩怔了怔,眉头不及蹙起。林云暖抹了把脸,伤心道:“你便是非要作践我,不如直接将我杀了!随你拿我尸身做什么,反正我是无法反抗了的。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儿,我就不要和你纠缠。木奕珩,我咒你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外头爆竹噼里啪啦响起来,隐隐还有孩童的笑声。
    除夕夜,他喜欢的妇人就在他眼前,却说出这样狠绝的诅咒。
    木奕珩嘴角扯了抹笑:“你只放心,下了地狱我也必会把你拉着。”
    气得她又撕扯上来,骑在他身上左右胡乱抓他。
    木奕珩由着她打,手扣在她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家里的女人,不过摆在屋里,生个孩子交差。老子哪里稀罕什么沈家二丫头?瘦得猴儿似的,毛儿都没长齐。老子稀罕你这样的,就想和你一人睡。”
    他手在她腰上乱揉,气喘吁吁,腆着被打得通红的面颊,阴笑道:“成了亲又怎地?谁能管得着老子?你偏要在意这些俗的,难道没过够那被困在后院的日子?”
    一句话气得林云暖又动了怒,俯下身来,把他嘴唇咬得鲜血淋漓。
    “你作践我不算,还要作践人家沈小姐?”
    “老娘好不容易离了婚,倒要给人当三儿?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是人?老天降雷怎么没把你劈死?”
    木奕珩厚颜笑:“劈死我也有你陪葬,谁怕谁?”
    “你就一点都不在乎,我怎么想?和你睡一起的女人和你根本不是一条心,你就不怕,夜里睡着睡着,把命都睡没了?”
    “想过啊,”他拉下她的身子,把带血的唇印印在她下巴上,“老子适才见你乖乖跟来,就想着说不定你偷偷带了刀,或带了药,可老子又想,死就死了,至少死在你手里,总比别的死法有趣。”
    林云暖吓得眼泪都回去了,“木奕珩,你他妈是不是变态?”
    木奕珩一翻身,把人按在下头,“变态是何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是再见不着你,定然是要疯的。卿卿,你应我,别躲了,咱俩男卑女贱,天生一对!你要是不想我碰别的女人,我能应你,这辈子不进后院,不瞧沈二丫头一眼。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林云暖扭着挣着,伸手又扇了他一耳光:“谁跟你男卑女贱?你才贱!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下贱的狗崽子!”
    “对,我贱。”木奕珩横过眸子,深深望进她瞳仁中去,“我他妈要不是贱,会对一个成过亲的妇人牵肠挂肚放不下?我他妈会大过年的扛着气死那老头子的风险,溜出来找你?”
    “我他妈要是不贱,会不知多少次想着,把你掳到荒山里去,和你就在里头日日夜夜,一辈子不见人?”
    林云暖听不下去了,她狠狠踹他的肚子,翻过身,往床下跳去,“木奕珩,你是个变态,变态!”
    木奕珩扣住她肩膀,覆上去,啃咬她的脖子,“卿卿,随你骂,随你打,老子栽在你身上了。这一个多月,老子像个游魂,老子算是瞧清了,你是上天派下来折磨老子的。只要你肯,老子甚至……”
    “娶你都行。”
    “老子不要家世,不要财产,不当这校尉,老子沿街要饭,给人洗马桶、擦鞋,养你!”
    “谁稀罕你娶?别自以为是!”林云暖挣不动了,上头的人也似瞬间抽空力气。
    他喘着气给她擦眼泪,不自在地哄着:“行了,别他妈哭了。老子瞧不得你这样儿,不想给老子弄得起不来床就给老子把眼泪憋回去。”
    林云暖捂住脸,大声呜咽。
    木奕珩败下阵来:“行了,老子忍。你哭吧,想打想杀,老子都不躲。地上有把匕首,你拾起来,在老子胸口一扎,你就解脱了,老子也解脱了……”
    “其实老子也……觉得好累。”
    “怎么哄你,都没好脸。”
    “为你做啥,都不假辞色。”
    “又抓又咬,不知被你伤多少回。”
    “老子都派人到筠泽去了,沿途设伏,要他们劫了你,剁了腿,叫你再也跑不了。”听她哭得顿了声,身子猛地一颤,似是吓着了,连忙又扯笑道,“老子当然不舍得了。都是被你给气的,亏得你没真上路,不然这会儿……”
    他手摸下去,握着她脚踝,“没了腿,可不好看。卿卿……”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老子改!唐逸那种斯文败类,不就会画春画儿吗?你要想让老子画这个,老子也能给你画个几百个姿势,不重样儿的。”
    林云暖不哭了,飞快地扬手甩他一耳光:“不要脸!”
    木奕珩脸都肿了,捂着腮,苦笑:“是是是,我不要脸。”
    “从进屋到现在,你说老子怎么不要脸了,都没动你一个手指头,一个多月的气闷都好生憋着呢,你他妈还想怎地?”
    林云暖撇了撇嘴,泪光盈盈:“你还敢说你没动手?你、下流胚子!”
    适才还把她按在腿上,打她……
    木奕珩嘿嘿一笑,扭扭屁股,没皮没脸道:“你打回来?别用手打,仔细打疼了手指头,我告诉你一招儿,你拿马鞭抽,外头挂着就有,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都不是男人。不信你试?”
    林云暖一阵恶寒,抱膝靠在枕上,冷静了一会儿。
    木奕珩就下床到柜前,从里头摸件衣裳出来披上。
    林云暖见他背上纵横错杂的痕迹,还有她刚才抓的血道子,臀上的伤更是没眼看。
    也不知为何,只要遇上这人,自己张牙舞爪,简直就不正常。想着刚才骑在他身上左右开弓扇他耳光,还有上回在他家屋里,打得他一脸指痕。她是不是被这胚子传染了暴戾之症?
    唐逸最气人的时候,她都没想过要动手。
    与这人,却是不由分说,别说动手,下嘴咬,用脚踹,亏得他有几分功夫在身,若是个弱的,怕早也不敢来缠了吧?
    想想他刚才打她那两下,听着响亮,其实不疼的,就是臊得厉害。
    心里乱七八糟的,纷纷乱乱。木奕珩不知何时溜出去,身后跟着个婆子,端了一托盘酒菜。
    林云暖依稀觉得,这一幕好像何时见过。
    木奕珩摆了碗筷,把她抱着坐在榻上,“今儿过年呢,人家一家人都围在屋里守岁说话儿,咱俩好容易凑一处,一起过个年。来,咱们喝两盅。”
    林云暖不想在他面前丢丑,连忙道:“木奕珩,你要不想我生气,把酒给我收回去!”
    醉酒给她的教训已够严重了。何况对面这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小白兔。
    木奕珩嘿嘿一笑:“行,你不想喝,我自己喝。第一杯……”
    他端起酒杯,朝她示意,“敬卿卿你。愿你,事事顺遂,身康体健,给我生几个胖儿子。”
    林云暖脸一沉,他缩头笑:“好了好了,最后一条不算,可我全是真心的。”
    说着,仰头把酒饮了。
    “第二杯。”他又斟一杯,“敬我自己。”
    “愿我有生之年,能瞧见你为我担忧落一次泪,能得你因我而一笑……”
    这酒饮下,舌尖有些苦。
    “第三杯。”他伸手握住她的指尖,“过往算我不对。愿你我,从此杯起,再无龃龉,再无误会。我会爱重你,疼宠你,你也要如此才成。你别忙撇嘴冷笑,我这是许愿,除夕夜许的愿,早晚成真,你只管等着……”
    他连饮三杯,喉中火辣辣的,见她蹙眉探究地望着他,眉眼晶亮亮的,说不出的纯真可爱,一把将人搂过来,响亮地亲了一下。
    林云暖眉头一蹙,他放开手,抬起手掌,啪地扇自己一耳光,笑嘻嘻问她:“怎样,解气了么?”
    林云暖恼火地垂头,用筷子使劲戳碗里的肉,“不要脸。”
    “多谢夸奖。嘿嘿。”木奕珩的脸皮,应该比城墙还厚。
    该拿这人怎么办啊。
    林云暖想到这问题,一阵阵胃疼。
    “好了,这时辰,约莫过了子时了吧?”
    他推开门,瞧天色。大雪又漫下来,纷扬挥洒。雪地泛着光,把视野所及之处照得微亮。他回过头来,歪头笑道:“要不要,赏野梅花去?”
    做什么都好,总好过和这危险人物共处一室。
    林云暖拾起披风,一言不发出了门。
    到院外,疑惑地打量这间院子。
    木奕珩笑嘻嘻地:“怎么?喜欢这儿?下回寻个时间,在这儿住上一段儿。”
    两人漫步在雪地上,踩出一大一小两串脚印,没一会儿,新的雪落下,抹去足迹。
    白茫茫的荒野间,艳红的一串串梅瓣儿,挂在梢头,铺在地上。
    有些壮观。令人惊艳。
    木奕珩折了段梅枝,“喏,给你。”
    林云暖下意识想拍掉他的手,看见原该养尊处优的嫩指上头竟有些冻疮,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漫上来,把花枝接过,低低地说:“谢谢。”
    木奕珩笑了下:“哟,转性了?不骂老子不要脸了?”
    林云暖横他一眼,他连忙掩嘴笑:“失言、失言。”
    漫步走着,偶尔听他絮叨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落雪的时候并不觉得十分冷,反觉心里那口郁气都散了。
    木奕珩忽道:“二十年前这时辰,我出生了。”
    林云暖疑惑看来,见他眉目间有些淡淡的郁色。
    “旁人及冠才取字,我生下来便叫奕珩,你知何故?”
    他扬眉笑:“奕世簪缨,珩节行止,我娘对我期望很高。希望我能兴家旺族,如佩上之玉,皎皎于人上。”他扯唇笑了下。
    “不必惊讶,我有几斤几两,谁人不知?我娘他,神智失常,是个疯妇。”
    见林云暖似十分讶异,笑着牵了她手,“你不必惊惶,她的疯病没传给我,不会影响我们子孙后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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