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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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块布还挂在大腿上,一边的系带解开了,另一边也有点松脱。
    仇绍一手摩挲着那个结,这才觉得它有点眼熟,像是他先前拿给她的那套。
    那沉黑的眸子渐渐上移,浑身的血液仿佛都集中在下面一处,他盯着那随着起伏而跳动的雪白。
    就听一声闷哼,他眼前几乎死黑一片。
    半晌,他猛地坐起身,双腿盘起,将她整个人托进怀里,用力向上顶着。
    周垚说不出话,张着嘴只觉得呼吸有进无出,只是仰着头,半合着眼,脑子一片空白,很快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眼前炸开。
    色彩斑斓。
    她仿佛死了。
    夜半,周垚被热醒。
    她正躺在仇绍怀里,密密实实的压着,出了一身汗。
    就像上次在酒店一样,他拿她当抱枕,她侧身睡着,他从身后搂抱着她的腰,脸埋在她的后腰窝,把圆润的屁股抱在怀里睡的香甜。
    这睡姿也是没谁了。
    周垚挣扎了一下,挣扎不出来,又用了点力道,还掐了他一把,才听到仇绍抗议的咕哝。
    他也醒了,一脸不悦的抬起头,发烧蓬乱,眼神喷火,瞪着她。
    周垚脚跟向后一踹,正踹中他胸口。
    他“嗯”了一声,捂着胸倒下。
    周垚拨开头发,终于爬了出来,撑着坐起身,感觉要渴死了,便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矮柜前,拧开矿泉水喝了半瓶。
    水珠顺着唇角流下,周垚抹了一把,终于能正常呼吸了。
    回过头时,不防正对上那黑沉的目光。
    月色皎洁,探了进来,打在地上,勾勒出窗棱的轮廓。
    诺大的画室内,居中铺了一床被褥,那高大健硕的男性生物,正斜靠着枕头,撑着头看她,脸上的线条柔软,透着脉脉温情。
    周垚光裸着身体,就立在月色之下,一身洁白,肢体窈窕而妩媚,饱满的胸脯被月光温柔的托起,凹陷神秘的大腿间,藏着最要人命的滋味。
    在他的目光的打量下,周垚放下水瓶,垫着脚尖走回去。
    她没回床褥,只弯腰捡起内衣裤,脚下一转,就往门口走。
    “我去洗澡。”
    浴室在一楼。
    周垚将内衣裤洗干净,晾在浴室的外间,又翻找了外间的柜橱,果然找到大毛巾和男士t恤衫,只是没有给她准备的内衣裤替换。
    周垚翻开t恤衫在身前比了比,刚好可以盖住大腿根。
    她转身走进里间,折腾了一下开关,水放了很久,终于变热。
    站在花洒下,用他的洗发水洗了头,又去找浴液。
    她这才忽然想起来,好像他们下午做的时候,他没带套。
    周垚安静了片刻,脑子有点乱,也算不清哪天是安全期。
    哎,算了。
    她心不在焉的又开始找浴液,却左右都不见,抹了把脸上的水,又想起好像在外间看到了,便转身要出去。
    谁知一转身,倒吸口气。
    周垚一手捂着胸口,脸上和眼睛都是湿漉的,还带着谴责。
    “你吓着我了!”
    仇绍靠着里外间相隔的门框,目光幽深,也不知道瞅了多久。
    他手里拿着浴液的瓶子,迈开长腿踩了进来。
    水声淅淅沥沥。
    他挨近了她。
    周垚轻轻推了他一把:“你脚上有伤,不能沾水。”
    仇绍避开水流,拿起旁边的小凳子,坐下。
    他伸直长腿,搭在浴室的墙上,背脊靠着另一边,抬起深沉的眸子,望着她。
    “那就小心点,别让伤口沾到水。”
    周垚扫了他一眼,背过身,按了几下浴液瓶嘴,挤出一把浴液,旁若无人的抹在自己身上,上下抚摸身体,打出泡沫。
    随即又用花洒将自己冲干净。
    回过头,她居高临下的看去,仇绍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盯着她,目光刚好落在挺翘的臀上。
    他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周垚没说什么,将挂在高处的花洒摘下来,往他身上冲。
    又用浴液打出泡沫,抹在他的上身。
    半晌,她睐了他一眼,声音性感:“你手废了?”
    仇绍一声轻笑,不再难为她,自己动手清洗下半身。
    等他整个人都被罩在泡沫里,周垚拿着花洒,在他身上胡乱冲了一遍。
    关掉水源,周垚抬脚一踢,让他让让。
    仇绍放下一双腿,让周垚过去。
    等仇绍围着毛巾出来时,周垚身上已经套着他的t恤衫,正用毛巾擦头。
    仇绍欣赏的看了片刻,凑过去,抽走她的毛巾,给她揉着后脑勺的湿发,低沉的嗓音蹭在她耳边。
    “等我脚伤好了,咱们在这里试试……”
    周垚躲了一下,回过头来,瞪着他的一双大眼在乱发里若隐若现。
    她的嘴唇也是润泽的,嘟嘟的仿佛果冻。
    “你的胡渣。”
    不悦的指责。
    仇绍挑眉,抬手抹了把下巴,一片青渣,的确扎手。
    周垚推着他:“去把胡子刮了。”
    仇绍耸肩,转身折回里间,打开镜门,从里面拿出刮胡刀和两瓶东西。
    周垚没走,歪着头看了一眼。
    “你用这种的?没有电动的?”
    居然是传统式的,而且这一套周垚在某时尚杂志上见过,要五千多块。
    刀身是深色的金属,刀身上端凹陷,下端是圆弧的凸起,刀柄是木制的,末端向下勾着,利于手握。
    仇绍“嗯”了一声,将一个瓶子打开,挤出里面的泡沫到一个木制小碗里,又用刷子搅匀。
    片刻后,他将东西放下,拿起一块布擦了一把镜子,露出镜子里周垚好奇的模样。
    仇绍勾唇笑了:“手动的比较干净。用电动的,过几个小时你又得嫌弃我。”
    镜子里,周垚剜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那些用具上。
    仇绍见状,挑眉问:“想试试么?”
    周垚努了努嘴,没啃声,人却靠过去,拿起刮胡刀,看向镜子。
    “怎么用?”
    仇绍瞅着她笑:“来,我教你。”
    仇绍走出浴室,半晌又折回,手里多了个半米高的凳子。
    他坐在凳子上,示意周垚将泡沫均匀涂抹在他的下巴上,要厚,要匀。
    周垚想起在电影里看过的画面,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大概都会,便按照他说的去做。
    很快,眼前就出现一个男性荷尔蒙蓬勃的圣诞老人。
    一双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眼里的光要溺死人。
    周垚没看他,低垂着视线,将注意力放在下面那片区域。
    由上到下,沿着肌理线条轻轻刮下去,仿佛像是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推出一条路,又干净又性感。
    完成了第一下,周垚用手指摸了摸,的确很光滑。
    她手上小心翼翼,动作认真仔细,生怕刮出伤口,不由自主的咬着下唇,秀气的鼻子一翕一合,轻缓的气息拂过他的脸。
    仇绍半眯着眼,缓缓抬起手,摩挲着那双光裸的大腿。
    情不自禁的向t恤的下摆挺进。
    周垚手上一顿,眉头皱着,眼神锐利。
    “别闹!”
    与此同时,仇绍轻轻皱了一下眉。
    到底还是刮破了。
    周垚瞪他,蹭掉那溢出的血珠。
    仇绍却仿佛不介意,嗓音低沉:“没事,这种刀需要点手艺,前两次都会刮破。”
    但周垚觉得,全是因为他捣乱。
    可接下来事实证明,仇绍不捣乱,周垚也一时难以掌握。
    又破了一处,整个下巴和两颊才算刮完。
    仇绍洗了把脸,拉着周垚离开浴室。
    两人回到二楼,周垚又要给他处理脸上的伤口。
    她翻了一下医药箱,原本拿起了布面的创口贴,眼神却突然瞄到液体的,便改了主意。
    拧开液体窗口贴的小瓶子,用沾着凝胶的小刷子,在仇绍脸上的伤口来回刷了两下。
    那性感坚毅的五官瞬间扭成一团。
    “嘶!”
    猝不及防的遭到凌虐。
    仇绍骂了一句脏话,忍了好一会儿,才送走那刺痛感。
    等缓过来,脸都憋红了。
    他瞪了周垚一眼。
    周垚却一脸好笑的看着他,抬起手,示意他,还敢继续么?
    仇绍没说话,似是“哼”了一声,又把另外一边脸送上,接着又是好一会儿的龇牙咧嘴。
    但很快的,面上就拂来一阵轻轻的小风。
    仇绍皱着眉掀开眼皮,正对上周垚嘟着的唇。
    她在给他吹伤口。
    那唇没有上唇膏,没有往日那么红,却是粉嘟嘟的,加上先前被他用力吻过咬过,这会儿还有点充血,有点肿。
    仿佛感应到仇绍又要动歪念头,周垚先一步错开距离,一把拧着他的手臂。
    “我来了一下午了,又折腾到半宿,你到底什么时候画画?”
    仇绍拨了拨头发,别开脸,真是不解风情,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垚就跪坐在他跟前,t恤的下巴只能盖到大腿根,那中间地带若隐若现。
    两人又是在床铺上,他也只套着一条裤子。
    偏偏,只能看。
    周垚又打了他一下:“问你话呢?”
    仇绍扭过头,瞪了她一眼。
    “我这就画。你睡吧。”
    仇绍吸了口气,离开那床铺和那个女人,将墙上的底稿摘下来安在画架上,又拿起凳子坐在画架前,扭开几个常用色的油菜瓶,一手端起画板,一手拿起画笔。
    架势都摆好了,却迟迟没有下手。
    他能感受到背后有一双大眼睛盯着他。
    他背脊绷得笔直,闭上眼,感受着静谧的室内气流的涌动。
    好一会儿,却只有鼻息下流窜的香味。
    她和他用了同一套洗发水和沐浴露,那香味到了她身上,沾了她的体温,就似乎渐渐变了味儿。
    一阵暖香,萦绕不去。
    那香味似是动态的,转往他最柔软的地方钻。
    半晌,仇绍手上忽然动了,僵持几天没有在原版的底稿上下笔,这一瞬心里却突然笃定了。
    浓重且粗犷的油菜线条,重重落在线稿上。
    白色的画纸,一下子沾染了一大块色泽,如同天地初开,老天爷落在这白皑尘世的第一块浓墨重彩。
    霎时间,周垚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周垚原本趴在床铺上看。
    她在想,为什么她一向熟悉的leif的画风,那天在仇绍的卧室里看到那副描绘中亚风貌的油画,她却一点leif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等了很久,都不见他有动作。
    直到这屋里的氛围突然变了。
    只见他抬起手臂,果断的将画笔按上去。
    便是这一刻,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感觉那画笔像是落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的跪坐起身,一眨不眨的盯着,不愿放过每一个细节,恨不得有一个遥控器能随意按下暂停键。
    是了,leif的油画一向抽象,要去体会其意境。
    可挂在他卧室的那幅油画,却是写实派的,笔触细腻,如同让人身临其境。
    她想,那一定是他去过的地方,中亚的某个国家,深深印刻在他的记忆深处,所以他一笔一划将它记录在画纸上,而没有用抽象的画法去描绘。
    那个地方,大概对他意义非凡吧。
    他有一段时间休学去流浪。
    她问过,是去周游美国么?
    他说也有别的地方,便是去那里么?
    无数个问题掠过心头。
    直到约莫画了三分之一的画纸,仇绍动作停了。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笑着看向目不转睛的那个女人。
    周垚双手撑在身前,双膝跪在床褥上,身体前倾,腰窝下陷,屁股翘着,一脸压抑不住的兴奋,一双眼睛晶亮。
    她催促他:“继续啊!”
    仇绍挑眉,双腿张开着坐在凳子上。
    他微微抬手,示意手上的画笔:“来试试?”
    周垚一愣,立刻起身,却没有走上前,脚下踯躅,神情不敢置信。
    “你要让我动笔?”
    “嗯。”
    周垚皱了下眉:“我……这不是你的底稿么?”
    仇绍反问:“你不是也欠了老柴一幅画?要不要一起把它完成。”
    多么诱人的提议。
    他就那样闲适的坐着,一脚随意搭在地上,一脚蹬着凳子上的横梁,肌肉放松,手里捏着画笔,侧过身让她看清楚那副未完成的作品。
    仿佛一个崭新的世界打开了大门,引她入瓮。
    周垚心里“扑通”跳了两下,脚尖仍是没有前进。
    “可我很久没拿画笔了。”
    她想试,却开始找借口。
    他是leif啊,这是leif的画啊。
    她做梦都想染指。
    可是,又怕破坏……
    仇绍薄唇勾着,轻声诱哄:“画坏了,算我的。还有,联合署名。怎么样?”
    “扑通扑通”,又是两声。
    好,当然好!
    周垚迈开腿,小心翼翼的上前两步,来到他跟前,还有一点犹豫。
    那犹豫,骗不了人。
    她喘了口气,蓦然想起很多不愉快的回忆。
    拨开头发,她的声音很低:“我当初,没有听美术老师的话。我经历了一场糟糕的情感关系,每天患得患失,心情抑郁……我的画,后来就充满了黑暗、绝望。我不敢再画……”
    那个时候,她每天都不安,害怕,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人生没有方向,她拿起画笔就觉得暴躁,发泄在画纸上的全是负面情绪……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在想,曾经那个被老师夸奖才华横溢,将来会大放异彩的人是她么?还是老师的一时错觉,是她的自我高估?
    那些线条、色彩明明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难以驾驭,明明那么简单,却又那么复杂难懂。
    对着那些画具,她偶尔还会一阵出神,觉得陌生,不认识了。
    简直糟糕的无可救药。
    一瞬间,周垚仿佛一个无助的小孩,被庞大的无力兜头盖下。
    周垚轻眨着睫毛,掀开眼帘。
    仇绍已经放下画笔,一手轻轻握着她的手肘。
    周垚像是被烫到一样,小声问:“你这画,描述的不是男女之情么?我会毁了它的。”
    仇绍扯着唇角,嗓音低柔:“你看得懂?”
    周垚点头。
    “那就相信自己,相信我。”
    他拉着她的手,让她站到身前,长腿合拢,按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腿上。
    仇绍再度拿起画笔,塞到周垚手里,握了握她的手背,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颈侧。
    “周垚。”
    他轻声唤她的名字。
    周垚似是一震,应了一声。
    她一眨不眨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画板,浑身都在颤抖,在战栗。
    他的一条手臂缓缓勾上她的腰,隔着t恤轻抚腰间。
    “喜欢和我做么?”
    周垚吸了口气,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他握着她拿画笔的手挨近了画板,却没有用力,只轻轻抚弄她的手腕,滑过脉搏,摩挲着白皙的小臂。
    “我让你觉得,黑暗,绝望,或是无助?”
    周垚摇头。
    仇绍“哦”了一声,又问:“那是什么感觉?”
    周垚皱了下眉头,吸了口气,隔了几秒,才微微张口。
    “上瘾。”
    低沉的笑声贴着她的耳廓。
    “那就想想那种感觉。这幅画,随你处置。”
    可周垚还是觉得害怕。
    她天不怕地不怕,敢怼天怼地,偏偏这一刻怂了,为一张画纸怂了。
    背脊的寒毛一根根矗立,头皮跟着发麻,她闭上眼,深呼吸,试图让那种恐惧平复下来。
    直到温热的胸膛靠了上来,密实的贴上她的背。
    她渐渐又开始觉得热了。
    她的大腿紧贴着他的裤子,那热量隔着布料传递过来,熨帖着她的皮肤。
    直到湿热的吻落在她的脖颈,肩窝。
    周垚蓦然一抖,睁开眼,眼前出现密密麻麻的色块,好一会儿那画纸上的油彩才变得清晰。
    一阵恍惚,仿佛一切都变得很不真实。
    却又真实的可怕。
    他握着她的手肘带向画板,那笔尖几乎要碰触到画纸了。
    可他却停了。
    周垚的手就僵在半空,有些怔忪。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用尽全身力气落下最后一笔,眼前一阵发白,脚背用力勾着,仿佛抽筋似的,弓着背。
    “啪啦”一声,画笔掉在地上。
    周垚虚脱了,整个人被抱起来,放在床褥上。
    她如同一潭烂泥趴着,额前的湿发被拨开,她半睁开眼睛。
    肩胛骨上的疤痕被一片湿热柔软的东西舔过。
    那嗓音低沉沙哑,唤着她的名字。
    昏迷前,她听到这样一句。
    “周垚,再做一次纹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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