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撞进霍司辰那幽深的棕眸中。
    他的脸色并不好，可以说是难看至极。向晚也预料到霍司辰会这般模样。只要他答应，他丢掉的不仅仅是霍氏集团，还有如今他在h城的位置。
    到嘴边的话被向晚生生地咽下，指甲直直地插进了肉中。
    在她低下头的一刻，她听到霍司辰说了四个字：“我答应你。”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好似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一般，只有向晚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霍司辰。
    霍司辰话虽是对着靳梵说的，目光却紧紧地看着向晚。
    紧接着，靳梵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霍总果然如我想象中的那么疼爱自己的女儿，”他说着，话锋一转，温和褪去了些许，夹杂着深意的语气再次响起，“不过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我还没有想好让你答应什么条件，等我想到了，我再告诉你。”
    “好。”
    霍司辰回答的爽快，目光一刻也没有从向晚的身上挪开。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霍司辰又加了一句：“我要她完好无损。”
    那边的靳梵也极是爽快，因为谈妥，他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说道：“我已经为她找到了国内的权威医生，只要我的目的达到，自然就会将她安然无恙地送回去。”
    无论他这句话是真是假，他们这些人只能选择相信。
    靳梵说完这句话之后，霍司辰直接挂了电话。
    切断的通话让众人将目光一下子集中在霍司辰的身上。
    每个人都有千言万语要说，可话到了嘴边，一个字也吐露不出。
    霍司辰淡淡地看了一眼他们，将向晚从地上扶起来，揽在怀中，手搭上她的乌发：“没事了。”
    三个字让向晚刚刚咽下的眼泪又奔涌了出来，她的抽泣声在不算宽敞的监控室中响起，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回去休息吧。”
    霍司辰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透着向晚这几日熟悉的温柔。
    古洛明白了霍司辰的意思，率先走出了监控室，顺便将杜泽林一起拉走了：“很晚了，回去睡吧。”
    杜泽林担忧地看了一眼霍司辰，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支持他兄弟的决定。
    霍苍海和凤秋华也明白霍司辰的意思，相互对望了一眼，默契地走了出去。
    霍司辰见他们离开，低头询问紧紧攥着他西装的小女人：“他们都走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向晚的脸埋在霍司辰的怀中，没人看得出她的表情，但霍司辰知道她哭了。
    她的眼泪像热铁熨帖着他的胸膛，温热的气息散开，白色的衬衫已经晕出一大片的湿意。
    霍司辰从没见过她这么伤心失神的模样。
    他初遇她的时候，她笑得就像一朵鸢尾花。就像希腊神话中说的那样，彩虹花，如天上虹一样美丽绚烂。
    一下子就让他将她放在了心底。
    那时候他就在想，一定要让她永远保持住这样的笑。
    时隔五年，这个想法一直没有变。
    他低头，将吻印在她的发上，声音有着略微的沙哑：“去休息吧。”
    说罢，他就将她拦腰抱起，阔步走出了监控室。
    向晚一直将脸埋在霍司辰的怀中，她将他胸前的西装拽地皱了起来，仍旧不松手。
    到了他们住的那间陪护病房，霍司辰将向晚揽到床上，本来就想这么睡下的，向晚却忽然抬起了脸。
    霍司辰看着她，心中一阵苦涩，抬手抚上她满是泪痕的面颊，带着怜惜的温度。
    向晚的水眸睁得大大的，犹豫一阵终于开口：“答应了他，会带来很多麻烦吧？”
    说完了之后，向晚又觉得自己说的是一句废话，可是却不知道该再补充些什么，索性闭了口。
    刚挪开目光，霍司辰就抬起了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
    向晚看得出，霍司辰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长久的沉默让向晚不安起来，攥着的拳头越来越紧。她在猜测霍司辰是否想要反悔。其实如果他反悔了，向晚也能够理解，毕竟他那么一个高傲的男人，怎么会甘愿被别人踩在脚底。
    此刻的她忘记了，霍司辰也曾潦倒过。
    而他如今站到这个位置，还是拜她所赐。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霍司辰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缓缓向下移动。
    触碰到她的拳头之后，霍司辰干燥温热的大掌包裹住了她的小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指尖感受到的温度让向晚心中一颤，眼眸蓦地一酸。
    但她还是忍住了泪水，带着哭腔问霍司辰：“怎么不回答我？”
    她害怕他给她的是最后的温柔。
    霍司辰拧了眉头，却是答非所问：“下次不准这样对自己。”
    向晚点头，又听到霍司辰说：“还有，唇也不准再咬。”
    说罢，霍司辰的薄唇就贴到了向晚的唇上，极其轻柔地吻着。
    两人的口中都带着一丝血腥味，是向晚之前咬唇出的血。
    陪护病房就像稍小一点的酒店套房，略微晕黄的灯光倾泻在两人的脸上，营造出温馨的氛围。
    不过两人的心都是冰冷的。
    霍司辰紧紧抱着向晚，鼻间充斥着的全是属于彼此的味道。
    向晚深吸了一口气，将话问出口：“霍司辰，你后悔吗？”
    她听得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霍司辰身子一僵，有些不高兴向晚问出的这句话。他难道表现地不明显吗？还是他所做的她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向晚自然也察觉到霍司辰的变化，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我知道是我冲动了，我当时不应该拿过手机答应靳梵的。”
    在她看来，当时是因为她开了口，所以霍司辰才没有拒绝，毕竟他是那么一个在乎面子的人。
    “向晚。”
    带着愠怒的声音让向晚猛的抬起头，撞到霍司辰棕眸的时候，又飞快地低下。
    不过霍司辰恰好低头，不出意外的，向晚撞到了霍司辰的下巴。
    霍司辰闷哼一声，向晚直接叫了出来。
    听到向晚的声音，霍司辰也顾不得自己，赶忙替她揉着：“还疼不疼？”
    向晚还哪里好意思说疼？叫那一声之前条件反射，并不是很疼。
    “我没事。”
    向晚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抚上了霍司辰的下巴：“你呢，你疼不疼？”
    霍司辰趁机抓住向晚的手，放在他的唇边厮磨着。
    声音一如既往地深沉带着磁性：“以后别说这种让我伤心的话。”
    向晚皱了下眉头，没懂霍司辰的意思。
    她说什么让他伤心的话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疑问，霍司辰又接着说道：“在我心中，什么都比不过你和暖暖来的重要。那些金钱权势，我从来都不是那么在乎。”
    向晚只觉得浑身涌出一阵暖流。
    是啊，她忘了，她和霍司辰刚认识的时候，他告诉她，他不停地奋斗，只是为了证明自己。
    她有一阵的恍惚，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霍司辰一脸的担忧。
    霍司辰直勾勾地看着她，似是要看穿向晚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他翕动了一下嘴唇，还是将话说出口。
    “如果，我一无所有，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向晚当初是为了钱和他在一起，那么他没有了钱之后呢？她还会待在他的身边吗？
    他唯一担心的也只有这件事。
    向晚绽开了一抹笑，她抬头，轻碰了一下他的唇，说道：“不会，我这辈子赖定你了。”
    这句话让霍司辰如释重负，他呼出一口气，将向晚牢牢地困在自己的怀中：“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
    “嗯。”
    半夜的时候，霍司辰下床走到阳台外，给顾言拨了个电话。
    “顾言，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第二天，向晚醒的很早。
    还未完全铺展开的晨光透过奶白色的窗帘洒进来，带来少许的光亮。
    向晚抬手，抚上霍司辰的面颊。
    他的睫毛很长，带着略微的卷翘，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
    每一样，都让向晚觉得沉醉。
    眼前的他，是她爱了五年的男人。昨晚他为了他们的女儿，把他的一切放在了别人的手心中攥着。
    向晚情不自禁扯了扯嘴角：“谢谢你。”
    声音极轻，却让霍司辰醒了过来。
    他静静地看着她，十分享受她的手停留在他的脸上。
    深邃的眼眸让向晚脸微红了一些，她不自在地挪开，却被霍司辰的大掌掰了回来。
    “我好看吗？”
    刚醒来的他，带着慵懒。
    向晚的脸又红了一分，原来他知道她偷偷地……还没想完，霍司辰又接着问道：“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他的语气中带着促狭，向晚嗔了他一眼，可脸上的红意丝毫没有消散。
    “向晚。”
    他连名带姓喊她，极为温柔。
    向晚低低地答应了他一声，就察觉到霍司辰将她圈地更紧。
    “不要离开我。”
    “好。”
    向晚伸出手，抱住了他那精壮的腰身。
    沉默在房中蔓延开来，两人却都感觉到一阵温馨。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门就被拍的震天响：“司辰，司辰！”
    凤秋华焦急地声音传了过来，向晚推了推霍司辰，他松开她，两人下床去开门。
    凤秋华一脸焦急，旁边还站着有着黑眼圈的霍苍海。
    在这些人中，最愧疚的就是霍苍海。暖暖是靳梵带走的，而靳梵是沈心怡的表哥，和沈家脱不了干系，自然也和沈老有很多联系。
    他昨晚打了电话给沈老，沈老含糊其辞的态度更让他恼火。
    “靳梵有没有打电话过来？”
    一见到霍司辰，凤秋华就赶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