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爷，不，赵良柱站在窗户傍边，看着外面，家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几个男女，应该是他的亲人。
    “爸，你不应该啊，为了我去杀人。”
    其中一个男子嚎哭了起来，眼睛红红的，看来就是赵良柱的儿子了。
    他这么苦，显然是想让张子扬知道的。
    这个儿子，真的不知道自己父亲杀人？
    一个念头在张子扬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就明白，以赵良柱的狡猾，恐怕不会告诉自己儿子。
    “赵良柱，你看到了吧，你罪大恶极，连你的儿子都在指责你。
    落到如此下场，你还不后悔吗？”
    乔灵笑鼓起勇气指责起来，今天的抓捕，不能是简单的抓捕，更是要让赵良柱忏悔恸哭。
    她这样叫嚣，赵良柱好像没有听到，依然怔怔的看着窗外，然后慢慢回头，面不改色。
    “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
    如果我当年不杀人，我儿子早就死了，哪里有今日的光景？
    我儿子娶媳妇了，也有了孩子，一男一女，都是我的基因。
    张子扬，你尽可以去调查，我儿子并不知道我的杀人计划，更没有参与。
    也许他有所猜测，可他很聪明，一直都没有问。
    现在还能在警察面前表演哭戏，聪明孩子啊。
    我的选择是对的，我杀人了，时运不济，遇到张子扬这个异类，不然，以我的聪明才智，谁能抓我？”
    不但不忏悔，赵良柱还有一种傲然，甚至脊背都挺直了许多。
    杀人犯在杀人之后，有很多选择，其实大部分的都会选择诉苦或者忏悔，这倒不是他们真的后悔了，而是为了寻找认同，想要显示自己其实是好人。
    这个赵良柱就不是这样了，他年纪太大了，连杀两人，没有活路，他也就不伪装了。
    当他说到自己儿子哭戏的时候，他儿子的嘴角竟然露出了一抹笑容，碰到张子扬的眼光，马上低头做伤心状。
    恶，看来，赵良柱已经把这份恶传递了下去。
    “你家里是好了，你儿子结婚，也有了孩子，可你想过没有，被你杀死的唐洁玉，秦刚，他们也有家人呢，他们的痛苦谁来弥补？”
    乔灵笑的脸色漆黑，眼睛瞪着看赵良柱，她多次来看望过赵良柱，以前更是客客气气的叫他赵大爷，赵良柱给她的印象也一直都是淳朴老人。
    她没有想到，这个淳朴老人的心中，竟然如此的黑暗，阴冷。
    “弥补？你这女娃娃说话真是可笑的很，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弱肉强食，他们抵挡不了我的杀戮，那是他们太弱了，既然如此，他们就应该被我杀。
    狼吃了羊，要不要弥补？鳄鱼吃了牛，要不要弥补？
    不需要，我是高级动物，是食肉动物，是上等人，就是这样的杀伐决断。
    尼采说过，我们要更好，更恶。
    我就是更好，更恶的人，我的一生是猎食者的一生。
    我不后悔，并且骄傲我的一生。
    我都快八十岁的人了，你们现在抓住我又怎么样？
    我的一生已经快过完了，本来我都要绝后的，可我利用我的人脉，我的实力，杀人不眨眼，把我的儿子，把我的基因拯救了下来。
    不怕告诉你，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可他们怕我，他们不敢说。
    因为他们敢告发我，就要承受我儿子的怒火。
    子子孙孙，父子情谊，我们这才是真正的龙之子孙。
    就你们，太虚弱，太软弱了，怎么能够代表华夏？”
    这个赵良柱那真是无耻到了极点，他是一个有文化的人，身体强壮，熟读各种哲学，尤其对尼采哲学更是信手拈来，看来，他真的觉得自己没错。
    他拿狼，老虎来比喻，就是把自己放在动物的位置，认为人也就是一个动物。
    看来，他更多的拥抱兽性而不是人性。
    只是，他最后还说什么龙之子孙，真真是太可恶了，如此极端的自私，极端的邪恶，他竟然还硬搞从里面找出骄傲来。
    恶，感觉他的哲学就是这一个字，恶，并永远恶下去。
    “恶之哲学，赵良柱，你这种生存哲学确实可以让险恶的环境中活下来。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种哲学会让整个社会陷入地狱般的恶斗之中。
    如果人人都是你这样，那整个社会岂不是沦为修罗场？”
    人人都是自私的，对于这一点，张子扬绝对认可，可自私也该有个范畴，如果自私到可以为了自己伤害别人，那就过界了。
    这种过界的行为固然可以给自己带来好处，可从长远来看却是有害的，对整个社会系统都是有害的。
    且不说人人如此，就算有五分之一的如此，社会就乱套了。
    乱世人不是太平狗，和平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啊，每个人都应该珍惜。
    “哈哈……张子扬，你破案水平高超，我是服气的，可你的见解怎么如此俗气？
    我明白了，你这种人，圣母情怀太过严重，用了很多的精力去爱别人，而不是全部投入在爱自己上边。
    我和你不一样，我只爱自己，我只爱我的家人和我的小世界。
    你说的没错，如果人人都像我这样，那社会肯定会很糟糕。
    可这只是理论，事实上，现实中，并不是这样嘛，很多人是无法和我一样的。
    绝对的为自己，绝对的爱自己，不惜伤害任何人，这种人很多，可大家都是悄悄来的，这种欺骗性足以让那些弱者止步。
    比如我吧，你如果不把我找出来，我绝对不会炫耀的。
    我只想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可不想要虚名。
    以我的才华，我的聪明，得到这些，都是应该的。
    如果一定要说遗憾，那也只是我倒霉，遇到了你。
    你想想，你如果不来，难道别人破的了这个案子。
    其实做这个案子，我知道，我冒了风险的，很大的风险。
    毕竟，我是获益者啊。
    一个案子发生了，获益的人往往就是凶手。
    可你们没有想到这一点啊，你们单独的把医院看做一个系统，却没想到，医院也是一个个人组成的，自然也是漏洞百出。
    而我依靠医院这个庞大系统，你们自然就看不到我了。
    唉！其实，我还是有善心存在的，我本来想放火的，让那一家人都受到重伤。
    回过来想想，就算是猛兽，也只要自己吃饱就可以了，我就没有滥杀。”
    不论怎么样的指责，赵良柱都有话可以说，只能说，他对这件事已经想过太多次了，用了毕生的理论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这就是坏人救赎的方式，要么说自己不是坏人，要么就说坏人也挺好，反正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让自己心安理得。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我只能那么选择，也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赵良柱的老脸上带着一种少见的忧伤，却看不到一点点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