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空气不由地有些凝固。
    方恬恬怯生生地问：“什么路易斯？他想对我们干什么？皮特是他派人杀害的吗？他还杀害了谁？”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方恬恬把手伸向离她最近的露伊身边，抓住露伊的手左右摇摆，“露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吗？”
    众人都不敢说话，暗地里替露伊捏了一把冷汗。露伊不愧经历丰富。她想了想，一个妙计应运而生。当然，她自己也没有料到，后来她竟歪打正着了。
    “是这样的，”露伊目光在车里来来回回地游荡，“路易斯是查尔斯的弟弟。查尔斯你还记得吗，还有苏珊，是查尔斯的母亲。当然，也是路易斯的妈妈。他们……”
    “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查尔斯和苏珊他们母子，不是死了吗？安妮，安妮很危险，皮特也很危险……皮特被杀了，是路易斯来复仇了吗？那我们，安妮，你不是很危险了吗？”
    恬恬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想到皮特因此已经死了，下一个轮到的，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好朋友安妮，她就忍不住替安妮感到害怕。
    她放开了露伊的手，从安妮的后座伸出手去轻轻地拍着前排座位上的身体。安妮一声不吭，她害怕一开口，就会泄露恬恬爸爸被绑架的事情。
    “那么路易斯，他想杀掉我们，是吗？他已经开始行动了，可是你们说，皮特不是第一个目标。难道，我们，”方恬恬并不笨，在没有与聂许梵的感情纠缠时，她的脑袋格外灵光。
    “看看，我们中间还缺了谁？录青？聂，聂许梵？还是别的什么人？到底是谁？你们告诉我，是谁？”
    方恬恬看着大家，每个被她看到的人，都低下了头。方恬恬的心，像从100层楼高的电梯往下落，没有止境，生怕听到了那个最不想听到的名字。
    像落水的人抓到了一块水中的木头一样，方恬恬目光炯炯地盯着露伊。
    和方恬恬的急切相比，露伊显得不慌不忙。她刚刚已经想好了对策。
    “是专门为约克翰提供线索的一个线人，在查路易斯行踪的时候，被发现出了车祸，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死不明。”露伊声音清越，没有中年妇女声音里惯常有的中气不足。
    “不仅仅是这样吧，你们还有别的事瞒着我。”方恬恬才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车里的人都仍旧低着头，不敢看她。
    “还有一件事，”露伊依旧不慌不忙地面对方恬恬的质疑：“你是不是也感到了一些不对劲呢？”对上了方恬恬迷惑的表情，露伊开始引导她朝自己为她安排好的思路走下去。
    “你是不是觉得，与以前相比，聂许梵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前后相差太大。”
    “以前，你们吵架不和时，最多不过两三天，他就会高高兴兴地来哄你。”
    “而现在呢，你都住院了，他却鬼迷了心窍一样，围在安达娜身边，对你不闻不问。”
    提到这些伤心事，方恬恬的脸，唰地白了。她的情绪慢慢地积起来，却碍于大家都在车内，没有放声大哭。
    “那是因为，安达娜与路易斯合伙欺骗了聂许梵，他被蒙在了鼓里，才会这样对你。”露伊加快了语速，关键时刻可不能让恬恬钻了牛角尖。
    “他们为什么要骗他？他们是怎样骗他的，骗得这样成功，让他对安达娜死心塌地？”恬恬固执地问。聂许梵是被骗了吗？他们本身的问题，真的无伤大雅吗？
    潜意识里，方恬恬多么希望露伊说的是对的。她比谁都渴望自己被露伊迅速地说服。
    露伊不负众望地开始分析路易斯这伙人的图谋。
    “路易斯的心理十分扭曲。这个，我在前面已经和大家说过，是我的一个在心理诊所工作的朋友告诉我的。他曾经到这家诊所看过病。”
    “他从小活在哥哥查尔斯和妈妈苏珊的激烈的矛盾中，不知所措。长大后，童年的阴影深深地笼罩着他。他，蜕变成了一个见不得别人幸福的心理变态。”
    “只要看到别人幸福，他就恨不得亲手撕碎了它。他自己也意识到这样不对，再加上他的哥哥和他的妈妈都鼓励他好好看病，他才到诊所去的。”
    “可是自从他哥哥和妈妈死了之后，根据我诊所的朋友说，他再也没有来过了。”
    “本身的心理就有问题，再加上哥哥和妈妈的死刺激了他，我想，路易斯心里的恶魔大概已经释放出来，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了。”
    露伊忽然觉得，为了帮助方恬恬而想出的应急的看法，还真有一定的道理。
    她长叹一声，“路易斯他和一般普通人的想法，不一样。一般的人报仇，是冤有头、债有主，直接找到当事人来作手脚。”
    “而路易斯呢，他要残忍得多。他不仅仅是对付直接当事人这么简单。他要做的，就是要把当事人最珍惜最宝贵的东西，当着当事人的面，撕得粉碎。”
    “在他哥哥和妈妈的死亡事件上，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露伊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沉重。“他归咎于安妮、皮特以及你和聂许梵这四个人。”
    “该怎么对付你们呢？你和聂许梵是情人关系。那么，怎样做才能让你们这对小情侣痛不欲生呢？”
    露伊娓娓道来，“还有什么比拆散了你们更让你们痛苦的呢？两个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这就是对相爱的人的最大的惩罚。”
    “所以，你们之间，必须矛盾、必须分歧、必须有人搅合在里面，让你们产生错觉，也许你们已经不相爱了，或者不够相爱了，你们最好以为三观不和，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然后呢？”方恬恬听得入了迷，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这出悲剧的女主角，不应该表现得这么没心没肺了。
    车里一丝声音也没有。外面海浪翻滚，浪花互相嬉戏追逐。车里的大伙却被露伊的精彩分析全都震住了。方恬恬的问话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然后呢？
    “然后，你以为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他想要的结局吗？那你们，就太小看路易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