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艺美直直地看着他：“我的饮食习惯的确变了不少，你知道的，唱歌需要小心呵护嗓子，很多东西不敢吃。但是有些人和事，一旦真正放进心里，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言下之意，霍仲庭心知肚明，他面不改色地保持着绅士风度：“咖啡厅里的餐点不多，看看有没有你能吃的？将就一下。”
    安艺美径自合上餐牌，对服务员道：“我要一杯蜂蜜柠檬水，一份意大利咖啡杏仁脆饼。仲庭，你呢？”
    霍仲庭道：“一杯拿铁不加糖，谢谢。”
    “好的，两位请稍等。”服务员礼貌地退开。
    安艺美目光始终落在他脸上，笑道：“你还是老样子，喜欢喝不加糖的拿铁，喜欢咖啡天然自带的苦涩，像这样的爱好应该也是一辈子不会变了吧！”
    霍仲庭勾起唇角：“一辈子那么长，我不敢保证。”
    安艺美笑容僵了一拍，他看似每句话都有来有往地回应，她却感觉自己抛出去的球像落在棉花上，尴尬而无力。
    是的，他变了，变得不再是她无比熟悉的男人。
    曾经只要是她说过的话，他都会无比重视，她提出的要求或愿望，他会倾尽所能无条件为她去实现。
    如今坐在对面的男人，样貌气度较四年前帅气沉稳得多，举手投足散发着成功男人独有的气魄。
    他比当年更有魅力，更迷人，可是他看她的时候，眉宇之间透出淡漠疏离，仿佛两人从来未曾深爱过，只因为他心里有了纪明媚……
    安艺美心痛、不甘！
    她捋了下长发，明知故问地道：“对了，你为什么会突然约我呢？”
    霍仲庭直言不讳道：“老头子让我来的，他希望你今晚到霍家吃年夜饭。”
    果然如此，安艺美满心失望，仍是忍不住问：“原来是伯父的意思啊！如果他不这么说，你根本不会主动约我，对吧？”
    霍仲庭皱皱眉，没出声表示默认。
    安艺美红唇抿紧了一下，勉强地挤出笑来：“没关系，难得伯父这么疼爱我，我怎么能让他老人家失望呢！正好刚才已经结束了全部工作，我晚上有时间。”
    霍仲庭却抬起深幽的眼眸，沉声道：“我希望你不要来。”
    “什么？”安艺美连勉强的笑意都挂不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霍仲庭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小美，霍家的年夜饭，我希望你不要来。”
    安艺美脸色变得难堪：“为什么……我就这么碍你的眼吗？”
    霍仲庭锁住她的眼睛，坚定而诚恳道：“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不方便。老头子向来偏执，容易一意孤行，但你跟我自己都应该清楚，过去的感情既然不可能再回头，很多情况就应该尽可能地避免。”
    安艺美摇摇头：“你之前明明说过，我们还是朋友。如果是朋友，有必要这副恩断情绝的样子吗？”
    霍仲庭浓眉紧蹙着，解释道：“小美，我们是朋友，仅限于普通朋友。当你有需要，我仍然愿意不遗余力帮助你，但年夜饭属于家人，你也理应跟家人一起度过。”
    安艺美咬着唇瓣，眼中浮现出泪光。
    霍仲庭道：“你家离凌江三个小时车程，我可以安排人送你回去，或者帮你把伯父伯母他们接过来……”
    “你真的彻底变了！不再是我熟悉的仲庭了。”安艺美双手交握在身前，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原来你绝情起来是这个样子……”
    两人重新见面以来，他说过不少拒绝她的话，可刚才这几句，让她觉得格外受伤。
    他爱一个女人的时候，情深似海，可以为对方去摘日月星辰，冷酷无情的时候，还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霍仲庭拿起纸巾，抱歉地递给她：“对不起，我无意让你难过。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早点看开对大家都好。”
    他是过来人。
    时间虽然可以淡化记忆，减轻伤痛，但若想彻底摆脱过去，还需要另一个人的抚慰。
    他很庆幸自己遇见了明媚，让昏暗无光的生命重新有了阳光。
    “小美，相信我，将来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他会珍惜你，帮你忘记一切伤痛。”
    “你不要再说了！”安艺美没接他递上的纸巾，含泪的眼眸转向窗外。
    相比北方城市，凌江的冬天不算太冷。过年，天公作美，暖阳照得人心情开阔。可那些温暖无法融进安艺美的心里，她如同掉入了冰窟，冷得浑身颤抖。
    这种冷，是面前这个男人带来的。
    她突然开始恨他，恨他的狠！
    霍仲庭无言地叹了口气。
    这辈子，他辜负了她，不想再辜负第二个女人。
    两人不说话，空气凝滞了一般，直到服务员端来咖啡和小食，才打破了沉默。
    霍仲庭将蜂蜜柠檬水推到她面前，道：“除了感情，其他方面你有需要，我能做到的都愿意帮你。”
    “知道吗？这样的话，其实很残忍。”安艺美轻颤着从包里拿出手机，找到了霍文山的号码。
    霍仲庭只有沉默，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原味的苦涩，在嘴里漫开。
    安艺美拨通了霍文山的电话，清了清嗓子道：“伯父，我是小美，我现在跟仲庭在一起呢！嗯……伯父，谢谢您的邀请，但是真的抱歉，上午没能去接您出院，晚上也没法陪您年夜饭了。因为我答应了爸妈要回家陪他们过除夕……嗯，好，过完春节等我回凌江开工的时候，再去探望您老人家。祝您早日康复。”
    霍文山面前，她一如既往地温柔孝顺，说话轻言细语。
    收起电话，她看向霍仲庭：“现在你满意了？”
    霍仲庭脸色变得复杂：“谢谢。”
    餐桌上，安静摆放着她点的蜂蜜柠檬水和意大利风格的点心，她毫无兴致，抓起皮包站起身道：“你刚才说，除了感情，其他方面有需要，你能做到的都愿意帮我。我现在就想回家，三个小时车程，你愿意亲自送我回去吗？”
    霍仲庭看着她泪光盈盈的眼眸，沉吟片刻，轻轻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