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警官的眼睛已经盯住了南柯。就好像猎人盯住了猎物一样。
    他说：“关太太，我们知道，你是有身份的人……”
    不等他说完，南柯就纠正了他的话。
    “不是我有身份，是我老公有身份。”
    这一点毫无疑问，只是李警官出于礼貌才那么说。
    “从古至今，妻以夫贵都没什么错。不要介意。”
    李警官说完，那张严肃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那丝笑意稍纵即逝，瞬间之后，又恢复了严肃异常的表情。
    关梦霖抓住了南柯的左手，微微地用力，这个动作是让南柯知道。他就是在身边。
    南柯说：“李警官，我还是先问问你吧。我知道网上的那些说法，说我和那奇的死有关系。那奇……是我们家亲戚。你们应该是知道。”
    李警官点头：“是啊，我们知道。我们知道，关先生的弟弟关亦凡，他的妻子就是那奇的女儿。不过，各种说法都很多，有些说法过于离奇。比如，关亦凡的妻子那拉，曾经追求过关先生你。这个事情可以确认一下吗？”
    关梦霖说：“这是私事。我不想回答。再说了，现在各种说法都很多。你们怎么可以确定真假呢。对了，你们是在网上看到的，还是听人说的。”
    李警官身后的小王说：“不是看到的，也不是听说的，是报案人说的。”
    “报案人？谁？”
    李警官回头盯了小王一眼,目光中包含着责备，明显，他对小王这种越俎代庖的做法有些不满。
    小弟立刻低头，没有继续说什么。
    李警官说：“这点当然要告知关先生，报案人的名字叫刘成。名字很普通，但我想，你们知道谁是刘成。”
    关梦霖当然知道谁是刘成。那家的管家，对那家也是一片忠心。那奇死了，他会到警察局报案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这个人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去报案，等于把一切都告诉了警方。
    不，刘成不一定都说了，或许会隐瞒一些，可是，就算是只说了一小部分，也是危害很大的。
    关梦霖说：“我知道谁是刘成。”
    李警官看向南柯：“关太太也知道吗？”
    “我、我也知道。不过，没怎么见过。”
    这也是实话， 南柯确实没怎么见过刘成。
    李警官说：“关太太，在你结婚的那天，你的母亲和那奇先生同时去世，而且都是因为跌落楼梯，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是，太巧了。”
    南柯艰难地说着，说谎从来不是她喜欢的行为，但是，现在为了孩子，必须说谎了。
    李警官目光如炬：“可是，刘成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母亲是被那奇失手打死的。”
    “这……或许吧。”南柯没有否认，“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只看到……”
    “南柯。”关梦霖忽然叫了她一声，同时用力抓了下她的手。
    南柯差一点就说出来了。她想说，我到了那里，就看到那奇把我妈妈推下去了。
    李警官追问：“那么关太太，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我看到，他们都跌落下去了。”
    南柯违心的说着，就算她再恨那奇，她也不愿意虚构一个事实，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那奇的身上。
    楼上有动静，南柯抬起头，看了一眼，她隐约看到，关亦凡和那拉都在那里看着这边。
    想到这，南柯又紧张起来。
    李警官说：“你赶到那里以后，你就昏过去了吗？”
    南柯缓缓的说：“我看到妈妈死了，我就昏过去了。后来的时候，我就不知道了。”
    李警官面无表情：“是啊，人之常情啊。看到自己最亲的人死了，当然会悲伤过度。昏过去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听着意思是在顺着南柯的话说，但细细品味一下，又觉得李警官是在质疑。
    南柯说：“李警官，你是在怀疑我是凶手吗？”
    李警官摇头：“我不是怀疑，而是有人指控。”
    “是刘成，刘管家？”
    “对，就是他。”
    关梦霖忍耐不住了：“可是，刘成也不在现场啊。他怎么指控？有什么证据指控？”
    李警官说：“正是如此。他不在现场，也没有证据。如果有证据的话，那我们就不是这样来讯问了。”
    的确，如果有证据，那他们就会亮出逮捕令和手铐来抓人了。
    关梦霖内心里松了口气，至少可以说明，对方没有太可靠的证据。
    李警官又看了眼南柯，南柯忽然脸色十分难堪。她的手捂着肚子，全都在颤抖。
    “梦霖，我的肚子好疼……”
    说着，南柯豆大的汗珠落下来。关梦霖赶忙把他抱住，赫莲娜有些经验，她说：“梦霖，可能是孩子动了。南柯，你怎么样？”
    楼上的关亦凡和那拉也跑下来。
    关亦凡也急忙问道：“怎么样了？有问题吗？”
    南柯捂了一下肚子，感觉好了一点。她喘了口气，脸色好看了一些。
    “没事，肚子不是那么疼了。李警官，你继续问好了。”
    李警官和身边的小王相互看了看，同时站起来。
    “好了。今天的讯问就到这里。我们还是回去吧。”
    赫莲娜忙说：“梦霖，你送送两位警官。”
    其实，关梦霖的心思在南柯的身上。可是，赫莲娜还是执意让他去送。用意也明显，就是让他去看看警方的反应。
    关梦霖明白这层意思，送两位警察出了门。
    李警官说：“关先生，我有句话要和你说，希望你不要介意。”
    关梦霖心绪复杂，但是，表面上还能保持沉稳。
    “李警官，你尽管说。我听着。”
    李警官的目光越过关梦霖路到了他身后的关家老宅。
    “关家在申海也是大家族了。上百年的根基，树大根深，枝繁叶茂。我知道你们自诩为名门。可是，名门不是靠嘴上说的。而是实际做的。如果某人真的杀了人，即便是过失杀人，一样是犯罪。我希望你可以把她交出来。只要讲清楚，讲明白，法律也讲人情的。”
    关梦霖知道对方的意思，但是，他不能回应这句话。只能装作不知道。
    “这……李警官，你也知道。我们家家大业大，难免得罪的人就多。而我呢，又不是个太会处理人际关系的晚辈，说不定就得罪了谁，你也知道，现在的人，一旦想要报复人，第一件事就是去网上发帖子。至于帖子内容的真假。你们经多见广，我相信一定可以分辨出来的。”
    关梦霖摆出一副正义凛凛的样子。其实，他自己也心虚的很。
    李警官的眼睛里全都是失望的神色。
    “关先生，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你觉得这么做是对的。那我们也无话可说。”
    说完，两位警官转身上了车。
    关梦霖目送着他们的车离开。许久之后，他才转了回来。
    南柯已经被送回到了房间，关亦凡是男人，自然不能呆在这里。小洛就负责照顾南柯。
    关梦霖推门进来，小洛忙说：“关总回来了，小柯姐，你看，关总回来了。”
    关梦霖急忙走到南柯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南柯，你怎么样了？”
    南柯摇摇头：“没事的。我的身体没事。这个孩子像是在我的身体乱动。”
    关梦霖把头轻轻地贴在南柯的肚子上。
    “这孩子一定很调皮。”
    南柯说：“或许是个男孩吧。”
    关梦霖说：“女孩调皮的也很多啊。”
    两人都笑了。
    笑完了，两人谁都不说话。沉默了一阵，南柯抬眼瞧了眼小洛。
    “小洛，你先出去一下。我和梦霖有话要说。”
    小洛哦了一声，知趣地走了出去。
    南柯对关梦霖说：“那两个警察像是什么都知道了。”
    南柯说话的时候，身体在颤抖。
    关梦霖赶忙把她抱在怀里。
    “南柯，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就算是与全天下为敌，我也要保护你。”
    南柯的眼泪默默流着，她真的不想哭，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流。
    她不是那种坚强的人。从来都不是。
    南柯说：“其实，我不怕警察，就算把我抓走，我也一点都不怕。做了事情就要负责，这点我很明白。可是……”
    南柯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她的嘴唇轻轻摇着：“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我不能在监狱里生下她。更不能让她有一个杀人犯的妈妈。那样对孩子太差劲了。”
    关梦霖微微用力，把南柯抱得紧紧的。
    “南柯，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你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事。就算豁出命去，我也会保护你。”
    一向把理性放在第一位的关梦霖，这次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南柯抬起头，望着关梦霖的眼睛。
    她相信面前的这个人，相信这个人可以解决一切，就好像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一样。
    夜慢慢地深了，今夜天阴的厉害，没有月亮，看不到星星，天地间黑暗一片。
    睡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时候，关梦霖忽然醒了过来。他走过来，拍拍南柯。
    “南柯，南柯，跟我走。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人不会有来打搅我们的地方。”
    南柯睁开眼睛，看着关梦霖。
    “梦霖，你在说什么？”
    关梦霖自信地笑着：“南柯，其实，我早就该告诉你。我还有最后一招，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出国去。只要出了国，就没有人再来追查这些事情了。相信我，这是完全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