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琰点了点头。
    陈老看了他一眼，看他稍补回来的强壮的身形，这才松了一口气，打了把伞往凌家院子里去了。
    一进去就听到凌明抱怨道：“这雨下的，唉哟，现在摆摊子也不好摆了，摆半天也没什么生意，这么大的雨，谁出来吃东西呢……”
    “那就别摆了，这么大的雨，王小玉在外头也难，不如就当休息了……”陈老笑着接话道。
    “我也这么说呢，只是小玉不同意，等一会子我再来好好说说她，唉，老爷子快坐，我给泡茶去……”凌明泡了茶过来笑着道：“挣钱重要，人也重要啊，免得累着了，这雨真不是一般的大，我看今年这雨量有点悬了……”
    凌明还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有多少地势低的人家要受累了，唉……”
    陈老听了笑了笑没说话。
    凌明笑着道：“还好家中现在条件稍好了些，并没有到穷字架在脖子上要去拼命挣钱的地步了，趁着这雨水天气，歇一歇也好……”
    “是啊……”陈老笑着道：“黄妹子在做什么呢？！”
    “她在给孩子们做衬衫呢，下雨天她也不能出去摆摊，就想着给家中的孩子做些衣服，她手巧，做了正好能穿，现在天还有点凉，穿长袖才行了……”凌明笑着道：“黄妹子还说给老爷子也做个两件，一洗一换的，纯棉的布料，图个舒服，不是啥值钱的，只望老爷子别嫌弃……”
    “哪能啊，求之不得……”陈老往里面看了一眼，果真看到黄妹子开了台灯在缝纫机上忙的团团转着，下雨天，天也黑，不开灯还真不成。
    凌家的院子里如今弄了个遮雨棚，方便挡雨，也方便人在院子里做饭，所以陈老和凌明坐在这院子里，看着雨棚边缘滴下来的雨水，喝着茶，倒也挺感慨。又十分惬意。
    只是家国天下事，陈老操了一辈子心，难免的还是有点忧心这雨不太吉利的样子。
    不过在凌明面前，他什么也没说，面上依然是带着淡淡的笑的样子，一面喝着茶水，一面与他聊些闲话，还会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最近天气不好，老爷子也很少能出去散步走动了吧？！”凌明笑着道：“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不知道是不是受台风的影响呢，还好a市靠近内陆，不然啊，可真的麻烦了……”
    “是啊，外面地也淋的湿漉漉的，我也怕出去，就在家中呆着了……”陈老笑着道：“这样坐着也挺好的……”
    “是啊，这天不好，也没办法，学校里也麻烦，薇薇每天出门都湿淋淋的回来，又湿淋淋的到教室，听说教室里湿气也大，没办法，还好现在是夏天，要是冬天，可得冻死了……”凌明笑着道：“就是心疼她一天来回四趟的不容易，若不是怕学校食堂伙食不好，我都宁愿她就近的在食堂吃午饭算了，省得再跑一趟……”
    陈老笑了笑，道：“她愿意回来吃，家中伙食好着，她还能吃得进去食堂的饭菜……”
    “这倒是实话啊……”凌明笑着道：“我听聂雯说过呢，食堂的饭菜都是大锅给炒出来的，放多了盐，或是忘了放盐，都是正常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吃得下去的啊，聂雯那孩子也是的，我让薇薇叫她以后来我们家吃饭算了，她还不肯，我猜她是不好意思，薇薇却说她不止是不好意思，她是想省去这来回的时间多看些书呢，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呆在教室最多时间的人就是她了，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用功呢，怪不得全班第二，期末一定能考个第一……”
    陈老没说话，静静的听着他唠叨。
    凌明笑着道：“薇薇说，穷苦人家的孩子改变命运的唯一方式就是用功读书了，她说聂雯是退不能退，必须要进一步，薇薇说那孩子家里条件一般般，怕是还挺苦的，欠了些债才供上孩子念书的，聂雯不容易啊……”
    陈老听了也叹了一口气道：“没办法，不读书，肯定是不好上去的，想要改变命运，脱离那个环境，就必须要读书了，尤其是像这个孩子一样心大的……”
    凌明小心的看了周围一眼，低声道：“哪是心大啊，是不得已罢了，听说她有个弟弟，老爷子，薇薇让我别与外人说，只是老爷子不是外人，我倒是能与老爷子说一说的，老爷子也只当闲话听一听罢了……”
    陈老正了正色，道：“你且说，我听着，我也不是乱传闲话的人……”
    “她有个弟弟，她家中爹妈就偏心弟弟了些，虽让长姐念了书，却是为了弟弟服务的，虽然也算疼爱她，可到底是偏心着的，聂雯心里苦着……”凌明苦涩的很，便将那些事都给说了，低声道：“儿女多了，难免偏心，人之常情呐，只是那丫头心里怕是极苦……”
    陈老听的微微讶然，他沉默了一下道：“我只一个女儿，一个外孙，倒是没偏心过的体验，只是我兄弟也多，姐妹也多，但父母从小确实是偏心幼弟，想一想，这些人，纷争也多，是非也多，这些始于偏心，却也是造孽啊，虽然兄弟姐妹们一个个的全都去了，但琰琰与他们的表亲们也都不亲，甚至都不来往了，想一想，处于那个位置，确实是苦……”
    “何止是苦呢，为她所做的，都是为了图一个回报，岂能用苦来形容？！”凌明低声道：“之前我和小玉在乡下，总被人绝户绝户的骂，我和小玉虽然心疼薇薇，可到底还是遗憾没有儿子的，时不时的还会念叨念叨，现在一想，真的是错了，大错特错，幸亏没有再生了，若是再生一个，只怕薇薇的心离我们也远着了，子女子女，谁不想子女与自己贴心呢，我们遗憾没有儿子，若是真生了，只怕也会偏心，我和小玉一想，都是一身的冷汗呢，薇薇是个要强的性子，比聂雯还要强些，只怕她会偏离的彻底，比聂雯还要彻底，那孩子到底只是心寒，薇薇就难说了，一旦让她心寒了，她就会……唉，幸好没生，我和小玉知道聂雯的事后，私下还说，以后再不提儿子的事了，现在是提也不提了，女儿也挺好的，虽然薇薇以后会嫁出去，但她是个懂事的，心也离我们近着，我们也就不怕孤单寂寞了，以后反正是跟着她走，她去哪儿读书，哪儿嫁人，我们都跟着……唉，幸亏这事吧，给我和小玉提了个醒，不然失了女儿的心都不知道，那也太可悲了，之前还说要过继一个，幸亏这事没在薇薇面前提，现在是想也不想了，总不能失了唯一女儿的心……我还真没有看到过家中儿女多的，老人反而福气大的，偏偏越是儿女多，越是复杂是非极多，这样啊，就挺好，我和小玉也知足了，平平静静的守着女儿过，真好……”
    说的陈老笑了起来，道：“你们心是平静的，自然是好过的。薇薇这丫头气性大，若你们真偏心了，她会怎么想，还真难说……”
    “是啊，这孩子太要强，没办法……”凌明庆幸的道，言语间却是骄傲的。
    “以后你们跟着女儿走也好，若是女婿对你们不好啊，你们就别让女儿嫁……”陈老哈哈笑道。
    “是啊，不过薇薇是个主意大的，这样的人，她还真看不上呢……”凌明笑着道。
    陈老听了心中一乐，暗想以后娶一陪二。也不错。不过凌薇薇气性这般的大，以后可真别让叶琰得罪了她去，不然哄回来就难了，他得私下里提点一下琰琰。陈老就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挑了个时间给叶琰说了……
    叶琰自是舍不得凌薇薇受委屈的，几乎都不用陈老说这些。他又不是不识数的。
    此时凌明还笑着道：“我就是想一想聂雯不容易，幸亏我和小玉只薇薇一个女儿，不管她成绩咋样吧，只要能过得去，上个大学就行了，不要求她一定要考好大学，之前我们家是难难的，没办法，如今我和小玉辛苦一些，也能攒一份家业，多富裕不讲这些，但至少能让她衣食无忧的，所以我也希望她活的快活些，不要太累，虽说是不吃苦不成器，可我舍不得啊，没办法，她是女孩子，娇纵些也罢了，更何况她又这么懂事呢，所以啊，我和小玉从来没有逼过她看书考试什么的，倒是她自己挺认真的，我看这架势，说不定真能考个重点，不管是本科还是专科，都随她高兴了，我和小玉现在是想开了……”
    陈老听的直笑道：“你们真的挺能想得开的……”
    “是啊，薇薇还说以后给娶个女婿回来，我们也只当个笑话听听，乐一乐罢了，我们家又没什么家业，哪能娶个女婿回来？！况且我们家的条件对方还肯入赘的，还不知道是个啥样的呢，还不如嫁出去过好日子，她过的好就行了……”凌明笑着道：“这丫头，我们是不勉强她……”
    陈老听了，心中有点不自在，暗想以后难不成叶琰真的要入赘？！这么一想，就有点难受了。
    叶琰这孩子也是一个无所谓的，说不定真的就……陈老的心里就跟一把火烧着似的，抓耳挠腮的很。
    虽然他是中国新时代的人了，但到底是中国人，多多少少的还有那么点思想，不比西方人开放。一时间，陈老浑身不自在起来，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笑，凌明倒是挺乐呵呵的说着，哪里知道陈老的心思转了一圈又一圈了。他是个没心机的，说的都是些女儿之事，小人物的范围圈子就是窄了一些，不过说的满满的都是温暖。
    正说着闲话呢，王小玉就推着推车回来了，凌明忙帮她将推车给推进来了，帮她掸了掸身上的雨水，道：“你也别出去出摊了，我可不串菜了啊，这么大的雨，生意又不好，还不如在家歇一歇，免得将身体弄坏了，以往一个小时能卖出去的菜，现在你要停一下午，能不累吗？！明天别出去了，等天晴了再说，你不听我的，也得听薇薇的，不然这丫头回来可得要发火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