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44.贺梦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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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含真瞒不过自己了。月事也迟了,胃口也古怪得很,还时不时恶心。
    她就是有了身孕。
    她不讨厌孩子,有孕还能镇一镇那些把孩子当荣耀的事儿精。只是…她当真不想这个孩子是腊月十五那天怀上的。她会觉得有愧于李元卿。摩挲着右手手镯上的兰芝点翠,贺含真手指抵在眉骨,垂下的手帕如扇,半遮面。
    记得那日是成亲周年的,还有陈诚。
    那夜贺含真敛下手腕上的镯子和其他首饰,拆掉发髻。
    “都说不拘小节,不想小将军豁达到连上门要提前知会的规矩也不拘了。”手撑在桌面上,她笑眯眯地看着菱花镜中的陈诚。
    “提前知会…”他缓缓走近,斜倚在镜边,漫不经心地抚摸着那只月白镯子,看着她,“可就看不到李大人和夫人的恩爱佳话了。”
    纯银软得很,陈诚还是个练家子。他五指搭在镯外,稍一用力,就能如揉团白纸般把镯子报废。
    看着他的动作,贺含真眉头微蹙。
    “这就心疼了?”陈诚轻笑,好生放回原处,“我什么都没做呢。”
    “那你,”贺含真放下梳子,慢慢起身,走在他面前,眉眼弯弯,“想做什么?”
    如瀑,她的乌发垂在身后,在烛火下也有种水草般的生色。半点不施粉黛,素雅的眉眼与浅粉的唇更显出五官中的纯稚。贺含真是被寄予厚望的长女,她不是被按照贤妻良母培养的,她是被按照一家之主培养的,因此妆容总趋向于不可攀折的成熟庄重。
    其人叹得一声空谷幽兰。
    “我想带你离开。”陈诚直起身,认真地看着她,“变法已经完了,李家败得彻头彻底,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的使命也好任务也罢,都完了结束了。没必要为一艘注定要沉的船陪葬。”
    使命和任务二词,实在是他不懂她的最好证明。
    陈诚完全不懂贺含真在李家的位置,不懂她的身份,不懂她的抱负,不懂她的心。他不懂,不管变不变、成不成,只有李元卿和贺含真少了一个,李家才算沉。陈诚想当贺含真的英雄,李元卿当贺含真是袍泽。在他心里,贺含真左不过是虞姬。
    所以和他也就只能玩玩,只能睡,连深聊都不必。
    “是吗。”
    贺含真不去激他,只是假装听着他的话,缓缓牵起他的手,又直直地抬眸看着他,勾着他的手去搂自己的腰。含着笑,媚眼如丝。
    “你、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李元卿。”陈诚一点都不专心地接着她的吻,含糊地说。
    觉得贺含真会因为喜欢而影响决定,又一证明。
    “你还记得你那次送我陶人,我的反应吗。”贺含真把他推坐在床上,抬腿坐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笑意盛,“我可是控制不住地冲上去抱着你,还亲了你是不是呀。”
    “喜欢哪会忍住不亲近。”她的指尖顺着他的胸膛向下,勾住他的衣带,“我今天可连抱都没抱李元卿。”
    轻笑一声,陈诚的指腹缓缓摩挲过她不点自红的朱唇,又抬眸看着她,说:“下午靠在他怀里睡觉,不是很喜欢吗?”
    好家伙,这个时候就在了。
    “真是的,我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人,又不是要杀了李元卿,只是问句话而已。”陈诚敛眸,睫毛投下的阴影盖住神色,唇边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说,“哪就劳你这么费神想说辞了呢。”
    去你大爷的。
    以后没喝哑药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你是不会难为其他人。”贺含真扯开他的衣带,指尖在他心口画着圈,娇嗔,“哪次又对我下手轻了呢?”
    “我若克制,你还不得担心我在其他人那讨回来?”陈诚歪着头看她。
    疯了吗,攻击性这么高。
    “你这话,我可没法接。”贺含真的手指绕着他的发丝,神情散漫,敛下的眸色泛冷,抿着唇,笑容依旧。
    明明可以贪欢,陈诚偏偏要把二人的关系往李元卿和宁觉方向整。难得糊涂,难得糊涂不懂吗。
    有些话就是在人心里划口子,就算好了,疤也会在。窗户纸捅破了就得换了,问题不能轻易问的。
    “……”陈诚没说话,手指搭在她的大腿,感觉着怀中人的温度与气息。
    许久后,轻笑一声。
    算了,总之他能护住她。她爱玩就玩是了。
    “是我错了,为难你了。”陈诚捧着她的脸,亲她,“你若不喜欢,再也不说了。”
    贺含真只是看着他衣下肌肉结实的胸膛,低嗯了一声,带着说不出的散漫。她好像有些懒得粉饰太平了。抬眸看着对方眼底,二人同时笑起来,笑也是寒凉的。
    做吧做吧,别说话了。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
    是不同的,太不同了。即使知道她心不真,即使二人心相离。与心悦之人的肌肤相贴,还是会激起异乎寻常的心跳,狡辩不得半句。
    陈诚扶着她的后颈,与她唇舌相接,解着她的衣裳。动作逐渐急切,呼吸越发凌乱。
    行了,她愿意哄自己不就够了吗,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他还不够明确地感觉到她没有那么喜欢自己吗,还不够清楚地认识到二人分离,难过和想念的都只有自己吗。
    何必用如此大的代价反复试探一个自己早就知道的答案。
    贺含真咬着自己的指尖,感受他的手游走在自己的腰臀,感觉着他的舌尖划过乳尖时逐渐湿润的花心,轻喘中掺着二三声无法抑制的娇吟。
    像她这样的人是没有真正的喜欢的。她太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看上的只是他俊美的脸,健硕的身材,简单干净的人际关系和并不糟糕的性格。
    也就是说,直至今日,她也觉得昔日不是陈诚也可以。她生命有许多无可替代的人,陈诚不是其中之一。
    所以她理解不了陈诚的情绪,所以她的伪装和矫饰总是能被一眼识破。太多的问题被两厢情愿的亲密接触藏起来了,才没让人发现,他们是比李元卿和宁觉更糟糕的一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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