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番外 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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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门家三兄弟之軼事》
    番外3-c
    深夜。
    南门希望向窗外的夜空,漆黑一片的世界中已寻找不着刚才的新月,只有几缕薄云慢慢在飘。
    真的晚了,好睏。
    他疲惫地揉揉眼睛,放下手,眼中却又浮现出绝不松懈的坚决意志。把头转向床边,床上的人正微皱眉头,额上的湿毛巾歪了一点儿,南门希马上将毛巾拿起来放进水盘里,却发现水不够清凉。
    他「唉」的一声咬牙站起,也不管自己坐太久双脚有点发痺,轻声步出二弟的房间。才刚走了一步,身后就有个大掌拍到肩上,暖暖的。
    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谁,但南门希还是回头了。
    小叔高大的身影果然出现眼前,年仅24岁的他并不缺少社会新鲜人的阳光气息,然而手背上却冒出中年人的青筋,骨头泛现。
    南门希回以一笑,倦怠地。
    小叔皱眉,按住对方的力度不自觉紧了些:「希儿,我来吧。」
    只是,答案亦如他一早所预料:「我一定要待在小望身边。」
    小叔叉腰道:「那我也跟着来啊?」
    对方顽固地答:「小望不喜欢太多人的。」
    三个人也叫太多吗?小叔瞇着眼斜瞪这有着坚定脸容的侄子,自问拿他不定,却又为他的执着而感动。小叔揣思数秒,一把将侄子手上的毛巾和水盘抢走,跑到洗手间去。
    南门希方想大喊追上去,但听见水龙头哗啦哗啦的声响,他便顿下已提起的脚板,含笑等候。不多时,小叔果然捧着毛巾和水盘回来,往冰箱里抽几块冰丢进去搅一搅,水马上变得冰凉爽快。
    小叔把东西递去,南门希双手接过。
    「可恶的臭小子。」小叔淡然骂着,又慢步走向冰箱,拿出一包蜜瓜汁压至南门希的额头:「好啦,我能为希大人做的就只有这么多,回去照顾你的小望吧。」
    南门希接住冒出水点的蜜瓜汁,那份清凉的气息彷彿也抵达心底,甚是快意。他瞇眼笑着,忽而使出擒拿手偷摸小叔的屁股,趁着小叔刚展露出不满之色便将小叔压到墙壁,骑骑笑说:「别小看自己嘛,你能为我效劳的事还有很多喔……」
    口里满是情色意味,连眼神都闪烁出危险的光芒。
    小叔怔了一怔,咬牙忿道:「臭小子……」
    当然,聪明的南门希在对方开骂之前就鑽进二弟的房间去,不给对方教训的馀地。捧着手中舒爽的冰水和纸包饮品,南门希不禁将它们环抱得更紧了。
    小叔为他做的,又何止是这些?
    不过,当南门望的病容再度映入眼前,南门希的心立即揪紧。
    捏好毛巾,摺成完美的长方形,不歪不斜地轻放在南门望的额头,失神地凝视南门望。良久,打开蜜瓜汁饮了几口,他的视线慢慢移下,映入眼里的是蓝白色的乾净被子,宛如二弟的清淡。伸出两隻手指把被子挑开,光线射入,是穿着长裤的下身。
    南门希抿出一笑,当中蕴含着深藏的涩意。
    最受疼爱的么弟必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二哥总是穿长衫长裤,只会想到「怕冷」这种简单直线的答案。
    最受疼爱的么弟只知道他的二哥不再理他、疼他,根本不知道他的二哥到底有多苦。
    最受疼爱的么弟就只会耍脾气。
    南门希看了二弟一眼,小心翼翼地把裤管捲高,下面是浅麦色的皮肤,紧接而来的,是膝盖处的绷带。
    再度将蜜瓜汁灌入喉咙,却完全不觉得甜美。
    南门希俐落地从柜子里拿出急救箱,以熟练的手法为南门望解下绷带。前几天还在淌血的伤口现已结浆,绷带上仅有微细的红色,不碍事。稍为宽心,便马上再清洗一下,换上新绷带,把裤管拉回去。
    他将手放在弟弟的膝盖上,轻柔地抚着。
    「小望长得真好看呢。」南门希呢喃着,神色间载着淡淡的愁绪:「真的真的很好看喔,全身都很漂亮……」
    双手来到小腿处按着,回想前几天看到一位懂得按摩的同学的手势,心痒痒想为二弟服务,但想归想,他可不想失手弄痛二弟。正想把手抽回来,却听到一丝含糊的睡腔飘入耳中:「大哥?怎么了……」
    澄蓝色的睡眼惺忪半张,齐整的睫毛让这双眼显得更漂亮。南门希先是一呆,立即缩手,下一秒便如常展开灿烂的笑顏:「小望,等大哥向朋友拜师学几招按摩,再为你效劳好不?」
    南门望疲累地斜望坐在床边的大哥,静默一会儿,復把眼珠撇向墙边,如烟般轻轻地「嗯」了一声,点头。
    是害羞吧,南门希的嘴角不禁向上飘扬。
    他想了一想,问:「你睡了这么久,感觉有好了吗?」
    南门望又「嗯」了声,但很快意识到这个音节显得整个人都没劲儿似的,便回答:「好多了。」
    南门希松了一大口气,笑问:「要我煮麵给你吃吗?还是要继续睡?」
    「……想吃麵。」
    「好啊,想吃什么麵?要不我就自作主张喔?」
    南门望用力眨了眨眼,但低血压的他还是不愿动。扭头望向窗外的黑幕好一会儿,有点诧异地皱眉;再转至墙上的掛鐘,长针和短针都指着「2」这个数字。
    双眉锁得更紧了,用力地思索了数十秒,南门望终于清醒地说了一句话:「大哥,回房睡觉。」
    「睡觉?」南门希装傻般搔搔头,忽而将头枕到南门望旁边,嘻嘻笑道:「不用回房啊,我跟小望一起睡就行,嘻。」
    说罢,南门希马上闭上眼睛,拚命保持平稳的呼吸,什么都不管了。
    反正很快就能听到带着寒意的逐客令吧……反正,小望就是这么讨厌他。
    先沉浸在这几秒鐘的靠近再说。
    可是,等了好久,又一个好久,心脏早已跳了几百次,卑微的温暖不断提醒着幸福的限期,预想中的情节却迟迟未发生。
    南门希忐忑不安地将脸埋在手臂间,溜出两眼偷看,只见他那最疼爱的二弟又在不知什么时候没再看他了,眼珠子朝向墙壁,右手不自然地抓住了被子,没说半句话。
    南门希失神地想触摸那隻紧张的右手,可是还没有动作,他已打消这个念头。
    「不行,要快点为小望煮麵!」他爬起床,也不管二弟接受与否便拋个笑脸,毫不犹豫跑出房间。
    他咬咬下唇,嘴里猛地低喃着「煮麵、煮麵」,大脚步跨入厨房。
    拿起锅子倒了半满水,便听见房间走廊传来偷鸡摸狗似的脚步声,在夜里显得份外诡异。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但南门希实在不想看那人一眼。
    如果不是这个无知小孩拒绝了二弟的关心,二弟哪会撞到膝盖都破得流血,回到家还头痛发烧了?
    每想到那是个大雨天,南门望撑着伞想接么弟回家却被粗暴推开,最后连伞子都丢掉,只顾按着膝盖跑回家……南门希就一整个不安。
    以及憎恨。
    如果前天自己没有立即回家,南门望肯定会躲进房间,独个儿处理伤口吧。
    可恶。
    最可恶的是,无知的么弟做错了什么,南门望都不会计较,顶多是口头上嘲笑几句。
    对大哥呢?是这么打从心底里厌恶的吧。
    南门希保持着冷淡没事的表情,好似在专心煮麵,只有忿恨地将出前一丁包装纸扯开的动作才稍稍暴露出他的真实心情。说到底,他已不是还念小学的蠢材,要是连小小的情绪波动也控制不住就枉作大哥了。
    再说,当大哥的,把弟弟们照顾得妥妥当当是无可脱离的责任。
    哪怕弟弟有多彆扭。
    「……老哥,望没事了吧?」
    战战竞竞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南门希拧过头来,握着酱料包笑笑地说:「嗯,小望的烧退得七七八八了喔,放心吧。」
    「……嗯。」那小孩没说什么,就这样安份地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语,看着身前的茶几,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南门希并不在乎。
    「雅雅明天要跟小望道歉喔?小望一定会原谅你的。」但瞧么弟那倔强得无稽的个性,来个问候已经是最大的极限吧?南门希嘴边说着好听的实话,脑子却作出相反方向的盘算,「对了,雅雅也要吃麵吗?」
    那小孩顿了一顿,轻声地「嗯」的应道。
    「那我就帮雅雅弄囉。」南门希说着又拆了一包麵,拋入沸水锅里。
    都要煮麵了,多煮一份也无妨罢。
    反正只是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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