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踏出大楼，林彧停在楼前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很是明亮。
    驱车开出小区后，他将车停驶在了对面的空旷车道旁。
    周遭空又静，两边的玻璃车窗全开着。他一个人坐了许久，直到凌晨温差骤降让他感到手臂的凉意。林彧才有了动作，将手肘处堆迭在一起的衣袖放回到手腕。
    单手从裤袋内抽出手机，上面显示着此时已是00:11。林彧瞳孔映射出聊天界面许久未再主动出现的名字，顿好一会儿他停在荧屏上的手指才触开了对话框架的红点，。
    转账金额的数目远多于他所付，林彧拧着眉选择性地无视掉转账信息。指尖上滑，在这之上的，全是一连串他熟悉的红色感叹号，刚拧在一起的眉头也平静下了。分手后，林彧当然没舍得拉黑对方，也就更别谈删除好友了。
    这里在过去几年一直都是他感情宣泄的树洞。
    在快速扫了遍他未被接收过的独奏后，林彧有些意外自己心底竟没有泛起以往的情绪化。恍然间侧头右看身边的空座，他总感觉车内遗下的那股甜腻味儿一直萦绕在他鼻尖。
    思绪溜到这儿，人也靠着车座无意识地嘴角微勾。禁不住手掌从额头上扶，抓了把这剪的快同大学军训时一般长的发。脑中也渐渐越来越拦不住地回味起数小时前门口处的吻和人。
    记忆闪到亲吻时，她那原生睫毛一眨一眨扫在脸上的触感仿佛也再次让林彧捕捉到了。
    手指擦过脸颊，林彧抬头从车窗处上眺，小区最高楼的顶层还未熄灭光亮。
    林彧猜想着。
    不知今晚她是否跟他一样。
    继续放空地目视着因远距离而零星地光影，他想自己应是往前超速跑回她身旁了。
    在这重逢的五个月里他们之间有了许多新的小故事，一系列故事的上演使得林彧自己都未曾注意到他内心的起伏。
    以至于直到今夜，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内心深处是怀着何种异常的兴奋。甚至于重看那些未被接收到的红色感叹号，也不再让他感到又悲又恼了。
    那晚过去，裴黎同林彧一周多没见，从周一到下周的周末时间来得很慢。到今天，数着过日子的她也吃惊于还差两叁天才到约定之日。
    结束完一天的带娃日常，裴黎此刻横瘫在床上翻着同网友的聊天记录。这一周多每天都到点准时对裴黎进行发消息的简短慰问关怀。再联系上早起与晚睡的问候，裴黎觉得手机里的林彧完全成了个智能闹钟。
    看着突然弹出的新消息，裴黎从床上跃起身开窗看向了小区外的一条公路站牌停泊处。
    裴黎拨通了视频通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学长前天不是说下个周末见吗？”裴黎瞅了眼手机屏顶端，带着疑惑咬了口下嘴唇“今天才周四。”
    林彧双眼看着屏幕那边她唇上遗留的齿印“抱歉这么晚打扰你，可以陪我去吃点东西吗？”
    裴黎手机这面的人她看不太清，林彧没有开车灯全靠着路旁的灯照亮了他的脸，只不过还是很暗“那学长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家里人现在都睡了，我进去更衣室换身衣服。”
    裴黎挂完视频通话，捏着手机纠结了会儿，选了件长袖薄裙换完就出门了。
    裴黎一路小跑到公交站台，林彧站在副驾门那侧站着等她“去哪儿吃？这个点好像蛮晚了。”
    “学校以前那家店怎么样？”林彧替她开了车门，裴黎坐进去时听见他的话有些惊讶“那家烧烤店吗？还开着啊。”
    车只开了二十多分钟，裴黎没想到原来从家那边过学校这儿这么近。她又是帽子和口罩加持着进了店内，边走眼睛边不停的扫着店内。
    看来林彧这几年还是这家店的熟客，老板娘还是以前那位阿姨，她领着林彧和裴黎进了隔主店面最偏的房间。
    裴黎坐在林彧对桌，看着周围的装潢。在老板娘离开后，脱下帽子和口罩禁不起感叹“我真的好多年没来过了，想不到现在居然都有包间了。我记得大二以前晚上来的时候，这家店都还全是露天小桌。”
    林彧笑着用壶往纸杯中给她倒茶“是啊，这家店变化不小，前两年老板娘重新装了一次又盘下了旁边原来的小火锅店扩大了店面。”
    裴黎眼睛看着菜单，随口朝林彧试探地问了句“学长，这几年还一直常来这家店？”
    林彧给自己续了续杯中的茶水“也不算常来，只是宋琰进台里后常拉我来这儿喝酒。”
    裴黎听完话也点好了菜，将手中的纸板递给林彧“学长，你点吧。”
    烤得菜很快就做好了，裴黎晚饭一般想着控制平常基本不吃，现在熬到一点确实有些饿。便自己一个人埋头吃得有些认真，渐渐觉得胃中已经小饱了才慢下手来。
    “学长你吃的好少，一直在喝水。”见对面几乎没怎么动筷的人呆呆的盯着她看，裴黎终于察觉出林彧的异常。
    “没有，就是最近睡得不太好，突然也就没什么胃口了。”林彧抽出纸替裴黎擦了擦嘴边沾有的油渍，裴黎舔了舔嘴角，自己抽了张纸。
    虽然全点的素菜，但想着年末还要出镜她还是放下了筷子。余下剩的些碳水类的烤馒头和素饺倒是全被林彧解决了。
    吃饱了，裴黎开始发饭晕了在包间望着桌子呆坐着。
    这边两人互相不讲话的对坐，林彧是没什么遮掩地盯着裴黎瞧，裴黎则有些不习惯地借用余光注视着林彧放在桌上的手。
    出了门店，裴黎想要消食，林彧便陪着她无目的地散步。从烧烤店出来时，两人中间隔了个几十公分距离，这是裴黎故意留出来的。
    即便先前做过好些亲密的事了，但向此刻和他如往日般的独处时，裴黎总归还是有些微的生分与尴尬。毕竟说到底他们间还是缺了四年，裴黎心里没底，她不确定林彧这几年性格上有没有大变化。
    两人这样慢悠慢悠地逛到学校正门，裴黎看着熟悉的校园大门，忍不住张望着头往周围看，想找找学校的变化。
    也是裴黎扭头右看时才发觉，林彧现在隔她站的很近，彼此的左右手臂只离几公分。
    裴黎呆看着他两人之间的缝隙距离，林彧则自然地拉过她的手握住了，转头看向她提问“觉得这里变化很大吗？”
    裴黎回过头看着校门口的大石碑，脸上带着口罩表情被遮了大半，但眼睛好似是带了笑意地在发亮“好像也没有变化很多。”
    裴黎原本是觉得自己这几年性格变了不少，儿子很好带很好养是真的，但小孩子很磨人的本质也是真的，这叁年鲤宝磨得她整个人沉稳成熟了不少。
    低头看鞋时，她偷瞥了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她想自己还是有些脾气和傲性在身上的，至少她还是想要他主动，想要他来哄她。她也不要多的，就像以前一样就行。
    林彧牵着她沿着学校外逛了一圈，裴黎没抽手甚至还侧过身走路，上左手圈住了林彧练得快跟她大腿粗细一致的臂。
    林彧停下脚，看着不远处的车，问起已经快要全部趴他左半身的人“累吗？我们回车上坐会儿。”
    裴黎点点头，站直身子拉着林彧往车的方向走。
    坐上车后，裴黎手搁在副驾台上趴下了。想起今晚的林彧，裴黎开口问了他“学长，最近心情不好，对吗？”
    林彧也学她趴在了方向盘上，暖色的车灯打在裴黎脸上，她的神情很是认真“这么明显吗？”
    见他不想正面回复自己，裴黎将头埋回朝下的方向。顶着下方自己的白色球鞋，不再让林彧看着她的脸“学长，不想告诉我吗？”
    林彧抽出右手摸了摸她的头“我碰见薛华了。”
    裴黎抬起头眉头蹙在了一起“薛华？她想做什么，又要骚扰你吗？”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往往控制不住会有反应。
    林彧用指腹给她抚平了眉，将她扎起后散落在脸侧的碎发别在了耳后，语气平缓地给裴黎讲起两天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