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慷慨，亲自把人送到大海上。”
    坐在头等舱，老板点了支烟。
    顾景鸣靠在舷窗边，瞥向窗外的浩瀚深海，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你怎么就知道，一会儿不会再见面呢？”
    老板看了他一眼，目光沉沉，“呵，别玩脱了。”
    “有你兜底，我有什么好怕的。”
    视野里已经看不到陆天海所乘的那艘船，顾景鸣好整以暇地走回老板跟前，伸手就抢过对方只抽了两口的烟，碾灭在雕刻精美的烟灰缸里。
    “身上都是烟味就不好了，想抽到外面抽。”
    老板索性靠在单人沙发上，开始闭目养神，外面有一群洪水猛兽在等着他，还是里面清净。
    “是什么问题检查出来了吗！”船再次停下，路过的船员们慌慌张张。
    陆天海和闻人远对视一眼，立刻跟过去看看。
    “主锅炉的动力装置怎么样？”
    “停了百分二十！”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问题，出海前检修并没有问题。”
    大副紧皱眉头，他们现在离陆地有六百海里，短时间内只能自己先想办法了。
    “你们去密闭舱看看！”
    陆天海微微皱了眉头，转身往轮机室走，闻人远看不太懂，只能紧紧跟着。
    他们刚踏入，就有大量蒸汽扑面而来，陆天海眼疾手快关上门，玻璃瞬间就糊了。
    “这种程度的漏气，那伙人是怎么修理的？”
    陆天海鄙夷地啧了一声，但现在进不去，得让整艘船完全停摆。
    就在他要去向大副说明情况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在底部爆炸了，整艘船剧烈震颤起来。
    “……不会吧，应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闻人远面如菜色。
    “去把睡着的人都叫到甲板上，配合船长的工作！”
    陆天海抛下这句话就快步离开，中途碰到二副，说是已经关闭了水密闸门，船身一侧发生不明原因爆炸，炸出了一个窟窿。
    “……唔，发生什么事了？”被叫起来的阮卿浑身沉重，助手神色惊慌地向她说明情况，磕磕巴巴半天都说不清楚。
    这时，游曳出现在门口，她已经摘掉了发套，格子衬衫也脱了，里面是一件黑色的t恤。当时这种装扮要上邮轮的时候还被卡了一下，老板折返才把人带上去。
    “船出了点问题，安全起见先去甲板集合。”
    “游……有麻烦？弟弟你怎么来了？”阮卿十分诧异，这可是大海中央，凭空蹦出一个人来。
    游曳没解释，只是重复了一遍嘱咐，就往下层走去。
    此时的陆天海，第一反应是回到之前两人冲突的那个房间，推开门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他是从甲板上过来的，那里也没有游曳的影子。
    “啧，到底跑哪儿去了！”
    “哗啦”，才下到舱底二层，积水就已经能打湿鞋面。游曳低头看了一眼，似乎没有上涨的趋势，水密门应该已经关严实了，就是不知道是关到第几个。
    她在房间里感觉到震动就出来查看了一下，也摸到轮机室附近，但是看到陆天海他们也在那边就没有过去。她现在要去确认一下是意外事故还是人为，通常来说，这种船很少会出这种问题，特别陆天海所在的船只，星娱那边肯定会让出租船舶的公司对船只进行严格的检查。
    游曳这么做，更多是想排除掉心中忧虑的那个可能。又或者，她暂时不想和任何人面对面，就像有预感陆天海会去找她一样。
    不过，情况似乎不太妙。
    “……”游曳往里走到一半，水位忽然上升了一段，裤脚完全浸泡在透明的海水里。她顿了顿，还是选择继续往前，看到水涌出来的地方不由皱了眉头。是很刁钻的角度，水密门关不住，这艘船怕不是要沉了。
    必须马上去通知其他人，游曳要走回去，她后方的一堵墙突然被冲破，大量海水涌入，制造的漩涡瞬间将人卷进去。
    “看到游曳没有？”陆天海只能一间一间去找，碰到来帮忙的闻人远，其他人都已经聚集到甲板上。
    “上面都没有，不会到下面去了吧？”闻人远就是提一句，他不认为这种时候还有人会跑到舱底去。船长已经在组织人放下救生艇，和海上救援队联系过了。当然，同时也向附近船只发出了求救信号。船员在船头隔一段时间打一枪信号弹，烟火的璀璨，此时映照出来的却不是一张张幸福的脸，而是惊慌和恐惧。
    船员们都训练有素，索性船上的人也不是很多，全部加起来不到一百人，半个小时后，大部分乘客都上了救生艇。
    “还有谁没来！”大副从组织开始连续喊了一个多小时，嗓子都快哑了。二副递给他人员名单，核对后发现剩下陆影帝以及和他一起来的亲友没出现。
    “哇，这真是活久见，人生第一次碰到沉船。”
    半身浸在水里，闻人远还有心情开玩笑，“不会是你做手脚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说要把这船搞沉就真的搞沉了吧？”
    陆天海横了他一眼，没心情开玩笑。游曳不会游泳，而且对高水位似乎有天生恐惧，如果不把人找到，凶多吉少。
    “哗啦啦”，另一边不知道哪里又漏了，浪花一下盖过来，闻人远才严肃起来。他们走到舱底二层，这里已经完全无法再前进，水位没到了他们胸口。
    就在这时，走廊深处隐约传出敲击铁器的声音。陆天海立即对着那个方向大喊游曳的名字。噪声干扰严重，也不知道回应了没有，但能听到敲击的频率加快了。
    陆天海想也没想就蹚过去，越往里，水位越高，到拐角处，他就剩一颗脑袋还在水面上，但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咕噜噜……”
    铁门后面，游曳一直在吃水，不抓着门很难呼吸，可这样体力消耗太快了。她是从旁边被卷进来的，一开始昏迷了一会儿，醒过来发现被很高的水压死死摁在这里，几乎不可能原路出去。
    陆天海立刻潜下去拉铁闸门，但门是上锁的，试了几次没用，他即刻上浮，大吼着让闻人远去求助，把钥匙拿来。
    游曳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没有求救，但没几秒就又重新滑进水里，大量气泡从她身上溢出，她这边进水更快，没有空间可以呼吸了。
    陆天海把心一横，深吸一口气再次潜下去，伸手穿过铁门的缝隙，一把将游曳拉近，另一只手同样穿过门缝将女人的头固定。
    隔着铁门，给她渡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