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苦着脸，就差没当场哭了。
    他哪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过好在叶语寒提示了他，让他大致明白了这是一个救助站，自己也来过，但是做了些不太好的事，所以被赶走了。
    他一点不知道秦欢失忆的事儿，不明白搞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但既然叶语寒都发话了，他只能照着往下演。
    “那个，我...我之前也想来这个救助站，但是....但是我觉得这里不太自由，所以就走了，而且.....而且我离开之后到处造谣，说....说我千辛万苦的找到这里，但是这里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是工作人员赶我走的，这种谣言给这里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那个....嗯，对，大致就是这么回事。”
    虽然不是多好的解释，但在这种突发情况能编成这样也算不错了。
    这也证明了，叶语寒看人的眼光很毒，否则她也不会对捡破烂出身的老张委以重任。
    叶语寒冲他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冲一边的何阿姨使了个眼色。
    何阿姨就不用犯愁了，她跟叶语寒可是有高度默契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叶语寒想的是什么，所以立马开口了。
    “对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呢，你这么做对得起叶总的一片好心嘛，我们以前跟你是一样的，没的吃没得住，看病都没钱，多亏叶总帮忙才有今天，这是多么善良有爱的一个大家庭啊，你自己不习惯这里，没人拦着你，让你走了，可你竟然到处造谣，真是良心被狗吃了，现在还有脸回来，脸皮得多厚，这么跟你说吧，就算叶总能原谅你，我们也不想再看到你了，赶紧走吧你，这里不欢迎你。”
    大家起哄轰着他赶紧走。
    事实证明，秦欢确实是个厚道人。
    他一脸抱歉的走到叶语寒面前。
    “叶总，这件事的确是老张做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再给他一次机会，我好好说说他，他肯定会改的，他要是不改，你把我一起赶走。”
    没等叶语寒开口，老张自己就不干了。
    他可不想继续莫名其妙的在这里待下去。
    他觉得叶家这帮子都疯了，不知道陪着叶语寒在玩什么鬼把戏。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呢老秦，还有生意要谈.....哦，我的意思是，我最近捡的垃圾还没卖呢，得赶紧处理了，不然下雨都淋湿了，明天就吃不上饭了。”
    “哦，那那我帮你卖吧，反正闲着也没事。”
    “不用不用，就一点，不多。”
    “就一点你盖起来不就行了，也不值当的下雨天去卖啊。”
    “我.....哎呀老秦，我肚子疼，你们先吃着，我去解决一下。”
    说完他就跑了，出门口的时候还差点摔倒。
    秦欢继续替他求情。
    “叶总，老张这个人就是说话太随便了，其实人不坏的，否则他也不会再回来了，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就刚才这一笑会儿的功夫，叶语寒早就想好应对的办法了。
    “好吧，我们设立救助站的目的就是帮助别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但不能让他来这里了，因为大家伙儿对他有意见，容易引发新的矛盾，这样吧，我手里有几家废品厂，就安排老张去那里上班吧，这样不但解决了吃住问题，还有工资可以拿，你觉得可以吗？”
    “哎呀，何止是可以，简直是太好了，太谢谢了叶总，你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呀。”
    说着，他情不自禁的攥住叶语寒的手一顿猛晃。
    叶语寒只能挤出一丝苦笑。
    “客气了，帮人就是帮自己，希望你以后有能力了也能把这份爱心传递下去。”
    “会的，我肯定会的，对了叶总，能不能麻烦你把我也安排到废品厂去上班？我干别的不行，但这一行绝对没问题。”
    叶语寒肯定不能答应这个提议，因为她不可能让自己哥哥人生中最后的时光在废品厂渡过。
    “这个恐怕不行，因为....因为我已经给你安排别的工作了。”
    “是吗？什么工作？我能干的了吗？”
    “这个.......我工作挺忙的，需要一个私人助理，我看你挺合适的，所以你就跟着我干吧。”
    “啊，这个......叶总你别误会啊，不是我不识抬举，关键是我除了捡垃圾之外别的什么都不会，怕给你耽误事。”
    “这个活很简单，只需要负责给我提着包就可以了，其余的都不用管。”
    “啊，那这活你自己就能干的了，何必还找人呢。”
    叶语寒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因为我是老板啊，得拿出老板的架子来才行。”
    “那你随便找个人就可以了，为什么非得找我呢？”
    “你年轻有力气，长得也不错，带出去不至于给我丢脸。”
    秦欢觉得这个活儿有点当小白脸的嫌疑。
    “哦，那这个活.....我可能不.....”
    “日薪200，一天一结，出去吃喝之类的都由我负担，对了，你刚才说不.....”
    叶语寒拿捏的很够分寸，她知道钱数太高会吓着秦欢，太少又没啥吸引力，所以给了一个对秦欢来说不至于高到离谱，但仅靠他捡垃圾这辈子也不可能赚到的价码。
    “不成问题。”
    “确定？”
    “太确定了，我一定把你的包给看好了。”
    “嗯，很好，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呢？”
    “明天，不，今天就可以。”
    “还是明天吧，今天都过了一半了，给你200吧我觉得亏，给你100吧你该不乐意了，我可不想第一天上班就让你觉得我是一个小气的人。”
    这话还是为了迷惑秦欢。
    其实叶语寒完全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因为他俩在智商方面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就算她背地里把秦欢给卖了，秦欢都能傻乎乎的帮着她数钱。
    “行，那就明天，那我去哪里找你呢？”
    “不用找，我也住这，我出门的时候会给你打电话的，不出门的时候你在家待着就行了，当然了，也可以出去活动一下，但是别走太远，因为我随时都有可能出去，有问题吗？”
    “没有。”
    “好极了，我吃饱了，你们继续，快吃吧，你的包子要凉了。”
    秦欢立马站了起来，直到她走出去好几秒种才长吁一口气。
    “呵呵，大家都吃啊，看我干什么，哎对了，你们都有工作吗？”
    “有啊，我们都在救助站工作。”
    “我想也是，怎么可能让咱们白吃白住呢，那你们的工钱是多少？”
    “跟你差不多。”
    “差不多是多少啊，总得有个数嘛，也是每天200？”
    “是啊，一样的。”
    “哦，那咱们这个活可真不赖啊，管吃管住一个月还能拿到6000块，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你可千万别傻乎乎的出去跟别人说，不然后来的人会抢走咱们这份工作的。”
    “不能吧，听说叶家的生意做的很大，全国各地的员工有上万人，安排工作应该不成问题。”
    “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哪有这么多富余的岗位，总之别出去说就对了，这种好活儿可能一辈子就遇上一回，得好好珍惜才行。”
    “那是那是，我肯定会好好干的。”
    “你吃着吧，我们饱了。”
    “行。”
    大伙儿陆续走了，秦欢探出头看到他们确实走远了，又跑回来拿了一盘包子，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
    叶府外一千余米的路边，老张正打着伞，提心吊胆的等着叶语寒到来。
    很快，叶语寒的车来了，他立马屁颠颠的跑了过去。
    “叶小姐，您来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上车。”
    “啊，哦好好好。”
    上了车，叶语寒也不开口，就那么一直往前走。
    “叶小姐，家里今天这是怎么了？”
    叶语寒言简意赅。
    “我先问你几件事，你一定得如实的告诉我。”
    “是，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告诉您。”
    “你认识我哥多久了？”
    “四....不对，五年，五年半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有没有发生过任何中毒的情况？”
    “有，有一回是夏天很热的时候，他....他捡了一块猪头肉，有点变味了，吃了以后上吐下泻，后来还是我们凑钱把他从医院去的。”
    “除此之外呢？”
    “没了。”
    “想仔细了。”
    “真的没了，但凡去医院花钱的事儿我都想的很清楚，绝对就这一次，叶小姐，老秦到底怎么了？”
    “失忆了，中毒引起的。”
    “啊，怎么会这样。”
    “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任何人，听清楚了，我说的是任何人，明白吗？”
    “明白。”
    “好，我现在送你回去。”
    “不用，您忙您的，我自己打伞走就行了。”
    “不用，雨下的越来越大了，鞋子会湿的。”
    “那麻烦您了，哎叶小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叶语寒猛地踩下了刹车，直觉告诉她，接下来老张要说的可能是很重要的信息。
    “说，越仔细越好。”
    “好，您刚才那句雨下的越来越大了让我想起了一件事，那应该是我认识老秦的第二年，也就是我们到大杂院的第二年，也是这么个天气，因为下雨，大伙儿都窝在家里打牌，没出去干活，我玩牌玩腻了，就在门口抽烟，然后来了一个人，说是要找人，您也知道，就我们那地方，大伙儿也没什么亲戚，平时压根没人来，而且那人打扮的看起来挺有钱的，我就觉得纳闷儿，问他找谁，然后他就掏出了一张照片给我看，照片上是老秦，看起来是他捡垃圾的时候被人偷着拍下来的，有正脸也有背影，我一看这事儿不对劲儿啊，八成是老秦在外面得罪什么人了，人家找上门了，就说不认识没见过，这人让我仔细看看，还说如果能帮他找到照片上这个人就给我500块钱，我一听更不对了，就很坚定的说确实没见过，我们这也没这个人，不信让他自己进去找去，这人没进去，打了个电话就走了。”
    叶语寒很惊讶。
    这件事跟秦欢中毒关系不大，但明显的透着一股不对劲儿。
    几年前，秦欢不过是一个没人关心在乎的拾荒者，谁会偷着拍下他的照片？谁又想这么急切的找到他？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两个人会这么做，也就是他的母亲，以及他们共同的父亲叶震宇。
    结合时间来看，那个时候的叶震宇还是个整天整夜不着家的纨绔子弟，指望他突然良心发现想要找回自己抛弃了十几年的私生子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这样一来秦欢的母亲就成为最有可能的人。
    这种推测让叶语寒很兴奋，因为这极大概率证明了秦欢的母亲还活着。
    如果能找到她，促成他们母子相认，秦欢就算命不久矣，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会不那么遗憾了，因为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有了母亲的陪伴。
    22年前，他曾依偎在这个女人的怀中，22年后，他肯定也希望自己在这个女人的怀中离开，即使这个女人没有给他任何关爱，即使这种重逢更像是做戏。
    一瞬间，叶语寒决定了，她要找到这个女人，说服她跟秦欢相认，像一个普通的母亲那样让秦欢感受到亲人的爱，然后在无限的眷恋中离开这个世界。
    想到这，她长吁了一口气。
    这个工作需要高度保密，需要有一个她能信得过但又不是很起眼的人去做。
    毫无疑问，老张是最好的人选。
    “老张，从今天开始，废品厂的工作你先放下。”
    老张慌的不行。
    “啊，叶小姐我知道今天闯祸了，可我进屋之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
    “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辞退你，而是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做。”
    老张楞了一下，缓了缓神。
    “什么事？”
    “这件事要绝对保密，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所以你得保证，在完成这件事之前，不能喝一滴酒，不能碰一个女人，能做到吗？”
    “这....会很久吗？”
    “不会，最多半年，因为那个时候.....我知道这有点为难你，结束之后，不管是否完成了人任务， 我都会给你100万的辛苦费。”
    老张还是很忠心的。
    “叶小姐，我就是个捡破烂的，多亏了您才有今天，说句难听的，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您让我做什么我都做，说给钱就是打我脸了，您放心，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一滴酒不沾一个女人不碰，直到完成任务为止。”
    叶语寒很满意的点点头，声音压的更低了。
    “我让你去找我哥的妈妈！”
    虽然老张早有准备，知道叶语寒交给自己的肯定是非同一般的任务，但听到这话的时候他还是明显愣了一下，继而一脸的困惑。
    “这，叶小姐，老秦说他妈早就死了很多年了。”
    “不会的，他生下来才几天就被送到了福利院，压根记不了这么清楚。”
    “哦，也是，可是...可是我上哪找她去呢？您能不能给我一点线索。”
    叶语寒犹豫了一下。
    “你去找一个人，他会帮你的。”
    “谁?”
    “吴羽。”
    “这是谁？不认识啊。”
    “很快你们就认识了，记得，到时候凶一点。”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