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九、烽火(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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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广场中,看着直窜入天际的大火,南宫神翳抬手示意宫人不用再忙着灭火,要姬小双整合剩下的教眾到阶前。
    四顾了眼剩下不到百人的教眾,南宫神翳虽是伤势沉重,却仍是不减王者的气势,淡淡宣佈,「忠烈王府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即刻离开主坛,分散往南方而逃。」
    「小双愿与教主共进退!」闻言,姬小双立刻扑倒在地,其他的教眾亦同时跪下。
    上前扶起姬小双,南宫神翳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南宫神翳可以死,翳流不能灭绝。只要本座丧命,中原就不会再将主力放在翳流的身上,你们才有生存的机会。」
    「教主……让小双假扮你的模样……」
    抬手制止姬小双未完的话,南宫神翳淡淡说道:「此役已将本座的功体将近耗尽,本座之身受到严重的损坏,即使不战死,亦难以续命。不要浪费性命。」
    语罢,翳流的教眾皆泣不成声。
    「本座虽败,却不愿死于敌人之手。本座将自焚于鹿台之上,待此事平息后,小双,你再将本座的枯骨送至醒恶者的手上,他知道本座的用意。快走吧!」
    「教主……」一行人又哭了片刻,心知时间不多,只能仓促收拾了下包袱,自暗门离开。
    收拾完包袱之后,姬小双再看了在大火中的宫殿一眼,正想离开,不意见到慕少艾自廊下走过,怒意上身,一个箭步衝至慕少艾的面前,扑上前紧掐着慕少艾的颈项大吼,「教主有哪里对不起你!为什么这样对待他?」
    见姬小双忿怒的衝来,慕少艾本无心避开,不意听到南宫神翳,连忙推开他追问,「教主人在哪里?」
    「教主要到鹿台去自焚……都是你的错!吾要杀了你!」
    「你说教主到鹿台去自焚!」错愕的看着气得脸色翻红的姬小双,慕少艾连忙转过身快步往鹿台的方向急衝而去。
    ***
    衝至鹿台下,鹿台下已起了火,浓浓的烟云,令慕少艾寸步难行。
    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乱走了片刻,仍是不见南宫神翳,慕少艾索性扯开嗓子边走边大喊。
    「教主!」
    喊了片刻,仍是不见回应,浓烟越来越重,慕少艾强忍着难受,边咳仍是继续大喊,「教主!」
    绕过鹿台下的回廊,走上阶,被凌空而降的白发捲起,往鹿台上拖去。
    眼前驀地清晰了起来,宽阔的高台上,大雪积满高台,像是那夜的白毯,却少了迷人的韵致,透着令人心颤的酷寒。
    「翳流已如你所愿的灭了,还来找本座做什么?想要亲自确定本座的生死吗?萍生,还是该叫你少艾?」
    坐在高台上,南宫神翳的脸上丝毫没有半点败者的落魄,只有一惯难以看透的阴沉诡譎。
    望见南宫神翳,慕少艾难得好心情的微扯唇,「教主想叫什么便叫什么。」
    「好个萍生,当真如此无心无意?既然如此,本座今日便拖你陪吾同葬火台。」
    恼怒的蹙起眉,长发驀地一甩,将慕少艾重摔在地。
    散了一地的纸笺,引起了南宫神翳的注意,怔了下,仍是上前将纸笺捡起。
    入眼的字,让南宫神翳心头一紧,登时软坐在地。
    那曾经让他拚命也要护住的孩子……
    撑起身子,在南宫的面前停下脚步。
    「常人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堂堂黑派的教主陪吾同葬,且犹能于死前一见烽火美景和美人,这一世也算是不枉费了。」
    收拾了下散落的纸笺,慕少艾朝南宫神翳伸出手,「还吾吧,教主。」
    抬头看向慕少艾,南宫神翳再度问道:「你回来,是为了这些纸笺?」
    没有回答,慕少艾陷入沉默。
    「萍生,你可曾爱过本座?」
    闻言,心头微微一怔,慕少艾微掩眸,带着无可奈何的叹息,「你与吾既已将死,这个问题,还重要吗?」
    与南宫对看了片刻,慕少艾一撢衣袍跟着坐下,「吾的双手,在翳流的这段日子已染满血腥。死,可以是一种解脱。」
    无言的看着慕少艾,南宫神翳沉默了许久,忽地魅然一笑。
    「萍生,本座有没有说过,你的说谎技术……真的是很差劲……」
    安静了片刻,慕少艾苦笑了下,「这个世上也只有你南宫神翳能让慕少艾哑口无言。」
    将手中的纸笺递还给慕少艾,南宫神翳猛地将慕少艾扯向前,强吻住慕少艾,慕少艾先是一愣,而后几乎是发狂也似的用力抱紧南宫神翳,热切的回吻着他。
    眼看火势已越烧越大,南宫神翳微掩眸,探手滑入慕少艾的胸前,贴上慕少艾的心口,在慕少艾的耳畔低道:「本座虽然恨你毁了翳流,却无法不爱你……别以为你能以死就此摆脱本座,本座要你永远记住,只要翳流尚有一脉尚存,萍生,吾会再回来的。」
    语罢一提真气,将未及反应过来的慕少艾轰出高台,高台受了浑厚的内力一震,已被大火烧去大半的鹿台瞬间倾倒,发出震耳的响声。
    猝不及防的被击出,慕少艾只觉得自己被一隻无形的手扣住,猛然往下压去。快速坠落的压迫,在失重的掉落下不断增加,强运起真气,终于勉强稳住身子,却仍是重重的摔倒在雪地之上。
    躺在雪地上,慕少艾抬头看着在火燄中不断往下倒塌的高台,似又见到那一日的景象。
    南宫神翳身着纱裙,佩着银饰,踩着诡异的步伐身姿婀娜的舞动。
    那时飞扑至脸上的纱巾,像是夜色一般,笼罩住他,将他困在无天无日的深夜之中。
    如今都结束了。
    爱吗?
    勉强抬手抚上胸前,才发现方才南宫神翳探入他的胸前时,竟是塞进了当年的那条纱巾。南宫邪魅的媚眸在眼前一闪而过,慕少艾对着夜风松开长指,让纱巾随风而走,心头有些东西似乎也跟着随风而去了,再也取不回来,空洞的伤口在风吹下格外的痛。
    或许吧……但是……都已不重要了。
    缓缓闭上眼,意识似乎开始模糊了起来,耳边却清楚的响起了南宫神翳当日唱的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洲水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轻啟唇,慕少艾困难的跟着缓缓唱道:「今夕何夕兮,搴洲水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沉寂入黑暗之前,最后盘旋在脑海中的,是南宫神坐在他的面前,一身大红色的罗裙,冷艳的容顏上,扬着惑人的笑容。
    两行泪,在漫天火光中,悄然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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