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阳光从窗口透了进来，床头柜上的闹鐘铃铃铃的作响着，床上的人儿皱了皱眉头，不甘愿的缓慢睁开眼睛，昨夜的微醺变成了今早的微痛，杜宛枫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脸呆愣地看着这个与自己房间大相逕庭的地方。
    「没睡醒呀？」秦嵐略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杜宛枫起身循着声源看去。
    秦嵐穿着简单的t恤倚靠在门边，「早餐我买好了，快去刷牙洗脸吧。」
    杜宛枫机械式的点了头，下了床往浴室走去，「我又喝醉了？」经过秦嵐的身边时，她突然问着，秦嵐笑了笑，「是啊，但酒量又变好了，你和猫儿各喝了一打啤酒才倒。」
    「哦。」杜宛枫人没清醒，讲话也简单了许多，秦嵐没多加在意，转身要回客厅时又补了一句，「刷完牙出来吃东西吧，我帮你准备了苹果醋了。」
    杜宛枫没有回话，她弯下腰用水泼着自己的脸，认识了秦嵐后，她醉的次数等比上升，尤其是每次只要遇到猫儿姊，都被以要训练酒量为由，强行灌酒，託猫儿姊的福，自己的酒量是变好了，但也总是在秦嵐的面前成了醉鬼。
    昨夜的情况在杜宛枫的脑海里，也只剩零散的几块，她只记得她一边喝着爱尔兰咖啡一边等着秦嵐下班，昨天是她们在一起一周年的日子，想说要去看场午夜电影，但打烊前，猫儿姊却突然跑来了，接下去的事情，她完全没了印象了。
    简直，太糟了……杜宛枫叹了口气，拿起了秦嵐特意准备的杯子跟牙刷。
    当她盥洗完毕后，秦嵐也已经把她的早餐都拿出来了，她给了杜宛枫一个小杯子，「喝完后趁热吃吧。」
    杜宛枫很喜欢秦嵐的苹果醋，她轻啜了几口后，才拿起筷子吃早餐。
    秦嵐看着杜宛枫一口又一口吃着蛋饼，一种平凡的幸福蔓延在胸口，她知道杜宛枫不想江晓青一样需要时时刻刻有一个人陪伴，自己忙碌的时候，杜宛枫总是有其他的活动可以填补她不在身边的空缺，有时候她会看剧、有时候则在玩游戏、还有一些时候她在拚着积木与写着小散文。
    杜宛枫的人生从五年前刚认识她那时的糟糕模样，渐渐回復到了现在。
    这一路，走得很长，也很久。
    「宛枫，你要不要搬来跟我一起住？」
    秦嵐仿佛是下意识地说出口，看着杜宛枫有些讶异的神情，她自己也暗自地在心底有些动摇，但她还是定了心，说：「我知道你其实不太需要我整天陪着你，但该怎么说呢……我想要你在我的身边。」
    杜宛枫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她静静的看着秦嵐，又低下头，然后又默默地吃起自己的早餐。
    「我没有不需要你的陪伴。」许久后，杜宛枫才开口说道，「我只是……」她的脸颊有些转红，眼神闪烁不定，「觉得你都会在……」
    秦嵐见眼前的人不好意思的模样，笑了笑，「那就来跟我住吧？」
    「对不起，小嵐……我……能考虑几天吗？」
    秦嵐虽然不意外杜宛枫会这么说，但心里总还是有些失落。从杜宛枫闪烁的眼神里她就知道了，杜宛枫在犹豫。秦嵐虽然不知道杜宛枫犹豫的点在哪，但她还是尊重杜宛枫的决定，她拍了拍杜宛枫的头，「嗯。」轻轻地一声，「想好在告诉我答案。」
    「嗯……」
    九点多的时候，秦嵐就去艾瑞旭了，杜宛枫一个人在秦嵐的房间里想着今早的事情。
    五年了，在与秦语晨分开的时候，她告诉自己若不想面对家庭里的衝突，就是不要再爱上一个女人，可是五年后，她还是爱上一个女人。
    杜宛枫是害怕的——她害怕重蹈覆辙，害怕自己无法为了谁勇敢。
    2019年的一月，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知道今天与昨天没有不同，而明天也不会与今天有太大的差异，唯一有的，就是她渐渐地不再爱秦语晨，也渐渐的不再需要她。
    杜宛枫明白了一个道理，她不是因为不需要秦语晨而不爱她，而是因为无法爱她了，所以无法让自己再需要她。
    分开的越久，她越能看见，秦语晨的爱，与她杜宛枫的爱.有多不一样。
    1900块的小积木杜宛枫花了两天的时间完成了，她为那隻黑白相连的哈士奇掛上了一个小牌子，一面写着「2018」，一面写着「再见」，就这样放在自己的床头。
    一月中的时候，秦嵐约了她一起去了台中。
    那时候正好是花博期间，杜宛枫原先没什么兴致，但转念一想，她还是逼自己往外走，除了某周五的上课外，她出去的日子少之又少，都要把自己闷坏了。
    傅乐那时候也在台中见朋友，索性三人又约在一起，花博的花没看见多少，路倒是走了不少。
    想到了这里，杜宛枫突然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她点进了自己的云端里的某个资料夹，里头有不少的影片，而第一个档名写着：马场餵马。
    杜宛枫稍微地换了个姿势，点开了那部影片。那是秦嵐偷偷拍摄的影片，画面里的杜宛枫手里拿着一小块的红萝卜在那里逗弄着马儿，像个孩子一样的天真笑容，为那些简单不复杂的动物们欢乐的笑着。
    影片不长，却是一段珍贵的回忆。
    「为什么偷拍我呀。」第一次看到秦嵐手机里的影片的时候，杜宛枫有些好气好笑的看着她。
    「因为那是我认识你以来，第一次看见你这么无忧无虑地笑着啊。」秦嵐看着她，真诚地笑着说道。
    杜宛枫在心底烦闷时，总会想到把这影片拿出来回放一下，也会回想起秦嵐的话。
    想起秦嵐，杜宛枫又想起了早上她提议的事情。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对感情的害怕又突然之间朝她席捲而来，家人这道坎是多么的难跨，经歷了五年的自己，仍旧在这一步驻足不前——搬出去对杜宛枫而言，就是出柜的开始，也是她对自己的诺言。
    而现在的她，却无法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