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一击必中 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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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枭肄蹲下,酒盅放在青石板,腕部轻搭膝盖,看起来有些痞气。
    他懒懒地朝围墙抬了抬眼。
    显而易见,翻进来的。
    不是,你他妈好歹是江家说一不二的掌权人,翻人家墙头说得过去吗?
    顾意弦无语,没给江枭肄好脸色,“滚出去。”
    “解释。”他冷冷吐出两字。
    有病。
    “解释什么?你不说你懂吗?”她的腮颊鼓起,“我们是兄妹,能搂抱,能坐在大腿上那种!”
    江枭肄脸色沉郁,咬牙切齿,“闭嘴!”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睡一觉全忘了?”
    能让顾意弦生气的人不多,她这家世没人敢惹,大多数情况掀起不了风浪,她只当小丑,小部分情况挑起她的兴趣,以牙还牙。哄人不存在,就算过去讨好顾檠,生气了一样是他哄她。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江枭肄无疑撞在枪口,她不舒服,也要让他不舒服,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我就是之前大逆不道喜欢自己的兄长怎么了?我不止喜欢还爱得死去活来,天天想法设法怎么勾引他,费劲心思想嫁给他!”
    江枭肄单手箍住她的后颈,一个一个字往外蹦,“万、小、弦。”
    忍字,上为刃,下为心,心脏快托不住,抑制的情绪要到极限了。
    顾意弦反手掰他的指,没掰开,心底压得火窜出来,她怒视道:“我叫顾意弦,万小弦是谁?”
    “一个假名字真把江先生糊弄过去了,您是真蠢还是假蠢?”她讥诮一笑,“哦不对,江先生怎么会蠢,平时伪装成彬彬有礼绅士的模样,暗地神机妙算权谋玩得一流,不止如此还长了一张好嘴。是我蠢才会被骗,相信你的鬼话连篇!”
    “我骗你什么了?钱?色?”
    “你自己心里清楚!”顾意弦想到他不识好歹的样子就生气。
    “我清楚什么?”江枭肄额角青筋直跳,冷笑道:“你他妈的只要开口我什么没给?”
    “不就是三百万美金几个破礼物几箱金条。”她轻讽,“还你二个亿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多加三个亿?不然你现场开个价?”
    这是江枭肄无可奈何的地方,查到的信息——代号fox,最神秘散户股神,曾两度狙击a股,期货600—800万元多位持仓3万手赚220倍到13亿,三年前1亿元空棉1万手赚7亿。
    强取豪夺那一套根本不管用,顾意弦压根不稀罕,金钱在她眼里只是浮动的数字。对江枭肄同理,每样拿出手或还未送出的礼物都费了心思,现在倒成了冰冷的交易。
    高傲艳丽的紫玫瑰,肆意生长的荆棘,江枭肄毫不犹豫半握住她的脖颈,心脏被刺得疼痛,可仍旧用力,劲很大。
    “你非要把我们之间理解成这样?”
    江枭肄的姿态强硬到让顾意弦彻底爆发,“我们什么时候不是这样了?少在这假惺惺!还问骗什么,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我他妈装什么糊涂?”江枭肄真想掐死她一了百了,他喝了一下午酒,冷静自持被酒精打破,言辞不再斯文,“我是把你草了还是怎么了?”
    躁郁的戾气越来越浓,他拉近两人的距离,“你见过哪个男人骗女人能上床不上,自己解决?我要是骗你,你现在就该被老子按在水里干,懂吗?”
    字眼粗鲁直接,顾意弦不是第一次听见,果然做梦都想那档事的男人不是什么好货色。
    她一巴掌甩过去,他没躲硬挨,浴袍领口散开了些,露出健硕胸膛,还用舌头顶了下腮帮,浪荡得要命。
    她顿时恼羞交加,气急败坏,“江枭肄你不要脸!”
    “顾檠爱过别人吻过别人,心里恋恋不忘那么多年,我有他这个没品的杂碎不要脸?”
    “什么脏东西你也要?”
    江枭肄轻嗤一声,“我真他妈佩服你。”
    被嘲讽品味,顾意弦反唇相讥,“别说得自己多干净似的!”
    “我怎么不干净了?”
    “装什么装!”她咬牙,眼一闭,“我胸现在还肿着,你别说你没弄过别人的!”
    “我连别人的手都没牵过,去弄谁?没吃过猪肉就能不见猪跑?”
    因为过去经历,江枭肄对感情有严重的洁癖,他皱眉,语气不爽嫌弃,“你拿那种脏东西跟我比?”
    什么猪肉猪跑,tmd指桑骂槐谁呢?
    顾意弦想骂人,抬眼对上混沌的墨绿色,狐疑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你以为我是你?”江枭肄反问。
    “......”
    他嘴角勾起嘲谑的弧,刻薄犀利地说:“那杂碎还说什么保护你,我自己的女人用得着别人保护?你还让我接受他的帮忙,他这种废物配吗?”
    江枭肄又继续列出一大堆顾檠如何如何,巴拉巴拉,有理有据。譬如顾檠接管顾家后肃清铲除不服者花了太多时间,他评价假慈悲且手段三流,又譬如顾檠身高只有185,身形瘦削,他反证自己有192,顺便展示了下他比婴儿手臂粗的大臂和发达的肱二头肌。
    顾意弦忽然想起之前私家侦探给的讯息,其中一条——江家老四能言善辩,上位前曾一人对峙江家诸多外戚和gallop高层,以三寸不烂之舌胜于百万之师。
    能想象到他西装笔挺戴着金丝眼镜坐在会议室的首位,指间掐着根卷烟或钢笔,游刃有余的模样,但现在顾意弦觉得江枭肄像某种大脑简单的兽类在展示自己的雄风,别样的反差萌让她的怒火渐渐随着蒸腾的热气消散。
    她告诉他顾檠还在隔壁小声点,江枭肄不听表示顾檠打不过他,还在下雪她让他脱掉木屐把腿泡在温泉里免得感冒,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那股子阴郁刻薄劲儿也尽数敛去。
    兴许平常忍耐太多,江枭肄仍然不停歇地絮絮叨叨对比他与顾檠的区别,实则在说自己的优势。当听到他开始扒拉浴袍下摆,想比较dick时,顾意弦意识到他是真的醉了,而她可能的确是他的初恋,不是第一次谈恋爱,而是第一次的喜欢。
    因为。
    江枭肄每次与顾檠对比完便会立刻投来略紧张想得到认可的目光,时不时停顿偷偷窥视,刻意而小心翼翼地制造肢体的触碰机会,等等太多小动作。他那双平时盛着矜冷淡漠,洞悉所有的绿眼睛,细腻幽邃的纹理上蒙了层湿漉漉水汽,当日落的微风吹散白雾,它们便开始坦荡诉说他的意乱情迷。
    拥有雷霆手段站在南楚顶峰呼风唤雨的掌权人变成一位年纪稍大的少年,权利金钱没有侵蚀麻木江枭肄的心,二十五年的时光白驹过隙,他青涩笨拙的试探像翠绿竹叶漏出的暮光,像疏疏降落在发顶的雪花。可感情又太热烈,太灼烫,光被熨得发红,六边形的雪一下就消融了。
    心暖成一滩水,顾意弦按住江枭肄的手,将话题拉回来,柔声问:“所以,你今天生气是因为吃醋?”
    他嘴硬,酸味十足,“那杂碎配让我嫉妒吗?”
    她轻笑,“四哥,你跟我道歉,我就原谅你。”
    顾意弦的笑容太好看,江枭肄不想再让她生气,能屈能伸,“对不起,我错了。”
    她问错哪儿了,他想了想,“我不该吼你,对你说脏话。你来找我时,我不应该把你拒之门外,应该直接把你按到床上草哭你。”
    “?”
    顾意弦牵扯嘴角微笑,“现在立刻给我滚回隔壁,谢谢。”
    江枭肄的表情冷下来,“你先让那杂碎滚蛋。”
    她想不通他平时的礼貌斯文都跑哪儿去了,无语道:“你别一口一个杂碎行吗?”
    “你以为他没在心里骂我?”
    “你想多了。”
    说实话,顾意弦没见过顾檠爆粗口。
    江枭肄抿唇,一下翻身跨进温泉,溅起大片水花。
    她惊慌道:“你、你干什么!别发神经滚上去!”
    他看着她,水从深刻的五官棱角往下流,然后不管不顾地朝她扑过去,似乎想要抱住她。
    顾意弦怕暴露,抬起双手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各种柔术的招式,擒拿反抗,保持安全距离,但她打不过江枭肄,哪怕他是醉的,又不能抬腿,很快两只腕被他一只手困在掌心。
    脊背往石壁贴,她脸颊被蒸得泛红,妩媚的眼睛闪烁腼腆,“放开!”
    江枭肄单手拧开酒盅,抬颌灌了口威士忌,嗓音沁进烈酒,带有分明的颗粒感,“万小弦,你打人的样子还挺性感。”
    他讨厌她和那杂碎一样的姓氏,他好喜欢她飒爽疯狂的模样。
    酒盅掉进汤池。
    顾意弦被江枭肄拉进怀里,肩被他右手摁住,腰被他的臂膀勾紧。
    柔滑肌肤相贴的那一刻两人都僵住。
    “谁教你他妈的这样泡温泉!万一被别人看见怎么办?”他怒气冲冲质问,嗓音冷哑。
    她不敢动,肩膀往里蜷,“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江枭肄沉默了,心里紧涩,嗓眼发苦。
    他和别人不一样,但他能怎么办呢?
    此刻,在雪中露天浴池注视两人行动的只有提灯。
    顾意弦不知道江枭肄在想什么,他的怀抱挣不开,水的温度越来越高,她只能梦游般地凝视虚空。
    往下过去多少时间呢?
    她也不知。
    天色慢慢黑下来,雪依然沸沸扬扬,连枝桠上的鸟巢都积了雪。
    江枭肄的前额慢慢抵靠住顾意弦的肩窝,他挺直的腰以一种卑微姿态弯折,鼻息清浅带有醉后的倦慵感。
    “顾意弦。”他叫她的名字,念得很慢,咬字清晰,第一次。
    顾意弦应了声。
    他吻她的肩胛骨,唇湿润柔软,“我比他好,比他更需要你,你来爱我好不好?”
    江枭肄表露心意很多次,从来没说过“爱”。
    心口被仅有十画的字烫得一激灵,顾意弦长长的睫毛闭合,娇小高翘的鼻梁在脸颊投下淡淡阴影。
    她问:“为什么拒绝我的提议?仇邢两家不够满足你的野心吗?江顾两家敌对,若走到那一步,那时你会选择什么方式来解决?”
    江枭肄觉得顾意弦傻里傻气,他抬头看着她眼里波折的光,濛濛欲坠的水雾。
    嗓音揉进了水汽,“我选择把顾家抢过来送给你玩。”
    她唇微张,显然没想到这个答案。
    “你还想要什么?”
    江枭肄问的第五次。
    距离第四次过去很久了。
    “我都抢来给你,你来爱我好不好?”
    顾意弦想起当时赌局江枭肄把所有筹码推给她的场景。
    恶龙有一双充满野心贪婪的绿瞳,他从世界各地搜集金光闪闪的宝物藏进洞穴,谁觊觎他便用利爪将谁驱赶,忽然有一天来了位卷发公主,他孤僻地活了好多年,不知道怎么讨好她,他想她也许会喜欢自己认为最珍贵的东西。
    原来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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