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说只把我当妹妹 第24节
肩膀上剧烈一疼。
方才牙齿啃咬的这一下,像是下了死手。
接着,就像置身在暴风雨席卷的海面,她是被推上惊涛骇浪顶端的一叶舟,被海水冲撞得摇晃不止。
青姻紧紧闭着双眼,觉得此生最痛不过如此了。
而此时,那双凤目中已无一丝一毫怜惜。
恨又怎么样,再恨又能如何,此生,难道还能分开不成。
想到先前有两次,眼睁睁看着她在怀中流血死去,慕衡浑身血液有一瞬间静止。
眼看她巴掌大的小脸上血色尽失,长睫不住的震颤,仿佛一只垂死挣扎的蝶,再没了飞动的力气。
他放慢了速度,一只手缓缓抚摸过她全身的筋骨。
真是太弱了,从那么低的地方跳下去,居然都会受伤。
这么柔弱的身子,怎么样,才能常伴他左右呢?
感觉到她越来越轻浅呼吸,慕衡倏然离了她的身子,想了想,仍不放心的往她嘴里塞了一枚丹药。
同时,心中感到一股没来由的疼痛。
细细密密,逐渐蔓延到全身。
最近时常会这样,都是这小东西害的,她不听话。
未尽意,他两指从她唇上磨蹭着划过,伸进去……
这样一直昏迷着,也没有多大意思。
望着那张没有生气的脸,他又往她体内输送了些灵力,仔细护住她脆弱的心脉。
床边黑檀木矮几上,香燃尽,残落些灰掉在翡翠托盘里,玷污了盘中浮绘的海棠花。
屋外晚来风急,似在酝酿一场大雪。
慕衡思索着,什么时候给她洗灵根才好。
本想带回天殊峰再说,可是他等不得了,这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身子……
等彻底解决了李家,才能无后顾之忧的着手此事。
听闻北地幽冥之地有一处温泉活水,若在那里重续筋骨,最适合不过。
慕衡忍下心里不断涌起燥意,手放在她头顶揉了揉,眼中浮现几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柔情。
“以后,要乖乖的……”
第24章 心跳“你——”他气得眉心一跳,心想……
早晨,青姻被夙霄请去吃早饭时,已不见了娇娇身影。
四四方方的圆桌上,一个小铜锅用炭火炉子煮沸,周围放了几样北方的特色凉菜,绿豆凉粉、拍黄瓜、酱牛肉等等。
“怕青姻姑娘吃不惯北方菜,我这恰巧有个厨子是南方人,你尝尝,看这道鸡丝米线地不地道。”夙霄话音里带着北地的豪爽气,穿一身墨黑色皮袄,比之昨日初见时,少了几分色气。
青姻并不傻,也一早对他性情有所预判。
昨日,他在马车上与娇娇发生关系,今日又特意等自己睡醒,巴巴的跑来陪吃早餐,这种行为本身就很耐人寻味。
昨晚她没睡好,眼下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饶是夙霄再献殷勤,她也还沉浸在噩梦里惊魂未定。
早上莺儿给她拿的这身衣服,更加的精致华丽,像是特意要她打扮一番再见人似的。
月白色曳地长裙,衣领襟口那儿镶嵌着一整圈儿雪白的狐狸毛,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冰清玉润。
刚下进去的米线在鸡汤里翻滚,很快就熟了。
夙霄亲手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见青姻尚在发呆,深邃的眼里晕开笑意:“都日上三竿了,你还不饿么。”
青姻适才回神,看见面前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线,上方还卧着一枚白生生的荷包蛋,对夙霄说了声’谢谢‘。
“姑娘无需跟在下客气。”他又递来筷子,正要再说什么,门外传来小厮的敲门声,语气里几分小心翼翼:“二爷,那位已经套马等着了,说是,您再不来,就别去了。”
夙霄一愣,急忙站起身,对青姻报歉的笑笑:“姑娘慢吃,我先出去一趟。”
说罢,便风神似的没影儿了。
待他一走,青姻便放下了筷子,目光呆滞的望向床头。
刚起来她就发现了,案上的海棠托盘中,存有已燃尽的一截香,味道似曾相识。
她几乎可以确定,昨晚上的噩梦半真半假,罪魁祸首又是何人。
心里的阴影面积逐渐扩大,她觉得,自己简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缓了缓心神,她又拿出铃铛,连声音几乎都是抖的:“慕衡,慕衡,你在吗?”
不是说,只要喊他,就会回应吗,这个骗子——
隔了良久,那边虽无人应答,却传来潇潇风声,还有沙砾拍打在石头上的娑娑声。
他这是在哪儿?
一声飞鹰的尖啸,让她耳膜颤栗,随即那边便恢复成一片死寂。
青姻惊疑不定,一时又想,这个夙霄也不是等闲之辈,待会他回来,自己未必能走得了。
便不再耽误时间,爬起来擦干了眼泪。
莺儿见她收拾东西,急了,早上二爷出去的时候交代,需好生款待这位姑娘,可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
“替我谢谢你们家二爷,可我昨日一夜未归,再不回去,家人该着急的。”青姻已经恢复冷静,看着她,微笑道:“衣服我先穿回去,待我回家报个平安,洗干净了再将其还来,可以吗?”
听说她还要回来的,莺儿心里方松了口气,“那姑娘,你可千万要再来啊。”
“嗯,多谢你。”她眸色谦和,压住身上那道艳色,像是亭亭玉立的荷,伫立在风中。
看那苍白的脸色,显是昨晚换了个生地方,未休息好。
莺儿见了都心疼,扶着她走到大门口,道:“不知姑娘家住哪里,我让车夫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让我家人看见不好。”青姻让她留步,转身决然的走了。
她身上没有银子,也不认得路,好在北方的街道都是四四方方的,不会七弯八拐。
只要大方向不错,沿路一边打听,总能找回去。
北地四季皆寒,昨晚下了一场雪,街道上负责铲雪的来不及,已是铺了薄薄的一层冰。
青姻走得十分艰难,虽双腿犹如灌铅了般沉重,却一步都未曾停过。
似乎身体越疲累,越能忘记那些烦扰。
直到日暮西沉,在街尾看见祥瑞客栈的招牌,才感觉到一双脚仿佛已不是自己的了。
大堂里,小二正一边哼歌边一擦桌子,看到她出现,不由一愣。
“小哥,麻烦给我房里送一桶热水。”青姻疲惫极了,说完便上了楼,亦没注意到,周围人看她的眼色皆有些怪异。
“这姑娘看着文弱,昨儿却就那么跳上二爷的马车,真是个厉害的角儿。”
“厉害又如何,还不是只留了一晚上。”
“寻常的良家小姐,躲还来不及,哪能像她这么豁得出去啊。”
……
门一关,挡住了身后的闲言碎语。
青姻仔细打量房间各处,她的包袱还在床上,有被翻动的痕迹,好在没丢什么东西。
窗户依旧保持着打开状态,被冷风灌了一天,房间里冷得不行。
她身上早已一层薄汗,此时又被风吹,身上抖了抖,赶紧去关紧了窗子。
哥哥给她带的衣服和银两都在,她心情略放松了些,目光再次环顾一圈,不由怔住。
角落的脏衣篓里,先前被她剪碎扔掉的兔子玩偶不见了。
恰好这时有人抬了热水进来,她便问道:“房间是否曾清理过?”
“没有呢,姑娘可要叫人来。”
青姻摇了摇头,见人出去了,将门从里面反锁住。
一整天,什么也没吃,也没有丝毫胃口,本以为泡澡后会好一些,没想到身子遇热更加虚脱了。
她爬上床,连换衣服的力气都没有,抖开被子捂住。
手里紧紧抓着金铃铛,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怀着一丝侥幸,她轻生说道,“慕衡,求求你了,别伤害我大哥。”
那边依然没有回应,她松了手,铃铛从床上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半夜,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难受醒来,她自己一摸额头,烫手得厉害。
一天一夜未曾进食,肚子仍像是感觉不到饥饿,只喉中实在干涩,火辣辣的堵着。
起身胡乱倒了杯凉茶一口气灌下,又倒在床铺上昏昏沉沉的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惊醒时,天还未亮,冷汗裹了满身,青姻缩了缩身子,睁眼对上一双于暗夜中灼灼逼人的凤目。
“慕……”她张了张口,声音嘶哑得像老人。
压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就那么静静坐在床头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见对方忽然站起,青姻赶紧撑着起来,身手去够他的衣袍。
对方若不想留下,以她那丁点儿力气,又哪里能抓得住。
宽大的衣袖从她面上拂过,冰凉的缎面质感,带着浅浅的纹理。
扑通一声,她被那股力气带着,生生滚落到了生硬的地板上。
目光死死盯着那已经走到窗户边上的清绝身影,好黑啊,她什么也看不见。
人已经不见了,青姻垂着头,触手摸索到先前掉在地上的铃铛,自嘲的笑了笑。
连重新爬回到床上的力气都没有了,就那么静静躺在地上,双眼空洞的睁得大大的,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