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的身边坐了很久，也不觉得有困意，继而目光又逐渐下移，挪到她凸起的肚子上。
    他轻笑，这个小女人一定急坏了吧，毕竟她那么在乎孩子。
    还有啊，她一定是很埋怨他的，埋怨他不答应自己的要求，还同她吵架。
    在这时间里，霍司辰想了很多，在手表的始终走到六的时候，他将她的手贴到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心跳。
    “晚晚，这里全部都是你，”他的眸光柔和，“你希望的事情是怎样？我如你所愿。”
    薄唇略微翘起，不同于寻常的邪肆，掺杂着痛心。
    这日，黎明的医院被黑暗笼罩着，大楼的灯光隐匿在压抑地空气中。
    临近年关的好日子，偶尔能听到炮竹的轰响。
    霍司辰坐在银色的迈巴赫里，紧握着手中的方向盘。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医院的三楼。
    向晚在那里，睡得安然。
    本来他是想等到太阳升起来再离开的，在驾驶座上坐了好久在注意到外面飘着的雪花。
    今天是没有阳光了。
    汽车发动，飞一般地离开了原地。
    好似它的存在，只是错觉。
    向晚醒来的时候，身边空落落的，她骤然有些茫然，原以为霍司辰会在的。
    他，甚至连脾气都没来得及让她发。
    看来真的是生气了啊。
    她抬手抚上肚子，强装笑容：“宝宝，你以后可不能像你爸爸一样，多不讨喜，你要和姐姐一样，喜欢笑，至于长相么，像我就好了……”
    她越想就越觉得难受，嘴角垂了下来，全是苦涩。
    正当她失神的时候，霍西爵走了进来，见着她醒着，先是一愣，之后笑着将手上的粥递到她的面前：“小妈说要先回去给你熬些好的，我猜你现在会醒，就去楼下买了些，你先将就一下。”
    向晚接过，打包的粥还很热，温暖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里。
    “谢谢。”她对着他笑了笑，抿了一口。
    霍西爵刚想问味道怎么样，向晚就抢先开了口：“要是你大哥像你这样就好了，真讨厌……”
    她的咕哝传进霍西爵的耳中，霍西爵身子都僵了一下，一抹阴沉从眼眸中一闪而逝。
    “大嫂说哪里的话，我巴不得能够成为大哥那样的人呢。”
    说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眼中流露出崇拜。
    向晚轻笑，视线透过手上的粥，不知道在哪里交汇。
    “他有什么好的，脾气坏，不讲理，除了长得好有钱之外，没一个优点。”
    虽然她这样说，但话语中透着欢喜。
    向晚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数落霍司辰，林岚依本来就对他有意见，她不敢说，凤秋华是他的小妈，她自然也不会对她开口，至于暖暖么，她还小，总不能在她心中树立一个这么差的父亲做榜样。
    霍西爵是个恰好的倾诉对象，他不会乱说，为人没心没肺。
    她自顾自说这话，自始至终没有注意过霍西爵。
    霍西爵的拳头暗地里捏紧，面上却仍旧是一派春风，带着些许揶揄说道：“那嫂子当初是如何喜欢上大哥的？”
    向晚却将他这句当成了正儿八经的话，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大概所有的感情都是这么莫名其妙。”
    她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喜欢上那个带着桀骜的霍司辰。
    或许是因为他的笑，或许是因为他送给她的小惊喜，或许是因为他偶尔的小霸道。
    “莫名其妙么……”
    霍西爵重复了一遍，似乎在问自己，又似乎在问向晚。
    他喜欢向晚，似乎也和这个莫名其妙扯上关系，莫名其妙被她的笑容迷住，莫名其妙被她入驻心房。
    向晚回过头，就撞见有些发愣的霍西爵。
    这会仔细看他的脸上，才发现他的脸上带着乌青，似乎是被人打了一顿。
    这算得上是旧疤刚好，又添新伤。
    “谁打的？”
    她可不会信他，说是无意中被摔的。
    而且脑中浮现出的第一个人是霍司辰。
    霍西爵被她这句话一问，也就回过神，摇摇头：“没谁，嫂子不用担心我，护士已经给我处理过了，影响我英俊的容貌吗？”
    他半开玩笑的话语并没有让向晚笑出来，她严肃着脸：“不用骗我，是霍司辰吧？”
    “嫂子……”
    霍西爵为难地看着她。
    向晚冷笑一声：“他可真是会迁怒人，自己不爽了，就往你身上发泄。”
    之前的思念在这一刻全部被抛下，她的脸色有些难看，想必霍司辰没在也是这个原因吧，怕她见到霍西爵的伤，同他再闹上一场。
    不过他也的确有先见之明，他现在要是在，她肯定不会轻易就将事情这么翻过。
    她就不明白了，霍西爵哪里不好了？有这么一个弟弟，他难道不应该庆幸吗？总比那些刁钻古怪地人好吧？
    “嫂子，大哥他当时就是太急了，我……”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顾言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
    “副总，总裁说这个case交给您做，”见着向晚也朝他看来，他补充了一句，“地皮竞拍。”
    地皮竞拍是霍氏集团最近最大的一个项目，霍司辰放心交给霍西爵做，顾言心里是惊讶的。
    不过他在医院见到向晚的时候，便将一切的疑问全部都咽下了肚子。
    估计这一切，和夫人脱不了干系。
    霍西爵的表情有些愣怔：“大哥他……”，脑子一瞬又有些灵光，“这么大的项目给我做，我怕我做不来。”
    顾言扶了扶眼镜，公事公办的模样：“这是总裁交代的，我没有劝说的资格。”
    他显然是不想和霍西爵多说。
    可霍西爵显然没有感觉到顾言对他的反感，直接站起来握住他的手：“谢谢你，顾助理！我真是太激动了！”
    顾言略微点头，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看了眼向晚说道：“我能单独和夫人说几句话吗？”
    他这话是对着霍西爵说的。
    霍西爵暗中对着向晚征求了下意见，之后接过顾言手中的文件夹走了出去。
    门一关上，顾言就问向晚：“夫人，总裁让我问您一句话。”
    “说吧。”
    虽然表面平静，但向晚心中还是免不得一咯噔。
    顾言应了一声，开口道：“总裁问，这样做，夫人可否满意。”
    身下的床单猛地被向晚揪紧，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原来霍司辰是因为她，才给了霍西爵这个项目。
    她压制住自己翻涌的情绪：“他还说了什么？”
    顾言摇头：“总裁只让我问夫人这句话。”
    沉默很久，向晚点头：“满意，行了吧？”
    他给霍西爵项目做，不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他难道要将这一切都归结到自己的身上？
    此刻的她真的是一肚子的火发不出来，总觉得心里闷闷的，不知道为什么，总归是不开心。
    顾言鞠了一躬，在走到门边的时候没忍住回过了身：“夫人，我有些话想告诉您。”
    向晚的眉头略微一皱：“什么话？”
    她的身子略微支起，因为她注意到顾言脸上的神情更加严肃。
    “总裁绝对比所有人想象地都要在乎夫人，他今天的心情很低落，我到公司的时候，看见他倚在落地窗前抽烟，烟蒂塞满了烟灰缸，后来就让我将文件送过来，我当时不明白怎么回事，现在看见夫人您，我就一瞬想明白了，总裁是为了您在自责吧。”
    顾言说的不算是恳切，依旧用着他平常的口气。
    向晚下意识地咬了嘴唇。
    没等到向晚回应的顾言也不打算多留，又说道：“我今天所说的，可以说是逾越了我的身份，但是看着总裁和夫人绕这么多的弯路，我相信身边的每个人都不好受，在公司，没人比我和总裁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他从不将喜怒哀乐带到您的身边，对于他，您恐怕知之甚少。”
    他说完之后，顾言就走了出去，只留下向晚一个人靠在床上，眸子出神。
    知之甚少么？
    好像这么一说，真的是这样。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是神采奕奕的模样，她从没去想过，霍司辰在公司很累，而在她面前装的很好。
    她忽然想要去找霍司辰，下了床，却被凤秋华撞见。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呆坐了很久了。
    “晚晚，你急着去哪儿？”凤秋华赶紧将她扶到床边坐下，“这孩子刚经过大波动，你可要好好休息。”
    向晚点头，这才关心起肚子里的孩子：“医生怎么说？”
    “孩子有些虚弱，”见着她的脸色突变，凤秋华又急忙说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你最近情绪有些不稳定，所以才会这样的。”
    她一边说一边拍着向晚的手，用着长辈的方式安慰着她。
    可向晚的脸色却越发地白。
    她想起医生说的话，那些郁结埋在心里，会造成抑郁症，她很有可能保不住这个孩子。
    “晚晚，你不要吓我！”
    凤秋华是一直看着向晚的，见着她的脸色，心中一惊。
    她看得出向晚这几天精神一直都不是很好，昨晚经历了那一场吵架，心里恐怕更是不好受。
    这句话让向晚回过神，她摇摇头，勉强勾起嘴角：“我没事。”
    继而她推开她站起身：“我想去见霍司辰，小妈，你带我去见他吧。”
    凤秋华觉得这是好事，两口子闹矛盾了，总要有一个人先服软。
    可是现在向晚的状况，她是不放心她过去的。
    “要不我打电话让司辰过来好了。”
    她想霍司辰要是知道向晚想他，肯定乐的什么都不顾就飞奔过来。
    刚要掏手机，向晚就按住了她：“小妈，我想亲自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