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公主重生后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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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的动作不大,可能是一句简单的话,也可能像这样,随手丢掉公主的赏赐让她看见,甚至不用主动挑拨什么,因为心思极度敏感的公主,自己就能发散思维,折腾不休。
    所以,随口一提姜珣,是李星娆的试探,先从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开始试探,看看会不会有人捏着她的喜好作安排。
    明枝喉头轻动,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殿下就因为这样的巧合,便怀疑是奴婢吗?奴婢十岁便跟了您,这些年来尽忠职守,奴婢是冤枉的。”
    李星娆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冷声道:“金豆的事,可能是一个巧合,但姜珣,从他出现在本宫眼中那一刻起,本宫就没法当成一个巧合。你不会明白的,只有这件事,本宫深受教训,绝不抱侥幸。”
    李星娆的声音更低,低到只有她二人能听清:“到底是谁指示你做这些的?你又在为谁通风报信?主仆多年,你亦尽心,若你坦诚,本宫可保你一次,绝无虚言。否则,无论真相如何,你今日都只有一个结果。”
    明枝眼神一暗,这一次,她再没说求饶冤枉的话,但也没有坦白。
    “料到了。”李星娆释然笑道:“你不声不响呆在本宫身边多年,明里暗里作那些挑拨设计,本宫竟毫无察觉,想来,你对那人是绝对的忠心,那人也对你,也有绝对的信任。你不会说的。”
    “那这样,本宫换个问题。为什么背叛本宫?”
    李星娆眼神沉下来:“是本宫素日行事霸道苛待了你们?可那不是你们想看到的吗?又或是本宫曾做过什么叫你心寒又痛恨,真切伤害到你的事?到底为什么,你选择背叛本宫?”
    问出这句话时,李星娆的情绪略有波动,心尖甚至泛起细密的刺痛。
    这份情绪,不止来源于明枝的背叛。
    在那个噩梦里,当她被爱人背叛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无法逆转结果,也无法自救,在潮涌般的绝望和无助里,她只能一遍又一遍问出这个问题,问自己,问老天,她究竟做了什么样的错事,要遭到如此背叛!
    明枝如鲠在喉,半个字都说不出。
    李星娆轻轻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稳定情绪。
    再睁眼时,她重新变得轻松:“也罢,多说多错,想来也只有你这般稳妥的人,才能在本宫身边留这么多年。”
    正当李星娆准备起身唤人时,明枝忽然道:“奴婢和殿下哪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红着眼抬起头来,视死如归的当口,说话反倒坦荡大胆起来。
    “若无恩公,奴婢早就死在了饥荒之中。一饭之恩,奴婢必须报答。”
    “其实,殿下是奴婢见过最单纯的人,正因如此,再没有比算计您更简单的事了。”
    李星娆如闻天方夜谭,突兀的笑了一声,俯身捏住明枝的下巴用力一抬,“所以,本宫没有对不起你,从一开始,你就只是想报自己的恩,就选择来算计本宫?你自己听听,这是什么道理?”
    明枝下巴吃痛,眉头紧皱,艰难道:“若要奴婢杀人放火,奴婢还真未必能做的出。”
    “而殿下生来尊贵,锦衣玉食,有皇后和太子的偏袒保护,比起那些真正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可怜人,殿下只是坏一坏心情,又能有什么呢……呃……”
    话没说完,李星娆的手猛然下移,狠狠掐住了明枝的脖子。
    她眼底涌动着暗黑,冷笑道:“是啊,你既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伤天害命,只是让一个比大多数人都幸运的公主整日胡思乱想不得安宁,算不得大奸大恶,还能还了你欠下的恩,本宫是不是得谢谢你的心慈手软?”
    李星娆并未用全力,明枝虽难受,但还能说话。
    她定定的看着侍奉了多年的公主,努力挤出一个笑来:“殿下现在知道了吧,这世上有的人,出现时便是携着恶意而来,不在于您的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无计对错,只看立场。
    李星娆死死咬着牙,闭眼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住心中澎湃的恨意和恶意。
    少顷,她睁开眼,掐着明枝的手也松开了:“最后一件事。”
    明枝跌倒在地,猛咳几声,喘着粗气。
    “多年前,本宫意外的发现符录和母后孕期撕毁剩半的手札,也是你们的手笔,是吗?”
    明枝垂着头,好半天才说:“殿下,奴婢对不起您。”
    李星娆的手微微发抖。倘若此刻手里有把刀,她兴许会捅上去。
    就是因为发现了那些残留的符录和手札,得知了些旧事,她便开始朝母后和皇兄发泄情绪,慢慢演变成频繁找事折腾。
    脚有些发麻,李星娆扶着凭几站起身,就在这时,地上的人忽然发出一声呜咽。
    李星娆暗道不好,重新蹲下查看,只见明枝脸色发紫,再往下看,她脖子上挂着一根红绳,红绳上有一个藏暗格的银吊坠。
    “你随身带毒?”
    明枝在公主怒不可遏的质问中,极力的扯出一个笑。
    “奴婢的命……交代在这里,恩……报完了……但愿殿下身边……再不会有奴婢这样的人……会过的……快活些……”
    第9章
    夜色很沉,无星无月,李星娆披着黑色的披风站在殿外,眼看着母后的暗卫将废弃的殿内收拾的毫无痕迹。
    她想到了梦里那个自己,到死都没有等到一个解释。
    今日,她忽然觉得,老天爷终是借另一个人的口,把这个解释补给了她。
    哪有那么多一一对应的因果?
    会经历这些,从来不在于她曾做对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他需要做这件事来达成目的,而这个人刚好是她罢了。
    的确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这个解释苍白又残忍。
    肩头落下一只手掌,温暖有力。
    太子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说道:“孤送你去母后那里吧。”
    李星娆,“她死了,我并未审出什么……”
    太子捏着披风边沿,将她完全包裹,虚扶着往前走:“怎么会,你今日做得很好,母后和我都很意外。”
    李星娆没说话,太子问:“在想什么?”
    李星娆想了想,说:“原本是猜测,一转眼成了真。现在……有些后怕吧。”
    “怕什么?”
    李星娆眼神一黯:“身边藏了这样一个人,若是我曾说错过什么,或是无意间提及过什么机要,叫她记下来,传了出去,连累母后和皇兄,我万死难辞其咎。”
    太子忽然发笑,语气轻松:“这——不大可能吧。”
    李星娆拧眉:“为何?”
    太子故作夸张道:“那孤倒是要问问公主殿下,您知道什么不得了的、能让孤和母后都受到牵连的机要?素日里孤和母后在你面前多说一句正事都要被摆脸色,你有什么机要能同你的婢女讲?”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噩梦的细节猝不及防的窜了出来。
    春宴邂逅狗男人,她便情根深种不可自拔,紧接着开始制造各种机会见面,且见面前都要苦心孤诣谈话技巧,挖掘一切适合的话题。
    狗男人颇有手段,若即若离,将她一颗少女心吊高又摔下,就这样过了半年,他真的从她身上发现了对东方氏下手的线索。
    东方、百里同气连枝,东方氏倒台,太子失去一臂助力,也打乱了百里家的阵脚,万般祸事接踵而至。
    所以,从她身上的确可以找到对付母后和皇兄的方法,但不多,也不明显。
    否则,凭她如此倒贴的廉价样儿,对方也不会用了半年多才找到突破口。
    最重要的是,若梦中发生之事并非无稽之谈,那么如今的东方氏中,恐怕还藏着隐患。
    见李星娆出神,太子以为是刚才的话叫她不高兴,忙道:“同你开玩笑的,拧着张脸做什么?”
    李星娆:“我哪有拧着脸。”
    太子看她一眼,换上郑重的语气:“阿娆,你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皇兄比谁都清楚,你再闹,也知道分寸道理和利害关系,并不是真的糊涂。所以,你刚才担心的那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李星娆眉眼轻垂,没有接话。
    太子陪着她走出一段,远离了阴冷的废宫,李星娆才重新开口:“那皇兄打算如何处置姜珣?”
    太子反问:“你想如何处置?”
    李星娆愣了愣。
    姜珣这个人,她的确是随口一提,之所以在东宫一众官员中选了他,理由简单且庸俗,他长得好。
    可偏是这个随口提的人,出现在了噩梦里她和狗男人相遇的地方。
    姜珣是不是梦里那个人,李星娆并不肯定,但她不可能在同一件事上栽两次跟头,先控制起来肯定没错。
    比起直接干掉姜珣以绝后患,李星娆更偏向于留命观察。
    思索出结论,李星娆迅速进入状态,委屈道:“皇兄觉得阿娆多心,冤枉了姜珣?”
    太子:“怎么会多心呢?明枝的事,不已然证据确凿了吗?”
    顿了顿,语气又转:“只不过,即便有人要针对你,也不可能你随意提一个人,他们便立刻去收拢,美人计这种事,无论是你,还是姜珣本人,变数都太大。而你随意挑选的姜珣恰好就是他们的人,也是巧合中的巧合。”
    “孤以为,姜珣极有可能是被故意设计出现在那里,若你是真的看上了这个人,对方才会考虑利用姜珣接近你,但姜珣本人,眼下未必知情。”
    李星娆拽着披风,忽然加重语气:“未必知情,但也可恶,皇兄是没听到他那些话有多无礼!竟说我写的闲诗!同是皇兄的人,李临比他强多了!”
    太子哭笑不得:“你自己也说是闲诗啊。”
    李星娆:“那是谦辞!”
    “啊对对对对是是是,”太子连声应和,半开玩笑半认真:“你只是谦辞,他却该死的当了真,还口无遮拦,孤明日就去尚衣局派个最厉害的绣娘,将他的嘴巴缝起来!”
    李星娆没好气瞪了太子一眼。
    皇后的寝宫已遥遥在望,李星娆顺势松口:“皇兄不必哄我了,此人罪不至死,待到明日,我便找个由头将他放了。至于他是不是别有用心,日久自可显现。”
    太子略一思索,忽道:“阿娆,能不能帮皇兄一个忙?”
    ……
    夜风呼啸,远在长安七百里外的原州,肃杀之气弥漫在夜色之中。
    融入夜色的十数道人影正全力奔向藏了船只的芦苇荡。
    可等他们到了事先标记的位置,却没能找到船。
    正当一群人渐入焦灼之境时,水道上突然亮起灯火。
    船身轻动,荡开层层涟漪,火光点点亮起,于水面上映出波光粼粼。
    “黑灯瞎火的,大哥们灯都不点一盏,怎么找东西啊?”
    伴着话音飘出的船只,正是他们所寻不得的逃生工具。
    彼时,船头坐了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嘴角噙笑,屈腿搭臂,若不看那一身军服,还以为是哪家小郎君趁兴夜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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