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现在很疼，再忍一下，稍微再忍一下，受不了就咬我，小心别咬到自己舌头！”
    陆天海额头上的汗也下来了，他只能尽量把游曳带离外面的纷扰，但接下来怎么办，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原本以为游曳至少还要三周才会生产，虽然不排除是因为突发状况导致了早产，但这也太猝不及防。
    现实是，游曳的羊水确实破了，而且宫缩很强烈。
    陆天海从来没见过游曳如此痛苦的表情，她对疼痛的耐受度本来就比常人高，汗水浸湿的容颜表明真实的生产痛远比大明星所体验过的程度要深。
    他不知道该如何帮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下意识地去设想最坏的结果，但马上自己否决，一定不会有什么如果，他需要冷静下来，现在没办法出去，可能送医院也来不及了，首先得找一个能让游曳舒服躺下来的地方。
    “……”始终紧闭着眼睛，游曳在保存最后的体力。精神其实已经疼得有点恍惚，与平常所受的那些皮外伤的感受方向不同，似乎因为是从内部迸发出来的尖锐痛感，反而被放大了一样。
    她紧紧抓着大明星的衣服，试图从急促的呼吸中让自己平复下来，鼻腔间充斥着对方的气息，仿佛能汲取能量一般，她牢牢贴在陆天海的肩膀上。
    似乎是最糟糕的情况，但又命中注定。
    “游曳，你听我说，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都必须让你知道。”
    陆天海紧皱着眉头，他不知道能有多大作用，但至少先分散一点女人的注意力，生产前太过紧张不管是对大人还是小孩都不好，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我确实太自负，即便知道那么做会对你产生伤害，还是认为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不过我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只是相比你的感受，我需要的是你的绝对安全。”
    “你一定觉得我很不可理喻，你想要的是什么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在做同一件事情，就是千方百计留在我身边和我共担风雨，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咬咬牙，陆天海这是打算把压箱底的话都搜刮出来，可如果不是这种程度的话，游曳可能就听不进去，他索性从一开始说起。
    “我接近你不是事先安排好的，虽然我手上有那份名册，但你前后的变化很大，直到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展露身手我才开始怀疑。你可能不知道自己和普通保镖的区别很大，那时候我就猜测你的身份特殊，没想到真的是名册上的人。”
    “我承认一开始靠近你是兴趣和目的参半，也暗中调查过你，但k什么都没和我说，他说你已经脱离了组织，只是一个想平凡生活下去的摄影师。”
    “我信了的。”陆天海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喟叹一句，“我信了的，我想去相信你。所以后来有一段时间，光是想着如何才能与你更好地相处就耗尽了我的所有精力，让我忘记了初衷。”
    说到这里，大明星忽然收敛了气息，他其实有些委屈，但这种委屈与这个女人正在承受的痛苦比起来，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游曳，我计划了七年。记得我带你去过的那个福利院吗？那孩子的妈妈是我这一生除却闻人远最好的朋友，她当年遭遇了很不好的事情，我那时可以帮她但是我犹豫了，再醒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我对她的死有责任。”
    “因此一直在查她真正的死因，只是没想到她被卷进的是这么复杂的事件，她是一个牺牲者，无数牺牲者中的一个。我清楚一旦查得过深我自己也出不来，当时觉得无所谓，但是遇到你之后，我害怕了。”
    游曳有在听，但没有任何表态。
    陆天海不清楚真相的份量是否可以抵过那些误会，但至少他不能再错过这种与对方坦诚相待的机会。他一直以来都在和游曳强调同一个问题，就是不要让沟通问题成为两人之间的障碍。
    说出口的话，起码自己要先践行，否则就是个笑话啊。
    脚步放缓了些，大明星抱着游曳已经进入涵洞相当一段距离，虽然这个涵洞还未启用，但相关的建设已经完成，排气做得很好，即便是深处空气流通也很顺畅。
    大明星完全感觉不到疲敝，尤其是这种时候，他希望自己能真正成为对方的依靠。
    “……”
    濡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下，游曳缓缓睁开眼睛，但只睁开了一半，她半眯着眼，映入眼帘的是快速往后退去的模糊背景，以及比较清晰的大明星的下颚轮廓。
    她依旧没说话，不过宫缩似乎突然减缓了，她恢复了些力气。
    大明星想从里面找另外的出口，像这种地方应该不可能只有一个，这时，他突然听到游曳闷哼了一声。
    以为是自己跑动的动作太大，陆天海赶紧停下来，小心翼翼地问：“特别难受吗？”
    “不然我们就近找个地方你先休息一下，即使羊水破了产程也不会这么快，会没事的，我就在你身边。”大明星扫视周围，不远处正好有一个隔离高水位的平台，赶紧把人抱过去。
    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对方垫在身下，大明星庆幸那些人分给他的白色受试服的质量还不错，厚实还不容易沾染灰尘。
    被放下的刹那，游曳很轻地喘了口气，陆天海立刻挨到边上，没有把人完全放下去，让女人靠在他身上，这样可以把他的体温分给对方。
    游曳流的汗实在是太多了，这样体温会下降很快，大明星把最后的一件背心也扒掉，拿来先帮她擦掉脸上的汗，而后放进衣服下能吸多少汗水吸多少。
    游曳一动不动，似乎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但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涵洞里安静极了，外面的那些动荡似乎完全影响不到这里。
    “我……”张了张嘴，大明星其实有一箩筐的话想继续说，但话到嘴边似乎又有些难以启齿。
    游曳定定望着眼前的虚空，这次反倒是她先开了口。
    虚弱的声音把她骨子里的淡漠极致地释放出来，她问了一句。
    “……后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