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明王之殇(二)
廖淑妃宫里。
明王神色宁重的和廖淑妃对坐于花厅桌前。侍者们都退出去了。
廖淑妃看着眼前郁郁寡欢的儿子,也是揪心的很。
进宫之后,明王先去给皇上请安了,皇上因为疾病的原因,身体消瘦了不少,面容憔悴,但是一见到明王还是很高兴,强打着精神拉着他问了不少的话。
最后明王走的时候,皇上略带歉疚的说:“傲儿!你是朕的一群儿子里最优秀的!以后你要好好辅佐太子啊!……”
父皇说这话什么意思?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桌上茶炉的茶已经烧滚了好几次,茶壶嘴冒着滚滚的雾气,明王手里一直在把玩那只骨瓷茶碗,转来转去,却不见他喝一口。
“傲儿,你都坐了一下午了,你用些茶点吧!你的嘴唇都干裂出血了!”廖淑妃小心的说着。
明王的嘴角确实有些斑斑血迹,近几天他没有休息好,气色也不佳。
“就差一步!母妃,你说入住东宫,我还有机会吗?”明王悠悠地问着,眼睛依然一眨也不眨的看在茶碗上。
“傲儿,咱们天云国储君一向是要立嫡立长的,先太子永彻已逝,你就是长子,你一向勤勉,政绩卓然,如果没有诚王,储君之位非你莫属!可惜……”廖淑妃认真的说着。
“可惜有诚王!”明王幽幽的说着。“他的存在,让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廖淑妃看着明王执迷不悟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傲儿,都怪母亲无能,出身不够高贵,人也不是最美,也不是你父皇最宠爱的人,你现在虽然是长子,可是我们与诚王在身份上的差距还是有的!恐怕……”
啪——
明王手里的茶碗被用力捏碎了,那些残片被紧紧地捏在手里,割破了掌心,钻心的疼从掌心传来,血滴下来。
廖淑妃吓哭了,赶紧去抓明王的手:“傲儿,你这是何苦啊?咱们就安安心心的做个闲散富贵王爷不好吗?何必去追求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呢?”
“母亲,难道你忘了,我小的时候,你只是个小小的末等美人,在这诺大的皇宫,无论见了谁,都得卑躬屈膝,强颜欢笑,甚至连那些低贱的宫女太监都可以肆意的践踏我们!……”
“那些都过去了,你我现在都在高位,咱们熬出来了!无论宫里宫外,谁还敢瞧不起咱们!”廖淑妃小心的用手帕帮明王包扎。
“母亲!”明王甩开廖淑妃的手,任凭自己手里的血滴下来,他激动的反问:“母亲啊,难道你就不想再进一步吗?现在宫中没有皇后,你就不想做太后吗?你就不希望儿子登上九五至尊,享受天下人膜拜吗?”
“傲儿,咱们母子走到今天这步已经实属不易,再进一步有多难?又有多风险?不要怪母亲贪图享乐,不管怎么说,你是皇帝的儿子,就算你犯了滔天大错,你自己背负就好了,可是母亲不同啊,母亲的背后还有母族,还有家人啊!母亲如果走错一步,牵连的可是一大家子人!我实在是害怕!我们到此为止吧!”廖淑妃颤抖着,劝着。
“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我就不能?”明王用带血的手捶打自己的胸口,眼泪夺眶而出。
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皇子,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流眼泪了。
他特别痛恨自己的眼泪,这些眼泪暴露了他内心的脆弱。
明王对于王位的渴求,廖淑妃又怎么会不懂:他从小在宫中长大,遭受了不少的磨难,他天资聪颖,心高气傲,志向远大,由于长期在丽皇后和太子的压制下生活,隐忍的近乎扭曲。
太子永彻出事,他终于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拼命的表现,努力的做政绩,拉拢朝臣,礼贤下士,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完美的贤王。
这么多年的努力付出,终于有机会接近储位,可是偏偏那个像被流放的嫡子竟然回来了,挡在他的前面,堵死了他所有的前路。
他特别的恨:诚王资质平庸,为人散漫不羁,这么多年也是纨绔度日,基本没什么建树,可就因为她是皇后之子,就轻轻松松的拥有了他努力伸展却总够不到的机会,老天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母亲,我想好了,我就是死,也决不能接受以后在平庸的诚王之下俯首称臣,如果我不能前进一步,那我只能堕入无边地狱!”
廖淑妃看着儿子固执倔强的眼神,她知道,谁也阻止不了他想做的事情。
在那一刻,心一横,廖淑妃也下定了决心。
廖淑妃擦干脸上的眼泪,深深地吐了几口气,梳理自己的情绪,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着:“傲儿,如果你真的难以放下这一切,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吧!母亲无能,帮不了你什么,能做的就是和你共进退,如果败了,你活不了,我就和你一起死!”
听着廖淑妃这样说,明王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双手捂脸大哭了起来,他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自己这么狼狈!
廖淑妃轻轻地抱起儿子的肩膀,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慰他。
这一次明王真的要破釜沉舟了,他拿定主意一定要和诚王拼个你死我活。
此刻,明王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计,如果最后自己失败了,那就是上天的安排了,就算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送走了明王之后,廖淑妃晚饭一口也吃不下,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一直到天黑掌灯时分。
廖淑妃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帮明王。
忽然间,廖淑妃吩咐宫人给她更衣打扮,她要去皇上的寝殿,她决定日夜守候在皇帝身边,寸步不离。
现在是非常时期,她必须要呆在皇帝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已经是晚上,夏贵妃刚刚服侍皇上喝了药躺下,准备离去,廖淑妃就来了。
听着宫人的禀报,夏贵妃心里嘀咕:今天上午才陪着明王来看过皇上,晚上又来?她想干什么?
廖淑妃进来和夏贵妃行礼,客套一番,然后表明自己想要日夜伺候皇上起居的打算。
日夜守候?哼!本宫也不走了,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什么药?夏贵妃也决定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