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也愣了一下，倒是一点不犹豫地点头。
    “你们要是想听，我可以说。”
    “这个人说个鬼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在我的葬礼上想诋毁我？门都没有！”
    陆天瑾撸起袖子就想冲出去，二次被游曳和莱昂摁住。
    “先听听看他想说什么，又不是死无对证。”
    莱昂一句话，陆天瑾顿了顿，她再次看向顾礼，心情复杂，难道他信了？
    游曳微微皱了眉头，一瞬不瞬盯着这个突然跳出来的男子，若有所思。
    “那就一会儿再说，你也不是那么急看一眼就走吧？”
    陆天海拿开对方的手，对闻人远的脸严防死守，男子摊了下手，退到一边。
    “……”动弹不得的闻人远此时很想哭，为什么他躺在这里居然还可以呼吸，又是谁往他鼻子上塞了什么滑滑的东西，刚才还有人拿尖细的物体使劲往他身上戳，多大仇啊，什么叫逝者为大不懂吗！
    瞻仰遗容的队伍在陆天泽阴沉的目光中终于提高了速度，很快布帘重新放下，里面只留下了几个关系人。
    “现在可以说了吗？”
    顾礼微喘一口气才出声，这句话问的是陆天海，大明星斜睨他一眼，冷哼一声，才转头看向男子，再次打量他，冷冰冰说道：“我先警告你，这里可不是可以乱说的地方。”
    男子依旧维持着身上那种淡淡的忧郁气质，视线投到面纱处，苦笑着回道：“如果我乱说的话，天瑾会第一个跳起来打我吧？”
    此言一出，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人不是说着玩的啊，很了解陆天瑾才能说出这种话。顾礼眼底微微一闪，眸色渐深。
    “我和天瑾是偶然认识的，说出来怕被你们笑话，我当时在联谊，那天天瑾似乎是自己一个人喝醉了，突然过来把我们的桌子掀了，说我们很吵，看对眼就去开房，没看对眼就散了，哪里那么多话，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女人很不一般。”
    众人：“……”
    陆天海和躺下的闻人远当场就信了，这个人绝对和陆天瑾有一腿，这种事情只有陆天瑾干得出来。
    莱昂默默转头看向旁边的陆天瑾，目光里多了一丝敬佩。
    “后来你们就搞一起了？”陆天海古怪地问一句，视线再次幽幽飘到幕后。
    男子轻声叹了口气，“我向她要了联系电话，一开始怎么也约不出来，她说她有喜欢的人。”
    这句话听得陆天瑾都懵了，难道这个人是故意安排要刺激顾礼的，剧本要这么全吗？
    “……她还说了什么？”
    顾礼捏紧手中的花枝，虽然表面平静无波，很明显内心正在经受着煎熬。
    “她说，有朝一日希望能和最喜欢的人，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种上一大片的蓝色蝴蝶兰，最好是朝向大海的地方，伴着潮汐醒来，日暮坐拥花海。”
    “……”这段话曾经的顾礼也听过，只是没想到会从另外一个男人口中也听到，他沉默了。
    男子倒是很有话讲，说话的间隙向棺椁的方向移动了两步，“前几天她说她很快就会实现梦想了，希望我能祝福她。当时我很想将自己的爱意也悉数倾倒出来，但看到她幸福的笑容，还是选择沉默，如果那时说出来就好了。”
    “没想到，她说的实现是以这种方式，也许在梦里，她真的去到那片海了吧。”男子落寞地笑了一下，转而诚挚地看向陆天海，轻声问道，“我……可以看看她吗？”
    “不可以。”
    在陆天海回答前，却是顾礼先出了声，他艰难地自己推了一下轮子，老板有些看不下去，帮忙推他过去。
    男子诧异地看向他，“你是……”
    “我是她的丈夫。”顾礼面露不悦，语气突然变得强硬。
    “喂，我姐没和任何人结婚，你别自我意识过剩了。”陆天海当即沉下脸。
    顾礼缓缓抬眸，迎向陆天海犀利的目光，失焦的眼神在此刻重新恢复清明，“即便仪式没完成，她也是我的妻子，连理枝还活着，谁也无法斩断我和她的联系。”
    “嗬，这么说我只要去把那棵树毁了，你们之间就再没关系了？”
    “你尽管试试。”
    顾礼微微敛着眉，大有陆天海敢去他就敢付出任何代价制止他的意思。
    “原来你就是天瑾说的那个人啊，可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地步？”
    男子的表情更是讶异，在陆天海与顾礼对峙的时候，又向棺椁靠近了一步。
    游曳看得眉间皱得更紧，忽然站起来。
    “你要干嘛？”
    陆天瑾听到顾礼那么笃定地确定他们两个的关系正高兴着，疑惑地抬头看她。
    游曳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出去。
    陆天瑾回头与莱昂对视一眼，后者眨了眨眼睛，表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悼念完了吗，你可以走了。”
    顾礼挡在男子与棺椁中间，明显不想让别人碰陆天瑾。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陆天泽发话了。
    “够了，都出去。”
    顾礼却是回头看向棺椁里面，瞳孔刺痛般瑟缩了一下，直接回道：“我不走。”
    “顾礼。”
    老板低声叫他，想推动轮椅，却发现顾礼用手卡住了轮子。
    “我有话对她说，这是最后一次。”
    “啊……真是一个两个都很烦人，算了，你就说吧，反正是最后一次。”陆天海“勉为其难”做出让步，回头与陆天泽对视一眼，入口处的人就先出去。
    陆天海转身刚要走，发现那名男子还杵着不动，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也出去吧，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是昨天差点和我姐结成婚的确实就是这个混蛋。”
    男子似乎才回过神来，再次看向棺椁中的人，又微妙地端详顾礼一眼，才从陆天海面前走出去。
    很快，室内只剩下顾礼一个人，他的背影佝偻着，轮椅的高度无法看清躺着的人，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骤然踢开脚踏，双手颤抖着扶着棺椁，竟是强撑着站了起来。但因为剧烈的疼痛，姿势很奇怪，最后只能艰难地趴在边缘。
    他定定望着沉睡中的人，缓慢地伸出手去，在要揭开面纱时，忽然停下。
    而后是长久的安静，安静得连呼吸的动静都没有。
    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才看到顾礼微微动了一下。
    “……对不起，喀，对不起……”
    男人隐忍而克制的哭声，断断续续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轻轻飘荡着，也飘进了早已红了眼睛的陆天瑾耳朵里。
    外面的人，虽然神色各异，却都颇为感慨。
    陆天海刚想找刚才那个男子问问到底什么情况，转头张望后，发现人不见了，“……还真的看一眼就走。”
    “哒哒哒”，匆匆离去的脚步，在穿过陆家的最后一条大道时，突然停下。
    自他跟前，走出一个身影截断了他的去路。
    游曳敛容站在那里，似有不解，男子倒是风轻云淡。
    起风了，飒飒而来的寒冷，冬雪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