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那位鼎力支持你的‘头号粉丝’，你认识？”
    明媚摇头：“不认识，但是如果有机会，真想结交一下。”
    生平第一次有这么个给力的支持者，她想当面送份礼物或者请吃个饭，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霍仲庭淡淡地勾起唇角：“我还以为是慕容悠悠，原来你不认识。”
    她想结交，他可没打算暴露身份，回头得叮嘱姚立威那个大嘴巴，不许在她面前乱说。
    “仲庭，你说这个’头号粉丝’到底是男是女？什么时候开始粉我的？会不会其实是我认识的人呢？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觉得这个人很可能认识。”
    霍仲庭没有接这个话题。
    “脑袋疼最好少想点问题，赶紧把粥喝了。”他端起粥碗，用勺子搅拌了几下。
    明媚听话地坐正身子，接过碗小口地喝起来。
    不过，她的思绪仍停留在“头号粉丝”身上，道：“仲庭，我想来想去，这个’头号粉丝’的号召力非同一般，他说相信我，这句话……”
    霍仲庭只好轻柔地打断：“别想粉丝的事了，你慢慢喝。我去拿个冰袋来帮你降温。”
    明媚抬起头道：“冰袋？”
    “吃了感冒药，外加物理降温，这烧才能退得快一点。”看着她脸颊上透着不自然的红晕，他用掌心抚摸了两下，快步回到厨房。
    不多会，从冰箱里拿了个冰袋出来，给外面裹上一层毛巾。
    明媚喝完粥，吃了药重新躺下，霍仲庭将冰袋敷上她的额头。
    冰凉的舒适感，让她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知道吗？其实生病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在身边，时间格外难熬……现在有你陪着，我这颗心啊！满满的都是温暖幸福。”
    她双手交叠着捂在心口。
    霍仲庭握住她的手，承诺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嗯。”明媚嘴角洋溢着笑意。
    大约药力的作用，没过多久，她便软绵地昏昏欲睡。
    霍仲庭轻喊了一声：“明媚？”
    明媚只是勉强动了动眼皮，几近呢喃道：“仲庭……”
    “我抱你回房间睡。”他取下她额头的冰袋，将她打横抱起。
    明媚意识清醒了几分，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贴近他耳朵道：“仲庭……我爱你，好爱。”
    霍仲庭头微微一动，唇印在她吐着热气的小嘴上，而后低沉地回了一句：“我也是。”
    他爱上了她，比他自己想象中更爱。
    被窝里，明媚睡得迷迷糊糊，霍仲庭为她重新换了冰袋，坐在床畔深深地凝视着她。
    转眼时间已过九点，他得去医院接老头子，不能再停留。
    找出笔写了张留言条，用她的手机压在枕头旁。
    ——明媚，我有事回霍家一趟。你醒来后给我电话。
    俯身亲吻她的嘴唇，他不舍地离开。
    **
    爱德医院。
    霍文山一早让护士收拾好了房间，自己穿戴整齐地坐在轮椅上，一心等待来接出院的人。
    陈正国汇报过了，说九点半仲庭会亲自来接他。
    他默默数着时间，九点半明明已经到了，为何儿子还没出现？
    此刻，霍仲庭正在院长办公室，主治医生王博士等人也在。大家面色沉重，空气如凝结一般。
    院长安慰地握住霍仲庭的胳膊，道：“我们原本的预测偏于乐观，但生存期的长短主要在患者本人。你父亲虽然积极地配合治疗，但身体受情绪起伏影响太大，所以……但愿最后的两三个月里，你们尽量让霍董开心地走完吧！”
    霍仲庭的眼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搐着。
    之前乐观地认为，一般肺癌晚期患者，生存期是3到12个月，病人身体底子好，配合积极的话，生存期会延长，临床上甚至有超过七年的案例。
    谁知……
    如今最乐观的预测，老头子的生命也不会超过三个月，快的话只有一两个月，因为癌细胞已经扩散。
    王博士镜片后的眼睛充满遗憾：“对不起，霍少爷，我们会继续尽力为霍董治疗的。现在你父亲明确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他本人要求回家休养，我们尊重他的想法，药都开好了。不管怎样，霍董有任何情况都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谢谢……”霍仲庭沙哑地吐出两个字。
    他走出院长室，脚步如绑了石头似的异常沉重。
    病房里，霍文山双目直直地盯着门口，问陈正国：“你说他会来，人呢？”
    陈正国与霍仲庭分别从不同路线而来，并不知仲庭先去找医生问询情况。但他绝对相信仲庭说到做到，解释道：“想必正往医院赶呢，再等几分钟……”
    话没完，病房门口多了道身影。
    霍仲庭停住脚步，一眼对上霍文山充满期盼的眼睛。
    再仔细打量，老头子双目如炬看起来精神不错，但身形较前几日消瘦了些，头发似乎一夜之间又白了许多。
    他向来强有力的心脏狠狠紧缩了一下，无法形容的闷痛。
    父子俩一言不发地对视了片刻，只听陈正国欣喜道：“你看，我就说仲庭一定回来，这不是来了么？”
    霍仲庭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吐出许久未曾当面唤过的称呼：“爸……我来接您出院。”
    霍文山听得震动，晦暗的眼睛骤然迸发出光亮，交握在身前的双手轻颤着。
    陈正国在旁也听得清楚，笑道：“来了就好，走吧！今天大年三十，芝兰从昨天就开始忙活年夜饭了，咱们一起回家过年去！”
    霍仲庭忍住内心沉重的情绪，恢复了若无其事的表情，道：“我很想念兰姨做的年夜饭。”
    霍文山终于反应过来，清清嗓子开口道：“臭小子，谁让你这么多年不愿回家，外边的饭哪里比得上芝兰做的？”不变的训斥之辞，细听才会发现他的话音隐含一丝哽咽。
    霍仲庭上前，默默地推起了轮椅。
    外边的饭菜不是不好吃，而是少了家的味道。
    芝兰跟陈正国住在霍家多年，早成了一家人，只是，霍仲庭心中搁着一个隐忧。老头子还不知道安艺美搬离了霍家，等会回到别墅要如何交代？
    他低头，看着轮椅上消瘦的老人背影，无奈的话语在心里盘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