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卧室门发出了巨响，有人在外面疯狂拍着门，木门被震得抖动着。
    “陆今朝，大半夜的不睡觉作妖呢，要么去睡觉，要么滚到外面去。”
    刘玉红不耐烦地踹着门，这陆今朝，学一门鸟语，回来得晚不说，还扰人清静，做着不三不四的直播，谁知道大晚上在干嘛。还是秦川好，平时老老实实上课，毕业了就能考进医院，稳稳当当的。
    陆今朝取下耳机，说了声先下播，一会儿再来。刘玉红见她不播了，以为她要睡了，又风风火火地穿着拖鞋回到了卧室，整个屋里只听见鞋摩擦在地板上的声音。
    陆今朝拿了件大衣，披在身上，推开门蹲在过道上。过道上有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一盏一盏亮起来，暗暗黄黄的光线照在脸上，像迟暮的夕阳被薄雾遮住，穿过浓墨重彩的深黑，四散在身旁。陆今朝摩挲着手机，一时无言，高墙外看不清的景象，天际一两颗星闪烁其间，
    “朝朝，玩一局吗，新年快乐呀。诶你那边怎么光线这么黑啊”
    迤逦逦连线上了陆今朝，开心地冲她挥手。迤逦逦是陆今朝刚直播时最先认识的主播，她是舞蹈主播，有一万多粉丝，也不嫌弃陆今朝没粉丝，常带着她打pk。
    “新年快乐逦逦，我在外面吹吹风，没有在家里。好啊我们玩一局。”
    “行，pk完再定惩罚。我们闭麦拉票吧”
    直播里的pk有不同种类型，他们玩的是最常规的一种，即根据粉丝送的礼物价值累积，最后定胜负。一般一局有长有短，三分钟到七分钟之间，主播们互相寒暄后便是漫长的闭麦拉票时间，这段时间就是类似于拉拉队，用来吸引粉丝给自己投票，陆今朝看到屏幕上的迤逦逦在跳着可爱的舞蹈，迤逦逦一双眼睛又圆又大，睫毛长又翘，穿着粉嫩的半身裙，戴着兔耳朵头饰更增添一丝娇俏。
    “那我给大家唱首歌吧，虽然我不太会唱歌，可是最近我每天都在练习”
    陆今朝此话一出，弹幕上像炸了锅似的，
    “唱…唱歌？”
    “朝朝那我们先出去避一避，唱完再回来”
    陆今朝看着弹幕，有些不服气，虽然她唱歌不专业，但是最近每天都练了半小时，她自信地觉得自己肉眼可见地提升了好多。
    “你们要相信我，几日不见，已今非昔比。”
    陆瑶晃着腿，笑眯眯地看着陆今朝直播。
    虽然看得出有些疲惫，但一双眼睛像星辰般柔和，唇瓣微张时如樱如桃，尤其声线温柔入耳，没加声卡的声音都像带着电流，堪比播音主持，
    唱歌应该也好听。
    画面里的主播甩了甩半干的发尾，她选的歌是雨天，前奏声缓缓在直播间流淌，悦耳的音符跳动在韵律里，陆今朝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好像沉浸在乐声里。不过美好的画面在陆今朝张口时碎裂掉，陆瑶惊奇地听着她每个字都有调但都不在调上的旋律，
    配着歌曲原本的伴奏，仿佛割裂开的两首歌在打架，不能说相似，大概是毫无类似之处。
    实话实说。大概是听惯了她哥唱歌。
    陆瑶从没听过唱歌这么难听的人。
    像卡车在空旷的小路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像扭曲的钢板掉在石板路上的哐哐哐，又像锯木头时锯子拉响树干的吱呀吱呀，此起彼伏，都混杂在陆今朝这段不长不短的表演中，总而言之就不是一个人能够发出的奇异的声响。
    陆今朝唱完歌，自我感觉良好，应该是她唱的最好的一遍。她最近在某K歌系统上练歌，常常都能得到三个S，这令她信心暴增。而且去别的歌房唱歌时，房主听完她唱歌，都会谦虚地把房间让给她唱。
    ，不过直播间人数好像掉到了10人。不会是被限流了吧。
    和迤逦逦的PK不知为何也掉线了，估计是门外面WIFI信号太差。
    “主播在哪啊”
    “别问了，在厕所蹲着直播”
    陆今朝蹲在地上，一边举着左手给自己打着光。一边打开了随机连线，想测试一下网络通畅度。
    “朝朝要玩ts局吗”陆今朝随机连线到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叫巧克力，他却不是黑皮体育生，而是穿着白衬衫，正温温柔柔地冲她打招呼。
    Ts?陆今朝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但她玩PK玩得不多，也不太清楚规则。
    巧克力见她没明白，随即向她解释“就是开始之后，只能票数最高的人说话，其他人不能说话，只能被骂，和听着第一名的指令”
    原来是这样。她还没玩过这种打法。“好，那玩一局。”
    巧克力又拉了两个主播，千古和荳荳，千古拿着一把笛子，头发高高束起，穿着古风浅绿袍，冲他们轻轻点头。荳荳看着和陆今朝差不多大，一进直播间就自来熟地打招呼，笑容极有感染力，唇边酒窝像浸着甜酒。
    不过很快，他们就颠覆了陆今朝对他们的初印象。“陆今朝，看看你”目前千古的票数最高，他一改风格，邪魅狂狷一笑，给自己配上了霸总出场的bgm，先抓着她攻击。“直播间才二十个人，打了十五票，干脆你别直播了，换个地方扫地吧，还有你，叫巧克力有用吗，还不是没人喜欢，搞个发型也没人看。荳荳，笑什么，你就是个笑话”话音未落，第一名的金色框飞速跳动着，半秒一换人，最后停在了荳荳身上。
    直播间传出气沉丹田的声音“闭嘴闭嘴，千古你算什么东西。除了会叽叽歪歪还会干嘛。快，巧克力和千古掌嘴”荳荳终于得到了机会，喜笑颜开地下着令。
    巧克力和千古只得温顺点头，一边在镜头前掌嘴自己，一边发出啊啊啊的惨叫声。叫声高亢，此起彼伏。两人倒也没什么偶像包袱，一下一下打得很实在。
    荳荳忍住笑，抿着唇，一本正经地点着头。
    “很好”
    过了一会儿，荳荳依然还是领先，她的票数几乎是陆今朝的两倍多。荳荳环视一圈，不知道该发号什么指令，她走的甜美人设，除了声音粗犷，也不会骂人，翻来覆去就是那两句话和掌嘴。
    她看他们掌嘴都看腻了。
    “荳荳，不是票很多吗？票多也救不了你。词语库匮乏，low货。真应该回小学重新读书。巧克力，你也不行，小辣鸡。还有你，陆今朝，拉胯一个。”
    不一会儿，千古的票数又领先了一些，他这次没保留，一股脑地骂着其余人。
    巧克力听着，开始还兴致很高，陪着笑脸，忽而皱着眉，沉默不语，眼圈一红，像要落泪的模样。转头看着陆今朝，眼眸里都是委委屈屈
    “今朝姐，我被骂得好惨啊。你帮帮我吧。”
    他嘴一撇，软着声音看她，像湿漉漉的小狗，被雨淋得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