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五十章 果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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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刚刚又吓到我了……那么忽然一下……”
    唐辛夷靠在树干上,双手向后撑在腰与枯糙树皮之间,两手手肘痒得要死,都被蚊子叮了不少包。
    “我……”苏红凛愣神的功夫,唐辛夷已经弯身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脚,踏着雨靴站在有光的地方挠看着两个手肘。
    苏红凛抬眼,对上破云而出倾满天地的皎月,牛乳般纯粹的月光笼罩在唐辛夷周身,不由得一阵惘然,静静地出了会儿神,似是终于找回了原来的本我。
    声音轻虚的近乎呢喃,“我只是太渴望你了吧……”
    渴望到好像忘却所有烦恼,回到年少充满激情的时光,做什么都一腔热血,尖锐直接,像野草像烈日,野蛮生长,肆意燃烧。
    “我曾经问过你,在你心里自己是怎样的人,你说不知道……是啊,才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从背后搂住她,声音沙沙的贴在颈窝,“你会不会很失望,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我也是会有幼稚,可怕,偏执,疯狂的时候……”
    两人重又安静下来,草丛里传来几声虫蝥的啾啾鸣叫声,唐辛夷想的是,长久的爱恋犹如婚姻生活,现实极了,再浪漫的开始也会有疲乏的过程点,直至热爱消亡,所以……
    “我……”
    “别别别……”苏红凛慌乱无法,环住她的腰将人颠了颠,干脆跑到唐辛夷面前蹲下,反抱住她的小屁股,使力将人抬到背上,“这个话题我们还是以后再说吧……久别重逢应该……”
    “不会的,你也是对不对?”唐辛夷乖乖搂着她的脖子,向上耸耸身子,“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恋爱过,但是我觉得好的感情应该细水长流,如果一开始就表现得太完美,那么过程中展露的一丁点不完美都会加速这段感情的结束……所以,我们两个现在还是初始阶段,偶尔的小打小闹,容忍度之中的缺陷展露,才是刚刚好的,对不对?”
    “我觉得你特别特别好,我的好多小毛病你都不介意,所以我才不会介意你……偶尔的调皮捣蛋而已啦!”
    晴方小筑既然在岛尖,回去的路肯定要选另一条,虽绕了小岛一圈,路途遥远但胜在沿湖夜色更通透旷达,不知名的湖泊懒懒躺在谷底,宛如蓝色宝石,树木蓊郁,悠然一境。
    苏红凛侧头,唐辛夷声音软软的扑在耳边,微微震荡着周围的空气,暗暗拨动她的心弦,听完那一番剖析,犹如拨云见日般地松懈下来,背部肌肉不再绷得直直的,由内而发地荡漾开笑意,背起唐辛夷就是一阵一阵的小跑。
    左边是月下散着金粉的水面,右边是黑魆魆仿佛藏了无数魅影的树林,唐辛夷被她颠着颠着直往下掉,又不敢勒紧她的脖子,“慢点慢点,不要跑,我快掉下去啦!”
    苏红凛隔着内裤捏捏她的肉屁股,把人往上抬了抬,还是放缓了速度,“不会掉的,放心吧!”
    唐辛夷咬她耳朵:“嗯……还有……今天可不可以不做啊,我还有点疼呢~”不等苏红凛回话,又搂紧蹭着她细腻的肩窝,“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想自己走走……”
    甫一拒绝今晚期盼已久的睡前运动,苏红凛乍眼看去平静如常,然而嘴角微翘,脸颊上亦轻染着一层粉红,看样子非但对她刚才那番话语不反感,还有些怡悦之色,原本既有些尴尬又有些忐忑,这一下彻底松快了起来。
    扭着小屁股要从背上下来,其实不是矫情,虽说是有些心疼苏红凛的原因,但更多是……肚子在咕咕的蠕动排气,屁股底下就是她的手,怎么控制自己都快憋不住了……
    “红凛,我想放屁……”
    苏红凛只是把手改为扶着她的大腿,“那就放啊!”
    “哦……咻……”极细小的一声,像气球漏气一样,在静谧的夜里却格外突兀,苏红凛忍不住抓了把唐辛夷两个屁股蛋儿,嘴巴扯了几下,没有掩饰住自己的笑声,唐辛夷脸红又尴尬的,也只能和她一起笑。
    就这样,苏红凛背着唐辛夷,两人漫步在湖光月色中,东拉西扯聊着天,也不觉黑黢黢的密林吓人了,眼见下岛的那座绿色小木桥近在咫尺,唐辛夷忽然打直了身子,似是终于抓住脑中一闪而过的灵光。
    苏红凛转头看她一眼:“怎么了?又想到什么了?”
    唐辛夷皱皱眉头,脸色不比乳白月光凄凉几分,又缩回苏红凛的颈窝,贪婪的呼吸着她的味道,“没事……就是忽然想起……论文的一些事情……”
    看不到苏红凛的脸色,只能通过她的声音来判断她的情绪。
    “哦,你是工商管理专业的话,应该挺好写的,需不需要我翻译一些国外的论文给你作参考?嗯……还是直接拿我们学校的资料方便点……还有,城院的答辩好像是抽点的,所以你不用太担心,肯定能顺利毕业的啦!”
    “可是,虽然说是抽点,但是有些学长学姐都说会抽最前面和最后面的人,我成绩还挺好,当年学号按高考成绩分的……”
    唐辛夷故意把话题扔给明年的论文答辩,其实心里忐忑不安的因素,是忽然想起白日见到的那位韦学长,似曾相识之感猛然袭来同时,还有难以琢磨的厌恶感,十分十分厌恶,可是奇怪,明明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他……
    “那个……红凛啊,你会不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产生厌恶感啊?”
    苏红凛瘪瘪嘴,“嗯,经常啊……”
    唐辛夷耸过去看着她的侧脸,“没有缘由的?”
    “嗯……应该吧,有些人长得就挺讨厌的……”
    韦轩长得还算正常……啊,以前在校报上看过他,偶尔在学校也会见到他本人,但是都没有特别留意过,他好像一直都独来独往,在学生们的评价中也不大好……怎么说来着……利欲熏心?附炎趋势?专权独断?不择手段?猥琐?吝啬?走后门?关系户?
    “额……”好像所有的贬义词都用在他身上了……
    苏红凛听她叹气又语塞,肯定又在纠结某事,“所以,你讨厌谁?”
    “你还记得今天那个记者吗,我们学校的韦学长?”唐辛夷侧头趴在她肩上,看着桥下的幽深晦暗,“没来由的,就是很讨厌他,当然加上某些原因更讨厌他了!”
    苏红凛这才想起,自己的账还没找那姓韦的清算,兰涟韵的事自有孙碧玺解决,清清嗓子:“那我们不愧是一对,都那么讨厌他!”
    “哼哼,那是~”唐辛夷自然下垂的双腿忽然交叉夹紧她,“你说他之前那么欺负涟韵,小姨会怎么对付他啊?”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呗!”
    唐辛夷一听这句话就来劲儿,“不!加倍奉还!他那么讨厌同性恋,就给他下药,找几个猛男爆他菊!然后拍下来发新闻,就说他嗑药开淫乱趴被朝阳群众举报……”
    “会不会太狠了点……”
    “会吗……可是你想,要不是有小姨护着,你觉得他那么编排涟韵,涟韵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这个社会,你又不是不知道,吃人不吐骨头……”
    拍拍她的小屁股,将人往上颠一颠,“我会护着你的。”
    短短一句话,言已尽而意无穷,唐辛夷听着,只觉平淡却荡气回肠,又好似无形间饮了一大杯浓而芳冽的佳酿,醺醺然的直甜到心里,千言万语萦绕,只有淡淡的,“嗯……”
    今晚月色太美,以至于隔日看见新闻时,如同晴天惊雷,劈的唐辛夷外焦里嫩,酥麻异常。
    “不会吧,我的话有这么灵吗……”
    彼时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苏红凛正和孙碧玺在湖边钓鱼,帐篷下兰涟韵正从烤盘里切下一大块鲜嫩多汁的牛排,放进唐辛夷碟子里的,还有清晨刚摘的脆嫩蔬菜,诸如芦笋,胡萝卜,红绿珊瑚,芝麻叶,苦菊等。
    “五分熟可以吗?”兰涟韵看看湖边谈话的两人,并不出声呼唤,而是替她们分好食物。
    唐辛夷连忙放下手机,叉起那一大块堪比拳头的牛排,深红酥软,质地韧嫩,汁浓味厚,一点腥臊气也无,还可以感觉到浅浅淡淡的自然牛油香气,满意地冲兰涟韵笑笑,“谢谢你涟韵~”
    兰涟韵袅袅婷婷站在桌旁,正要端着两盘食物去湖边,清雅装束,妍丽姿容,她这一动,耳朵上两颗明耀的珍珠耳坠摇曳不停,莹光不定地投到她脸颊上,本就生得白润雪腻,这一来更添一种雪中梅蕊的娇婉,总之在唐辛夷眼中,那就是更添温婉的幸福满溢之感。
    “不客气,我先去投喂两个小懒猪,你慢慢吃。”
    一步一景地靠近看似垂钓实则正密谋着什么的两人,把盘子扔在苏红凛膝上,再蹲在孙碧玺身边,亲自把裹了酱汁的牛排举到她嘴边,“啊~你最~喜欢的黑椒汁,我自己熬的哦~”
    孙碧玺听话的一口塞,入口先是浓郁的黑胡椒味,咀嚼牛肉的时候可以品尝到淡淡的白兰地香气,最后,烤牛骨的醇厚和胶原的润滑感包裹着牛肉滑入喉咙,享受地眯起双眼,“牛骨烧汁为底的黑椒汁果然最棒~当然我的涟韵更棒!”
    “……”啧,苏红凛看着盘里整块牛排一筹莫展,忍不住出声打断腻歪的两人,“咳咳,涟韵,你是不是忘拿什么……”
    兰涟韵蹭蹭孙碧玺的鼻尖,手指擦过她沾着酱汁的嘴角,最后含进自己嘴里,不解地望着苏红凛,“嗯?有吗?”
    “嗯,我不想体验茹毛饮血,手抓几百度滚烫牛排的原始生活……”
    兰涟韵吐吐舌头,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忘拿你的餐具了,要不你喊一下辛夷?”
    孙碧玺拍拍腿边小狗似的兰涟韵,看着唐辛夷的方向,压低了声音,“让她自己先吃吧……那个……她刚刚有看见那个新闻吗,什么反应?”
    “就……挺惊讶的啊……说什么,我的话有这么灵吗……”
    苏红凛眉头皱起又舒展开,挂上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人言可畏,赤舌烧城,他的现世报而已……”
    孙碧玺挑眉,饶有兴致地吃着兰涟韵不断递来的食物,“一石二鸟,这是谁的鬼主意啊,我还得给她收拾烂摊子,人韦长葛的小尾巴我本来还有更大用处呢……哼哼……”
    “好吧好吧,你想要什么,直说……”
    “嗯,我觉得最近老是头晕眼花,力不从心,该到退休的时候了,要不你回来帮我吧……”
    “免谈!”苏红凛瞪她一眼,“我家小姑娘还等着我带她游遍五湖四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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