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曼想起那个和蔼的银行行长，瞳孔微缩，低声道：“节哀顺变！”
    眨眨眼睛，逼回眼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容，“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我还年轻，还想着能够替父亲还债，我不会倒的。
    其实，你们也无须同情我，等到我赚钱了，一定会补上最近的房租！”
    她连忙摆手，“别往心里去，两年来，我收留过数人，从未想过要收他们的钱，就像曾经一无所有，你也没有让我露宿街头，作为朋友，应该互相帮助！”
    “我是你的朋友？”
    她惊喜抬眸，见韩曼郑重的点头，尴尬地扬了扬唇角，低声道：“但是，父亲……”
    “钱财身外之物，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这天晚上，她邀请韩曼睡在一床，头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韩曼说起自己的烦恼，茉莉无比羡慕，“上次你拿着枪出门，我简直吓坏了，来到门口听闻枪声更是紧张万分，直至你出来，才知里面的人安然无恙。
    那时候便认定你们两人之间感情深厚，任何事情都将不会成为阻碍。”
    “真的吗？”她顺口问道。
    “当然啦，我真心地祝福你们，你无比包容，对我如此的爱护，当然希望会幸福啦！”
    瞧着韩曼疑惑的目光，她急了，连忙发誓道：“若是我对你心存歹心，就让我和父亲一般的下场！”
    微微一笑，韩曼急忙按下她的手，打了个哈欠，“就是寻常说笑嘛，何必紧张呢，时候不早，早点睡吧。”
    茉莉很快发出轻微的呼吸的声音，可韩曼辗转难眠。
    翌日，虎子送来钱财，“少爷说了，反正你欠他的已经还不起，不在乎多这一点，你先拿去花，不必急急寻事做，往后会有大展宏图的机会。”
    “对呀！”韩曼挑眉问道，“你们家印染厂卖了，钱还没给我呢。”
    虎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笑了笑，连连叹道：“少爷都说了，你早晚会提起的。”
    “那是！”
    他突然上前，轻声道：“可少爷说了，早晚是一家人，谈钱太生分。”
    韩曼不觉失笑，“算起来，印染厂的股份，怕是能和房子抵下。”
    暂时也不能填饱肚子，送来的大洋解了燃眉之急，回去交了一半给卢妈。
    只见到茉莉正沮丧归来，神情失魂落魄，呆呆地直往里闯，浑身好似受惊的一般，下意识地抬头望向电话。
    “我知道啦。“茉莉迅速地冲了下去，抓着她的双臂，“你相信他吗？”
    “你说什么呢？”韩曼关切地望着她，“瞧你的气色，哪里又不舒服？”
    避开伸来的手，茉莉满面愁容，委屈道：“我在路上撞见宋景戚，他非说我接近你有二心，昨晚已经向你发过誓，是否相信我说的，不然立刻搬走，不再打扰。”
    难怪归来心不在焉，惶恐不安，卢妈在远处嘟囔道：“若是心中坦荡荡的，为何这般害怕？”
    茉莉一听，眼泪再也止不住，低头便转身呜呜咽咽地哭泣上楼。
    “真是做作，之前的一幅干练的模样怕是装出来，眼泪说来就来，不要钱似的。”
    “好啦，别说啦！”韩曼嗔怪地看了一眼，追上楼去。
    茉莉将身子一扭，偏向梳妆台，擦拭着眼泪，冷冷道：“你放心，我很快便回家，东西收拾打包好，不会再有人怀疑。”
    “你昨日所言，我已经相信，毕竟能够欺骗任何人，却无法欺骗自己。别多想了，将眼泪擦干，我们下去吃饭！”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她顿时将手帕丢开，抚着心口，坐在那梳妆台前，双肘撑着桌子，捧着脸望着镜中的自己出神。
    精致小巧的脸庞，秀丽的大眼睛，容貌中等，宋景戚却看不上，莫非和李家有瓜葛的女子，他都不喜欢吗？
    她的心中难过，冷不丁地想起表姐所言，她不懂恋爱的美好，才会觉得谈恋爱浪费时又痛苦，可见到宋景戚有着怦然心动。
    他长得一张无比帅气的脸倒罢了，偏偏做事成熟稳重，一颦一笑勾人摄魄。
    有几次只觉得会在宠溺的笑容里沉沦，才深深地理解李萌萌为何痴迷多年，她们唯一单独谈话，确是告诫不许对韩曼起坏心思。
    果然男子都是无情的，看来想东山再起，只得靠自己。
    对外只说找到工作，且在一所学校学习，日日早出晚归，韩曼又恢复到原先的无所事事的日子。
    这天见她匆匆忙忙离家，紧跟着上前，“我随你一同前去！”
    不是在开玩笑吧，她诧异地睁大清亮的眼睛，“我上班的地方闲人可不许进了！”
    “我就在附近，等到你下班再一同回家！”
    韩曼套上灰色的呢子大衣，立即和她一起出门。
    茉莉走得飞快，可韩曼眼睛却不远不近地跟在身边，虽然沉默不言，她的心中焦灼，不时地掏出怀表。
    “今日真是奇怪，一辆黄包车都没有呢。”
    她一边走一边往后回望。
    撇去大马路，来到了僻静的小路，极少黄包车往来。
    好不容易来了一辆，她便请韩曼先坐。
    “你着急上班，先走吧！”
    她显得为难，面露歉意，只得先上去冲着她招手，“改日再请你前去！”
    她含笑点头，很快便有一辆黄包车前来，“跟上她！”压低了身子，来到一栋华丽的大宅前，正是李府。
    望着两个黑金大字，她气得浑身颤抖。
    进得李府，茉莉匆匆取下帽子后，脱下外套交给一旁的仆人，迅速地上楼。
    房间里面温暖如春，李萌萌懒洋洋地坐在了软绵绵的床上。
    “不是约好了八点吗，现在已经九点。”
    茉莉赶忙上前为她点烟，陪着笑道：“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她非要跟着我来，为了甩掉，在路上耽搁一个小时！”
    猛得猛得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她的脸，“你露出破绽，令她怀疑？”
    “倒也没有，就是天天在家闲得发霉，想着外出游玩吧，你放心，凭着她好糊弄的性子，决计不会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