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一击必中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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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连街以南,沽江上游暮霭中一艘浮动的邮轮靠在岸边,铁骨风帆被拢在桅杆,舷灯交错纸醉金迷,庸碌人潮涌向立标gallop cruise,高调辉煌的绘金分隔南楚阶级,这里是真正的富人聚集地。
    邮轮酒店的入口处红外扫描仪和两男两女侍应待命搜身。
    蒲甘打点好一切,顾意弦享受特权无需排队受检,礼宾恭敬鞠躬。
    江面的风大,她拢住黑皮草,淡定的在万众瞩目下款款迈上登船桥,细高跟踩在金属板磕哒磕哒,风姿绰约。
    身后的人们的议论声入耳:“这裙子也太美了”“别羡慕那是人家一流的身材和脸蛋撑起来”“不过这么漂亮的以前怎么从没见过”“说不定是谁的情妇呢”“我看不像,明显就是哪家的大小姐来参加宴会了”
    ......
    顾意弦听得真切,两道秀眉拧起。
    蒲甘偷偷瞟去,心想着要不要支会一声禁止那些长舌妇入内,毕竟现在摸不清江枭肄对她的态度,但江枭肄不吝啬也绝不是什么乐意散财的冤大头,冲花钱不手软这一条,至少在今天也得把这女人当祖宗供着。
    “蒲甘。”
    “万小姐,您说。”
    顾意弦抬手,皓腕吊着,颐指气使地说:“给我把包拎着,太重了。”
    她今日戴了对不对称的镶钻流苏耳坠,右耳那支长度及锁骨,很闪。
    眩目之中再次确认,蒲甘的额角抽动,这巴掌大的晚宴包能他妈重到哪里去,当他应声接过,“......”
    晚宴包塞满现金,顾意弦顿感轻松不少,这种场合用不着花钱即使用得着也是刷卡或记账,但考虑到收买人的问题昨日特意扯理由让车在银行旁停靠几分钟,然后兑了厚厚一叠美元纸钞。她侧头问,“江先生人到了么。”
    “四哥在顶层,需要现在过去吗?”
    鞋跟踩在暗红色地毯,她望向前方的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赌局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的比赛点数与去年排名一模一样,龙楚地产第一,华森建筑与gallop娱乐并列,飞牧农业吊车尾,意味着江枭肄与顾檠今年会再次互抽,或凭借赌局赢得胜点避免这种结果。
    蒲甘第一次受到如此多“打量”的目光,烦燥油然升起,他看了眼毫不在意的女人,语气放低,“九点。”
    顾意弦垂眼,鸦羽般的黑睫下流动暗芒。
    顾檠似乎与江家过去有渊源,他大概不会按她的建议行事,得找个由头联系二叔让他去劝解兄长。
    “我想逛逛长长见识,这里是gallop的地盘,让后面跟的人散了吧。”
    “......是。”
    身后的保镖无声无息撤退,顾意弦勾唇,“包给我,我想补个口红。”
    蒲甘没起疑,“好的。”
    她无声地笑,甩掉一条小尾巴可太容易。
    十分钟后,顾意弦成功摆脱蒲甘,从宴会厅的偏门出来,问清侍应卫生间的位置,她低着头快速往那边走去。
    卫生间设计独特,仿若中世纪迷宫花园,除却像喷泉似的公共盥洗台,需穿过层层叠叠的绿峦花坛,白金棋盘格的大理石让人眼花缭乱。
    走过三个花坛,顾意弦在僻静角落的矮沙发坐下,还没拿出手机,带着哭腔的女声与男声的谈话从不远传来:“先生,您别这样。”“刚刚勾引老子,现在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我没有......我只是看您喝得有点多,想扶下您。”“装什么清高啊?我这是看得起你!”
    这些在圈子里是常事,三六九等,谁的家世背景硬谁就是大爷,更别说今天的宴会聚集南楚甚至全国的顶级权贵,错综复杂的人脉和关系织成网兜住腐烂。
    她蹙眉,今天有要紧事耽误不得,当谈话变成争执,她还是起身拎起裙摆寻声源走去——烂醉如泥的男人从背后紧紧搂住一位身穿制服的女侍应,动作不规矩,就差没在这脱掉外套当个禽兽。
    “先生。”顾意弦拍拍他的肩,男人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她抬眼示意女侍应先离开。
    杨宜强撑发抖的身躯,“女士,我不能......”
    “没事,我有靠山,快走吧。”
    她看着顾意弦的穿着打扮,犹豫几秒,点点头寻思赶紧叫人来帮忙。
    人一走,男人伸出手,醉醺醺地嗤笑:“还靠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女人在这里只是交换的物品,你乖一点——”
    话还没说完,他的后颈被一双柔软细腻的手钳住,脑袋被猛磕向花坛大理石边缘。
    砰!
    “啊!!!”杀猪般的尖叫。
    顾意弦长睫倾覆住美眸,柔润红唇里轻飘飘吐出几个字:“嘘,小点声。”
    “操!人呢!”男人受不住屈辱大吼,额角血丝从青紫的皮肤渗出。
    纷杂的脚步响起,她轻啧了声,拽住男人后脑勺的头发向上提然后狠狠掼到花坛。
    砰!又是一下重击。
    散打与柔术黑带的实战威力十足,男人受不住晕了过去。
    “都叫你小点声啊。”顾意弦嫌弃地指责,单手拧开旁边盥洗台的笼头。
    水流哗啦哗啦,脚步声越来越近,细高跟成阻碍,她转了转眼珠,轻轻拨晚宴包的搭扣。
    拱形穹顶水晶错落辉映于顾意弦精致的五官,上翘的眼尾被暗紫勾勒得魅惑。
    她委身坐在矮沙发,笑着抽出一叠叠美元纸钞往半空扬起。
    绿色蝴蝶翩跹旋转落了满地,像极了一场奢靡又疯狂的金钱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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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店的露天顶层可以俯瞰人工打造的微型沙滩,霓虹与通明的装饰灯照亮了移植而来的棕榈树,星空与金色细砂,巨大浅蓝色的游泳池,劲歌热舞下比基尼美女与南楚上流阶层的权贵们卸下伪装,金钱与色相的界限模糊,欲望与天性织成灯红酒绿,每一杯鸡尾酒都充满诱惑。
    穿过泳池与仿真山峦,则是被黑衣保镖围的密不透风的一扇门,门内经理、荷官、服务员忙碌于布置十一点牌桌,又继续在马蹄形牌桌前放了八把舒适的软椅,放置玻璃杯与不同的种类酒。
    会客区一分为四,每个位置的男人旁边或怀里都搂了个姿色上乘的美女,她们可能是舞蹈演员、戏曲花旦,刚出道的小花,只有江枭肄旁边的位置空空如也。
    邢兴生笑着问:“江先生今年还准备当苦行僧不带女伴?”
    顾檠与顾沭找来的女人隔着泾渭分明的距离,他抽着烟斗没说话。
    仇祺福搂着女伴的腰,嗤道:“说不定是在家里玩够了,这会儿没力气。”
    他淡淡瞥去一眼,黑色的眸子沾了几分冷意。
    “求名者,因好色.欲而名必败;求利者,因好色.欲而利必丧。”江枭肄修长的指卡着玻璃杯口,菱形光斑在俊美的五官一闪而过,口吻谦虚,“我不比邢先生胜券在握,也不如仇先生豁达能看淡输赢,所以只能对自己严格些。”
    邢兴生笑笑不再参与唇枪舌战。
    仇祺福从江枭肄回四方王座后点数一直垫底,闻言脸色一变,冷哼:“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想必今年地里收成不错,仇先生的金嘴随便说两句,已经让人感受到分量又增添不少。”男人反唇相讥,语气轻描淡写。
    江枭肄这厮就算不在商场叱咤,去任何一场辩论赛也能拔得头筹。
    仇祺福找不到反驳的话,咬紧一口金牙,对身边女伴说:“愣着做什么!倒酒!”
    江枭肄启唇卡住杯口灌了半杯威士忌,眼风掠过今天格外安静的顾檠,在knight也不似往年与自己针锋相对,深邃墨绿多了几分兴味。
    裴瑞见对话终于结束,马上弯腰附在江枭肄耳边低语道:“四哥,万小姐那边出事了,蒲甘说她被人拘着不让走。”
    顾檠持住烟斗柄的手略紧,烟灰掉落少许。
    在gallop的酒店,有江枭肄在顾意弦不会出事,即使知道如此,他心里烦躁俞甚。
    江枭肄利落站起来,得体略含歉意地说:“抱歉各位,我的女伴第一次来不认路,麻烦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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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创晕的男人叫史珲,南楚最大百货公司恒悦留洋归来的小公子。
    保镖像铜墙铁壁包围,蒲甘拼命与管家常明德沟通,据顾意弦所说史珲喝多了对她图谋不轨,还用钱羞辱她,结果一个不小心自己跌倒撞向花坛边缘昏迷不醒,蒲甘觉得有点扯,显然对方也这么认为,叫来医生后,不止不信他说他们是江家的人,还非要讨个说法。
    顾意弦坐在中央,低着头一声不吭,反手撑在矮沙发的边缘,天鹅细颈,削肩微微耸立看起来可怜又无辜——江枭肄来时眼前就是此番景象,如若没看到她罂红嘴角若有似无勾起,高跟鞋前端有节奏摆动,任谁都会以为她被欺负。
    足峰优美弓形,骨感脚踝卡在紫丝绒,视线往上,高开叉下的大腿凝脂如玉,钉珠绑带勒出丰满肉感。
    他堪堪收住,嗓音冷沉透着不耐:“蒲甘。”
    所有人目光投转。
    男人身形松弛笔挺,中长款纯黑西装及膝,竖纹马甲六扣第四挂着金怀表,暗红条纹领带束起的规整温莎结,质地层次感无一不考究优雅。
    常明德看到那双森冷的绿眸时一惊,难以置信江家老四居然会有女伴,他的背后压出层冷汗,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顾意弦缓缓抬头,工笔描丹般的眼尾逼出红,细声细语道:“江先生,你终于来了。”
    还整皮手套,穿得跟帮派头目似的,害她在卫生间门口等这么久,说什么靠山,见鬼。
    江枭肄走到她面前,扫了眼大理石地板的美金,轻描淡写地问:“哪家的?”
    越轻描淡写越没人敢应,谁都明白问这句话已经表明态度——不论事情起因,他就是要护短且要施以回敬。
    “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常明德战战兢兢道:“恒悦。”
    江枭肄朝顾意弦抬下颌,示意让位置出来他要坐。
    死男人事真多,顾意弦微笑往旁边挪,摊手,“您请。”
    他坐到旁边,凉淡淡甩了句,“万女士惹事的本领让人刮目相看。”
    “......”
    这次真不是自己惹事,明明是那渣滓太过分,她语气弱了三分,提醒道:“江先生,是他们不识趣。”
    ——你别叭叭,一根根敲碎别人的骨头还是什么,赶紧给我摆平。
    江枭肄轻挑了下眉,长腿交叠,“史志诚人呢。”
    “老爷在国外。”
    “看来他无暇管教犬子,那我只能代劳帮他减轻负担了。”他温和地说:“把人架过来。”
    裴瑞身后的人得指令迅速冲上去,常明德以身躯挡住,满头大汗,“江先生,小少爷才从国外回来不懂规矩,您多包涵。”
    “不懂规矩就可以随便用钱羞辱人吗?”顾意弦的语气十分委屈。
    “这位小姐,小少爷没对你做什么,况且他还昏迷不醒,做人何必要如此锱铢必较呢?”
    什么玩意不敢怼江枭肄来找她麻烦,顾意弦懒得理,侧头注视江枭肄,耷拉波光熠熠的眼皮,可怜兮兮告状:“他们说我锱铢必较。”
    顾意弦今日画了全包眼线与小烟熏,内钩外翘的眼睛增添深邃凌厉,再配以红唇,有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像条冷艳野性十足的蛇——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怜。
    蒲甘和裴瑞额角的黑线快掉到地上,这女人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祸国妖妃的样儿。
    江枭肄余光瞥顾意弦一眼,看向常明德,口吻平淡:“抱歉,她就这性子,我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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