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原来属她最糊涂,她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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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只要答应我,别碰我的男人,我可以帮你不用再出摊或者唱戏了。
    出摊怎么了?那也不叫唱戏,自由音乐,是艺术。说了你也不懂。白毛女捞光最后一块排骨,这是块脆骨,她嚼了嚼,看莲藕盯着她看,她本来想吐出来,这么费牙的东西她一向是不吃的,可今天她改变了主意,慢慢地嚼碎,一仰脖一古脑地咽了下去。她自己都感觉到喉咙滚动了一下,这么明显的动作,莲藕肯定看得清清楚楚。她是个那么想注重细节的人。
    莲藕把酒瓶收了起来,她害怕白毛女一会呕酒,满屋的腥脏味,她嫌弃。
    白毛女酒品很好,既不撒泼也不呕吐,喝完静静地坐在那里,看莲藕收拾残局。
    莲藕榨了杯柠檬水给她。白毛女尝一口,说,姐姐,你这手艺开个饮品店也能成网红啊。
    莲藕笑笑。她自己端了杯茶。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别拐弯抹角的,骗吃骗喝,你已经不小了。
    姐姐,你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啊?
    白毛女一口喝干柠檬水爬起来,取大衣前想起那株绿葵,说,哦,这个得养水吧,否则一会就干死了。
    莲藕恼怒,把白毛女插进刚喝完的柠檬杯的绿葵扯了个稀巴烂。
    一个,两个,三个,这么难对付。往后四,五,六,又该怎么办?
    莲藕不想自己华发早生,她从网上找了个养发的养生方子。白毛女曾笑她,姐姐你是怕老吧?其实人人都会老啊?怕什么呢?怕老之前把事情都干完不就结了吗?
    莲藕的确怕老,怕这身体再也不被封锐喜欢,怕这脸,怕这儿的一切,随着时光,慢慢地蒙上灰。
    原来属她最糊涂。她不知。
    白毛女安静的时候是真安静。那几天是她考试的时候。她认真起来莲藕觉得倒的确有几分清纯的味儿了。但再清纯的种儿,却也是大染缸里泡出来的,叶儿长得这么茂盛,眼看花骨朵都有了,可根儿呢?根还在吗?还好着吗?没坏没烂吗?莲藕想封锐不可能不知道,否则不会这么久不尝鲜。
    她开解着自己,喝了倒腾的养生黑芝麻粥,竟睡了一夜甜觉。
    白毛女早上敲门问,姐姐你开香油坊了吗?一股香油味。她背着个双肩包,纯军绿色的,没什么张牙舞爪的装饰,莲藕积了一晚上好气都给她了,芝麻粥,你想喝改天磨一碗。
    太油腻了吧?白毛女吸一鼻子就走了。
    莲藕背后拿指戳背影,油腻?比她大肉大骨的还油腻?看来她真的是不晓得什么叫油腻。骂了几句,吐吐秽气,好心情又回来。待返了身把早上的份量又磨上煮开后,莲藕举着牙刷迎着阳光刷牙,她摸摸自己光滑的脸,清风和日的,竟然无比想念封锐。
    牙膏沫子蹭到下巴上,莲藕拿纸巾先抹了,抹完就觉得脸紧绷绷,想着应该先喝了养生粥再去洗脸,但感觉不舒服,还是先去洗脸,照上镜子,才回味过来白毛女的话,她说太油腻了吧?
    莲藕晚了半个钟头才醒悟,她在说她。
    那些油脂都到了她的脸上,她竟然自信到顶着这张脸去迎接讽刺。她慌慌张张地去找面膜,芝麻粥的香味还在一个劲地往她鼻子里钻,并不停地像个钻一样敲打着她的味蕾,莲藕一下子失去了食欲。不能再吃了,她的脸型本来就圆,不能吃太多的油水,她一个劲地控制,最后却忘了这茬,可她又饿得慌,因为好不容易淘到了这方子,把早餐的储备几乎全换了,她不知道该吃什么,可肚子却是真的很饿。
    她拿起手机,想无论身体还是心灵最脆弱的时候最应该去找那个最信任的人聊聊的,可封锐因为出外工作的关系,原来的号不通了。他曾说,若无紧急非比寻常的事情,不要上线找他。他不仅有时差,而且分身乏术。
    什么是紧急又非比寻常?肯定不会是早餐发愁吃什么,或者应不应该吃这种事情。莲藕放下手机,想想封锐一直爱喝白开水,她也给自己灌了两大杯白水。
    饥饿感却越来越重。
    莲藕没抵抗过身体的叫嚣,端起那碗养生粥,老老实实地喝了。
    余下的,她打了包,写了条子,挂在白毛女的门把上。
    莲藕还发现了一个现象,就是封锐不在的这段时间,白毛女的脸上放光,相比她油腻油光,她那是带着点羞涩和喜悦掺杂起来的“幸福感”。莲藕是过来人,一下子就意识到了。
    白毛女偷偷地跟封锐在联系着。
    考完试后的白毛女,有天晴天跟着莲藕去锻炼,莲藕说打网球,白毛女说会把小臂打肿打粗。莲藕说那去游泳,白毛女眼睛扫了扫莲藕的腹部没吱声。后来莲藕只得说那去逛街?白毛女张了张嘴,最后莲藕跟在白毛女身后,先是小步跑,后来是拉筋跳,再然后是在一个坡上不断地上下,高抬腿,上下,高抬腿。
    白毛女事先穿了运动装,莲藕却是裤袜加毛裙。她又被坑了一回。中途白毛女的手机响,她掏出来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出来,那感觉啊,莲藕都觉得做个拔丝山药,这糖丝都能扯二里了。
    没几个来回,莲藕的裤袜就沉得抬不动了。她坐在气垫上休息,白毛女让她继续她不停地摇头。你这样不行啊,白毛女说,姐姐,你真得缺乏锻炼啊。缺乏你个毛,莲藕心里不快。
    她拉了几把莲藕,莲藕不起。白毛女说,姐姐回家做饭吃吧。
    又吃白食?莲藕拿眼白她。
    你是美食家,我是鉴赏家啊,难得组成一对好cp.
    莲藕说不过这人,也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她扶着一条绳子立起来。感觉脚底浮在海绵上。脚跟也硌得疼,刚才真是太用力了,傻巴样,干什么呢这是?她自己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这个傻人学。
    我累着了,不想做饭。
    别呀,白毛女上前哄她,你做完了,如果好吃,我告诉你个好事。
    你还有好事?莲藕不信。
    真是好事。保你开心晚上睡不着。
    那还是算了,睡不好我更油腻了。
    哈哈哈,白毛女听出她的意思,自己却更加开心起来。
    姐姐,做拔丝苹果吧,你会吧?
    还真是,莲藕气得把一块小石子踢得老远。
    莲藕在路上进菜店把菜买了,顺手看见有一筐苹果不错,买了几只拎着。白毛女只顾低头看手机,也不帮忙提。莲藕告诉她,我给你的养生汤料收到了吧?很贵的,我跟你说。你好好喝,别给我乱糟蹋。
    嗯,好。白毛女依然头不抬,莲藕知道她是在敷衍她。却也不能当街咬她一口,或者踢一脚,若真如此,白毛女能跟她斗成两只大母鸡。太有损形象了,莲藕想想作罢。只得把苹果袋子塞进菜蔬里。不再跟她说话。
    白毛女跟影子一样与莲藕形影不离。贴着她的衣服进了门,莲藕想把她关在门外也不能了,贴已经进来了。
    把送给你的养生粥拿过来冲两碗喝吧,莲藕提不起兴致地说,没力气做饭了。
    姐姐,白毛女拉住莲藕要栽倒进沙发的身子,你做饭,我给你把哥哥套出来啊?
    你?莲藕切一声。白毛女早看见了袋子里的苹果。她拿出来洗了,然后拿了菜刀削皮。莲藕看她削。
    白毛女的手脖很细,鸡冠花也细,可却感觉有力。可能从小在梁山上练得吧。也或者从小劈柴。这么个人竟然把苹果削得这么好看。莲藕一时看走了神,看到白毛女把六个苹果全削了。
    你怎么全削了?她弹起来。她本来是真不想做给这个捣蛋鬼吃,她想吃苹果,洗洗啃一个行了。谁曾想她是认真要她做给她吃的。莫不是吃顺了嘴了?
    六个削了的苹果稳妥妥地端坐在盘子中,像好看的光屁股宝宝。莲藕的心有一瞬间的融化。她想这六个没皮的娃娃也不能全放进冰箱里,苹果氧化得快。莲藕无法只得去做拔丝苹果。
    她选择了用蜂蜜调汁。觉得她不能再胖了,不能再吃糖了。蜂蜜可以少吃点,因为它美容。两权相害取其轻。
    莲藕在厨房里忙活着,白毛女在餐桌前等着,把削下来的苹果皮放嘴里来回嚼。
    她发了十几条信息,没动静。
    莲藕的拔丝苹果已经闻到甜甜的味儿了。白毛女起身进到厨房,脸凑近莲藕的脸,甜甜地叫:姐姐。莲藕耳朵闪了闪。白毛女手搭在盘子上,准备端。放下,莲藕大声地说,开着油烟机,她怕声音小了这人听不见。为什么?白毛女不解,凉了就不好吃了。现在是脆甜,凉了就拔也拔不动了。
    拔你个p!莲藕真想爆粗口,以前遇到这种人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直接上杆子赶。她冷着脸,白毛女只嘿嘿地站着笑。莲藕先认了输,伸出手。
    白毛女说,你先解了围裙吧?就吃这一个菜?
    一个菜也撑多了你。
    那你洗净手啊,我的手机刚贴了膜。
    莲藕倒听了,拿了洗手液洗手。手上是够粘的,也不知道这玩意做起来怎么这么粘手。她洗了一会,又冲了冲,拿餐巾纸擦。白毛女一直站在旁边看她。
    她也装不理她,把拔丝苹果端出厅。原来晚上只开一个大灯的,封锐不在,她很节省。现在她需要把灯都打开。照照这人的毛孔。
    白毛女把手机给了莲藕。打开。莲藕试了两下有密码锁和指纹锁。
    白毛女轻轻滑了一下,打开到聊天界面。
    内容倒是不少,二十多条,可全是白毛女的,封锐半字没露。莲藕觉得自己又上当了,这张脸看着是小白兔,其实心里却是只小狐狸。自己就这样地坦胸陈迹于她。
    莲藕想拿个蒜捶一下子把这碟子拔丝苹果捶烂,越烂越好,最好能烂成泥。
    白毛女喜滋滋地吃着拔丝苹果。丝被她拔得又细又长,拔完一根又一根,她仿佛在享受一盘山珍海味。
    (作者说:此章献给我的夜明珠“毛毛”与我的小棉袄“波子汽水”,得遇佳卿,乃我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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