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萧整张脸庞阴沉下来，细长的疤痕微微扭曲，透着寒意。
    “你是你，她是她。”他眼中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纪明媚。
    明媚无奈地叹息一声：“萧哥，你让我说什么好……道不道歉是你的自由，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是打心底感谢真真。无论我遭遇什么挫折考验，她都不离不弃陪在身边鼓励我，安慰我。”
    跟男人比起来，她更愿意珍惜好姐妹。
    唐萧看着她的眼睛，艰涩地承诺：“我会找时间跟她道歉。”
    明媚的眼睛，霎时间明亮了起来。
    唐萧心弦一动，动容地低喊她的名字：“明媚，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明媚小心地确认：“什么机会？”
    唐萧扳正她的肩膀，锁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想光明正大追求你一次。”
    “别！”明媚想都没想冲口而出，见唐萧来不及掩饰的受伤表情，才意识到自己拒绝得太过急切。
    “对不起，萧哥。我以为感情方面……我已经说得足够明确了，不想再浪费你任何时间和心思。我不值得。”
    她爱霍仲庭，若将现实毫无遮掩拿出来再说一遍，对萧哥的伤害肯定更大。
    唐萧努力将目光变得柔和，摸摸她的头：“纪明媚，你这个傻瓜，我说值得就值得。”
    明媚完全轻松不起来，难以想象他如果展开追求，霍仲庭会如何应激？自己每天又将如何提心吊胆……
    “萧哥，这辈子就让我一直欠着你，好不好？”
    她抓住唐萧的手，抓得很紧，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话语，借由这个不知所措的动作传递着。
    唐萧的心脏，从未如此抽痛过。
    她眼里的害怕太过明显，不，“害怕”不足以形容，她在恐惧。
    他自嘲地扬起嘴角：“明媚，我的追求有那么可怕吗？”
    明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良久吸着气回道：“萧哥应该明白，你那样做无异于逼我。霍仲庭也在逼我。或许，你们都想把我逼到马上逃离凌江，永远消失才……”
    “明媚！”唐萧向来冷静如山的眼眸，浮现与她前一分钟相同的恐惧。
    “别说了，今天全是我不好。”他按揉一夜宿醉后发疼的太阳穴，“你排练很辛苦，多了个竞争对手，压力也大，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
    明媚眨动眼眸，泪光朦胧。
    都是命运的安排，假如没有仲庭，或者没有先爱上仲庭，她怎么拒绝得了萧哥的如此深情？
    “这个阿力，买个饮料竟然半天不回来。”唐萧按下车窗玻璃，外边的空气虽然热烫，却打破了车厢内几近窒息的气氛。
    说曹操，曹操到。
    “老板，我回来了。”阿力拎着一个购物纸袋回来，“纪小姐，这是澳洲进口葡萄汁，据说味道不错。对，还帮你买了杯蓝味的冰淇淋，这么热的天气吃点冰的才舒服。”
    冰淇淋，好久没吃了。
    明媚笑着接过：“谢谢。”
    阿力瞄了瞄唐萧的脸色，笑呵呵地从纸袋里拿出另一瓶饮料，“老板，你的冰可乐，保管喝下它浑身舒爽，什么烦心事统统不见。”
    唐萧皮笑肉不笑道：“口才这么好，明天就去销售部报到。”
    “不不，我还是喜欢为一名小司机。”阿力慌忙发动车子引擎，“接下来要去哪里，请老板指示。”
    唐萧垂下眼眸，做出极其艰难的决定：“送纪小姐去御景花园。”
    明媚吃惊地看着他。
    唐萧将车窗关闭，沉声道：“你做不到逼你，而你从来没给我选择的余地。”
    他给了阿力一个指令，阿力会意，立刻拿起副驾座上的文件袋递过来。
    “这个——还记得吗？”文件袋里有份协议。
    明媚看到落款处自己亲笔的签名，屏住了呼吸。
    那是在他不顾安危为她挡刀之后，她出于感激，同意与他签下的秘密协约。
    协约内容只有一个重点，她留在他身边，一切都听他的。
    唐萧幽暗的目光一一巡过协议内容，最后注视她娟秀的名字许久，突然将白纸黑字撕成了两半。
    “萧哥……”
    “没有这个，我们至少还是朋友。”
    那时候他不知如何将她留在身边，担心她不肯离开霍仲庭，才以这样的方式绑住她。现在用不着了，因为即便有十份相同的协议，他也留不住她的心。
    一纸协议变成笑话，宣告他在爱情领域里有多失败。
    唐萧薄唇一抿，手里的协议随着动作变得更加碎裂。
    协议带给她约束，却也让两人的关系处于不平等之中。他毁掉协议，还她自由，希望从平等的朋友关系重新开始。
    明媚眸底蓄满了泪水，手里的冰淇淋悄然融化一块，深蓝色的果汁沾染了手指。
    唐萧扶住她的手腕，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快吃吧，再不吃全化掉了。”
    “嗯。”明媚将嘴唇凑近冰淇淋，尝在嘴里是冰冰凉凉的味道，心头却因他的举动暖融融的。
    他不止一次温暖过她的心。
    她的心，却只为另一个男人炽热，滚烫。
    对不起，萧哥……
    冰淇淋没吃完，明媚的手机再度响起，这一次是霍仲庭打来的，让她紧张地绷起全身的神经。
    “现在在哪里？”霍仲庭语气带着明显的质问。
    明媚清清嗓子：“回御景花园的路上。”
    霍仲庭沉声追问：“坐什么车？地铁还是出租车？”
    明媚皱眉，仓促间随口道：“地铁。你用不着疑神疑鬼，我没有乱跑，马上就到家了。先挂了。”
    不知为何，心里涌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阿力，车子在旁边的地铁口停下吧，谢谢。”
    唐萧手心里两团撕碎的纸，握得死紧死紧。
    明媚求他不要再对付霍仲庭，希望他抹平跟那家伙之前所有的前恩旧怨，真的好难！好难！
    地铁站口近在眼前，明媚一只手早早等在门锁上。
    车子刚停靠，她背起包迫不及待地推开门。
    “明媚。”唐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碎裂的纸团塞进她手心，“好好参加排练。我向你保证，现在起到国庆晚会结束之前，暂时放过那家伙！”
    这样的承诺对他而言，相当不容易。
    他恨霍仲庭，却仍一心一意为她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