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说到哪了？”
    “下冰雹了，跟鸡蛋一样大的冰雹。”
    “哦，对对对，下了一阵冰雹之后就开始下雨了，滂沱大雨，瓢泼大雨啊，论级别的话，至少得是特大暴雨。”
    秦欢很蛋疼，以为他又要好好描述一下当时的雨势有多大。
    在这一瞬间，秦欢觉得刘永财没去当天气预报员实在是浪费了人才。
    谁料刘永财一反常态，竟然一句话带过了。
    “我一看开始下雨了，觉得肯定不能再下冰雹了，就出车了，你也知道，这种天气打车的人很多，我冒着大雨出车就是想多拉几单生意，果然，刚上街没几分钟就拉了一单活儿，是一个大约20岁左右的女孩，打死我也没料到，就是这单生意，足足耽误了我3个小时。”
    “她要去很远的地方？”
    “真要是这样我就不郁闷了，她要去很近的地方，起步价就能到。”
    “呃，这么近的距离走了3个小时？是不是路上太堵了？”
    “路上是有点堵，但绝不至于堵到这种程度，是这个女的一路上要死要活的，我怕她想不开，就一直在劝她，直到她家里人来了我才让她离开的。”
    “她为什么要死要活的？”
    “嗨，还能为什么，自己作的呗，年纪轻轻的不学好，眼里只有钱，给一个老男人当情人，以为这辈子荣华富贵享不尽了，后来肚子搞大了，结果这男的被抓了，她还傻乎乎的四处借钱想把他保出来，到了派出所才知道这男的是个诈骗犯，以前就因为盗窃和诈骗进去蹲过几年，这才出来不到一年，又故伎重演，租了辆好车，假装是老板骗了三个女的，这女孩就是其中一个，她还是最幸运的一个呢，另外两个女的不但跟那男的上了床，还被他以投资的名义骗了好几十万呐，如果不是及时被警方抓住了，这女的估计也得被骗不少钱。”
    秦欢是个极富同情心的人，但他对这个女孩没有一丝一毫的可怜。
    不但不可怜，反而极度厌恶，在他看来，社会风气就是被这种人搞坏的。
    “呵，活该。”
    “谁说不是呢，她的富贵梦破灭了，孩子肯定也不能生下来了，左想右想觉得自己亏大了，就哭哭啼啼的不想活了。”
    “得了吧，她要是真不想活了，也不会跟你唠唠叨叨说这么多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是两条人命，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所以我就一直在开导她，跟她说她还年轻，犯错误还有改的机会，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个渣男搭上自己的命，那才是真的傻呢。”
    “你就这么劝了她3个小时？”
    “没，只劝了十几分钟。”
    “那剩下的时间你们干什么了？”
    “哎，可别提了，她不哭了之后说饿了，想吃点东西，我说那你就去吃呗，她又说身上只剩下十几块钱了，问我能不能请她吃。”
    “这人太也不要脸了吧，还真不拿你当外人啊。”
    “谁说不是呢，又不是我把她肚子搞大的，凭什么让我请吃饭。”
    “你怎么拒绝她的？”
    “呃...最后还是没拒绝。”
    “为什么？”
    “我是想快点打发她走，别耽误我干活，所以就说车费我也不要了，然后再给她50块钱，让她自己去买点吃的。”
    “你还真是好脾气，换了我，车费一分不能少，想吃饭？要么自己买，要么就饿着，那后来怎么样了？”
    “她说外面雨这么大，她没有伞，自己买不了，让我开车带她找个餐厅吃。”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我说你该不会真的带她去了吧？”
    刘永财很无奈的耸耸肩。
    “我能有什么办法，她赖在我车上不下来，我总不能把她扔下去吧。”
    “你不觉得自己的同情心有点太泛滥了吗？”
    “当时我都快愁死了，那还顾得上想这些。”
    “继续说，我倒要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后来我就带她去了附近一家快餐店，我平时经常在这个店里吃，可到了之后，她还是不下车。”
    “为什么？难道是她又变卦了不想吃了？”
    “不是，她嫌这地方档次太低。”
    “服了，我真的服了，要饭吃还嫌馊，就这种贱人，被人耍了就是活该，我现在觉得那渣男就是老天爷特意派来给她上一课的，哎，你该不会真的带她去了高档餐厅吧，恕我直言，你要是真这么做了，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怂包。”
    “你真当我傻啊，我能答应请她吃一顿就不错了，还高档餐厅，那得花多少钱啊，我才不当这个冤大头，后来我带她去了一个看起来稍微好点的家常菜馆，她还是嫌弃，不想下车，我跟她说我就是个跑出租的，又不是大老板，来这种地方吃饭都挺奢侈了，她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就拉倒，她这才不情愿的下了车。”
    “你应该趁着她下车了立马加油门就跑，这样就能甩掉她了。”
    “呵，我确实这么想过，但她似乎也想到这一点了，非说等我下车了她再下，你说说，这都什么人啊，简直就是讹上我了。”
    秦欢呵呵笑了，幸灾乐祸的笑。
    “怨不得别人，如果你一开始就拉下脸来让她滚蛋，后来也不用这么纠结了。”
    “我做好事还错了是吧？”
    “帮好人才算做好事，帮贱人那叫作孽。”
    “行行行，后来我想了想，在这件事上我确实挺犯贱的。”
    秦欢才不关心刘永财后来是如何反省的。
    “后来怎么样了。”
    “进去之后她拿起菜单就是一顿狂点啊，就跟上辈子是饿死的一样，愣是点了十多个硬菜，好像这菜都不要钱一样。”
    “那你就干看着让她点？你拦着点啊。”
    “我怎么没拦，我说这么多咱们吃不了，她说吃不了可以打包，我说这样太浪费了，我不请了，你猜她说什么？她一句差点没气死我。”
    “嫌你小气？”
    “差不多吧，她说早就看出来我不是个大方的人了，所以这顿饭她请客。”
    “那行啊，那就让她点呗，你没再多点几个？”
    “我点个屁，她都说了自己只有十几块钱，到时候吃完了还不是我掏钱？”
    “对啊，差点让她忽悠了，那你没戳穿她吗？”
    “我说了，可她说让我尽管放心就是了，他妈妈一会儿过来接她，到时候让她妈结账。”
    “那你可以放心大胆的点了。”
    “所以说你还是太年轻啊兄弟，她这么不靠谱的一个人，说的话能信吗？万一她妈不来呢？”
    “哦，也对，还是你想的周到。”
    “对啊，所以我一个菜都不点，而且从头到尾一口菜都没吃，这样她就算想推到我头上也找不到借口，到时候老板也没理由问我要钱。”
    “聪明，这样她绝对拿你没招了。”
    刘永财听罢阵阵苦笑。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我还是草率了。”
    “她又怎么了？”
    “她慢悠悠的开始吃饭，瞧那架势，没一两个小时吃不完，我可没这么多时间陪她浪费，我就说要不你自己吃着，我先走。”
    “对对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你确实该找机会溜了才行，她没道理拦着你不让走，可是我看你这表情....你应该没能走的了。”
    刘永财一声长叹，其中有无限悲怆。
    “唉，你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