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刚？”借着屋里昏暗的蜡烛光亮，王小兰吃惊的看着眼前的黄毛。
    “娘，是我，我扶您进去。”黄毛看了一眼满头霜发，脊背更加弯曲的王小兰。
    心里忽然一阵酸楚，眼眶有一股热流涌动，他强行忍住。
    “好，好，好！”王小兰见自己的儿子突然回家，激动的连说了三个好字。
    走进屋里关好门，黄毛将王小兰扶到木桌前坐好。
    “娘，您这腿脚没事了？”黄毛等王小兰坐好。
    突然发现他娘的腿脚比他上次回来时似乎利索多了。
    立刻蹲下身去，挽起王小兰的裤脚查看她的两条小腿。
    他还记得上次回家时，王小兰的腿已经烂得不像样子，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因为疼痛难忍，又没钱医治，王小兰只好采取古老的土方，用烛火烘烤溃烂的伤口。
    这样虽然能让疼痛得到一些缓解，可是这样做却也是饮鸩止渴的办法。
    腿上的疼痛虽然稍有缓解，可是王小兰眼神儿不好，年龄大了对疼痛也不太敏感。
    更因为烛火烧到肉皮上，以痛异痛，她觉得这样做很舒服，竟然对烛火烘烤产生了某种心理依赖。
    黄毛上次回来时见到王小兰的腿烂成这样，又听说卧龙村里突然出了一个神医。
    还给村里好几个人的病都治好了，所以才会带人找上陈木生。
    可是当他挽起王小兰的裤脚时发现，他娘的两条小腿上都缠着洁白的医用纱布。
    纱布下面似乎还敷着草药，绿黄色的药汁浸染得白色纱布已经变了颜色。
    “娘，你去哪看腿了？”黄毛惊奇地问道。
    “小刚啊，你咋才回来呢，娘可想死你了。”王小兰用手慈爱的抚摸着黄毛的头发自顾自的问着，根本没有听见黄毛的问话。
    “娘，我问你，你这腿是谁给你治的？”黄毛这才想起王小兰的听力早就受损，耳朵越来越不好使了。
    只好趴在王小兰的耳朵边上大声的再问一遍。
    “哦，我的脚啊，是村里的木生给我治的，木生真是个好孩子，还给我送饭送菜的，
    真是个大好人，大善人呐。”王小兰这才听清黄毛的问话回道。
    “木生，娘，是哪个木生？”黄毛心里一惊。
    他去养殖场求陈木生给王小兰治病时，被陈木生直接拒绝。
    两个人之间还闹得不可开交，不可能是这个可恶的陈木生。
    “哪个木生，咱村里还有几个木生啊，还不就是那个木生呗。”王小兰也闹不清楚卧龙村里有几个木生，反正她就知道有一个木生会给她治腿病。
    黄毛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娘年龄越来越大，脑子也越来越不好使，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娘，你的腿现在感觉怎么样啊，真的好多了吗，还疼不疼了？”黄毛不在打听木生是谁。
    “小刚啊，我这腿多亏了人家木生了，咱可不能忘恩负义啊，娘我老了，做不来什么事情了，
    你还年轻，你可要帮娘还了人家这个恩啊，记住了没有？”王小兰也不管黄毛再说什么，自顾自的说着自己心里想说的话。
    王小兰这一生命苦，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她爹一袋苞米就把她卖给了黄毛他爹。
    黄毛爹又是个嗜酒如命的酒鬼，家里只要有钱就会拿出去买酒喝。
    买酒喝了，回家就会耍酒疯，欺负王小兰和黄毛母子俩。
    黄毛十岁那年，他爹喝醉酒回家，一进家门就开始耍酒疯。
    拿着菜刀追着黄毛挥砍，吓得王小兰拼命抱住黄毛爹的腰，哭喊着让黄毛快跑，自己出去找地方躲几天再回家。
    黄毛那时离家出走，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凭着一股狠劲，最后得到刘大元的赏识才有了今天。
    几年后，黄毛再回家，发现他爹因酒后失足掉到小河里淹死了，这才终止了他们母子俩的苦难生活。
    王小兰的耳朵就是黄毛爹在世时给打坏的，年龄越大听力受损越严重。
    “娘，天不早了，早点休息，这事明天再说吧。”黄毛看出今晚他是问不出什么答案来了，只好先送她娘回房间休息。
    黄毛在镇上跟着刘大元，已经过惯了好日子。
    回到家躺在只铺着一层破棉絮的木板床上，怎么翻身都觉得不舒服。
    辗转反侧折腾了一夜都没睡好，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着。
    “王大娘，王大娘，开门，我是木生，我来给你换药了。”陈木生带着黑虎和张大夫九点多来到王小兰家。
    “这王老太太，平时都是不锁院门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张大夫奇怪的往院里张望。
    这一阵子陈木生和张大夫一起来给王小兰看病。
    张大夫对陈木生的日益崇拜之情已经可以用滔滔河水来形容了。
    “谁呀，一大早来敲门，是不是想找死啊？”黄毛被突然地敲门声吵醒，怒火高升，大吼一声冲到院里。
    突然听见院里传出男人的怒骂声，陈木生和张大夫有些意外。
    当黄毛打开院门看见陈木生和张大夫站在门外时更加意外。
    “怎么是你？”
    黄毛和陈木生异口同声惊讶的看着对方同时发出不解的疑问。
    “你来干什么？”黄毛警惕地看着陈木生。
    “木生啊，你来了，我刚去隔壁李婶家买了几个果子给你们吃。”王小兰拄着陈木生给她做的新拐杖慢悠悠的走回来。
    “木生是你？”黄毛目瞪口呆的看了陈木生一眼，冲出门去把王小兰扶进屋来。
    陈木生和张大夫也跟着走进屋里。
    “娘，你一早什么时候出去的啊？”黄毛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陈木生冷眼旁观，发现黄毛对待他娘时还挺温柔，完全不见了在外面张牙舞爪的无赖相。
    “小刚，你去把果子洗了送给客人吃，木生啊，这是我儿子小刚，你还没见过他吧？”王小兰依然自顾自的说道。
    陈木生看了一眼黄毛，心里话：“贱的都不能再贱了。”
    黄毛也恶狠狠的回应了陈木生一个眼神儿，随后又使眼色示意陈木生出去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