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来送律师函的。
    赵董咬了咬牙。
    之前，他总是拿律师吓唬自己手下的员工。
    谁要是敢不听自己的摆布，不服从自己的压榨，就威胁要去起诉他们。
    现在自食其果。
    也被别人用律师函威胁了。
    但他当然不是那种会轻易认错的人。
    他狞笑道：“好啊！大家打官司吧！反正我是从来都没有偷过你们的数据！游戏就是我们自己研发的！有本事你们就去告啊！”
    我冷眼旁观，知道赵董这是打定了主意不认账了。
    胡搅蛮缠。
    无理取闹。
    反正很多官司打起来都是耗时持久。
    可能几个月，甚至是几年都没有一个头绪。
    各种扯皮，各种拉锯。
    就算是败诉了，还都可以上诉。
    然后赵董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好好用新游戏赚钱。
    但我怎么会允许他打这样的如意算盘？
    我和阿曼达对视了一眼。
    阿曼达点头。
    然后她走到了一台电脑的前面。
    这还是之前选手电竞比赛时用的电脑。
    电脑是连着场地中间大屏幕的。
    因为青蛙战队已经拿到了冠军。
    打通关了。
    所以现在游戏的界面上显示着大大的“gameover”。
    阿曼达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个字。
    然后大家都看到，“gameover”的字幕消失了。
    然后屏幕上出现了一行醒目的文字。
    “本游戏所有数据来源于光荣计算机网络有限公司。《光荣时代》新版本下个月正式上市，更加精彩，敬请期待。”
    再后面。
    则是一些只有专业编程人员才能看懂的东西。
    都是一行行复杂的编程代码。
    我知道，这些代码是最可靠的证据。
    证明了《王者天下》就是盗取了《光荣时代》的代码。
    铁证如山！
    无可辩驳！
    实锤。
    绝对的实锤！
    简直都是雷神的锤子！
    锤得太彻底了。
    把赵董的借口都锤成了齑粉。
    现在大家都可以确定。
    不只是游戏gameover了。
    而是赵董也gameover了。
    原来不只是广告专题片里面有实锤。
    在游戏里面同样也有实锤。
    场内的人有人不懂。
    有人懂行。
    就解释说，这是在游戏设计的时候，就已经在数据里面隐藏了一个后门。
    然后阿曼达用一个命令。
    呼出了后门程序，坐实了数据剽窃的事实。
    “这是不是也是赵董手下的那几个技术人员做的？这几个内鬼做的太漂亮了！”
    “呵呵，现在你还没看明白么？这事已经不单单是有内鬼造反了，这是里应外合，做了一个局，要坑死赵董啊。显然，光荣公司早就知道了先锋公司要偷他们的数据，所以将计就计，就把一个藏有后门的数据给了赵董，他又不懂，手下的技术人员看破不说破，然后光荣公司的人今天来现场扒皮、打脸，太狠了。”
    “所以不是赵董装着是受害者，他是真的受害者啊。真的是够委屈的，这是被人算计，被拿捏得死死的啊。”
    “可这又怪谁呢？要不是他自己非要去偷人家的东西，怎么会进入这个陷阱？还是那句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活该，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哈哈，原来今天先锋公司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最后的结局就是锤了自己，然后帮光荣公司宣传啊？”
    “嘻嘻，真的，他们偷来的游戏都这么好玩，我更期待光荣公司自己的游戏了。”
    “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如果要是以后仅仅只看光荣公司的宣传，我都不一定会对这个游戏有兴趣。但是今天看了这场发布会的闹剧，我一定会买《光荣时代》的新游戏，不冲别的，就冲今天的大戏，我觉得都应该付一张电影票钱。”
    “是啊，光荣公司现在都不用宣传新游戏了，这宣传效果已经拉满了。”
    “比承包100节地铁车厢都管用。”
    ……
    现场的议论，我想赵董已经听不到了。
    此时他一定是在怀疑世界，怀疑人生。
    他所有的计划都跑偏了。
    所有的阴谋都成了献丑。
    所有的算计都成了闹剧。
    所有的企图都成了自虐。
    “乔欢喜，乔欢喜，你这个贱人，是你在害我……”
    他喃喃自语。
    赵董不是一个蠢货。
    只是太贪婪。
    所以之前在金钱的诱惑下，蒙蔽了双眼，忽略了很多的细节。
    现在听着众人的议论。
    他已经明白，原来从开始到现在，不是他在算计别人。
    而是被别人算计了。
    以为自己是看戏的，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
    现在才恍然，自己原来才是那个小丑。
    是一个被人耍弄的猴子。
    想坑光荣公司，结果自己却掉进了光荣公司挖好的坑。
    显然啊，数据是我从光荣公司拿来的。
    这数据里面藏了后门。
    自然我也是知情者，与光荣公司一起做了这个局。
    请君入瓮。
    关门打狗。
    ……
    我摘下了帽子。
    其实今天的大戏，我是导演。
    但现在，我终于可以走上前台。
    自导自演了。
    “赵董，不错，数据是我给你的，也是我让光荣公司的人做的手脚。”
    我坦诚地说。
    然后我微笑继续道：“所以，其实我也是一个内鬼。或者，你可以叫我双面间谍。”
    阿曼达也微笑：“欢喜，合作愉快。”
    是啊，与他们的合作，真的很愉快。
    ……
    刚开始进入光荣公司的时候，我是被赵董逼着去当卧底的。
    但我心里面，当然不肯屈服。
    不只是因为赵董是一个王八蛋。
    让我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还因为，哪怕逼我办事的是一个大好人，让我做的是正确的事。
    我也不愿意被人逼着去做事。
    因为我曾经的人生，就是被人操控的。
    我为了自由，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又怎么肯再次看人的脸色？
    被人奴役呢？
    但水姐是我的朋友，我没有办法。
    只能忍耐，然后默默寻找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救出水姐，同时坑了赵董的机会。
    最开始，我在光荣公司，是真的当卧底。
    因为我不敢表露我的身份。
    我想与光荣公司合作，一起坑赵董，但也得对方相信我不是么？
    否则没有信任的话，贸然说我是伪造简历混进公司的。
    只能被对方扫地出门。
    让赵董恼羞成怒。
    然后害了水姐。
    同时，我也在默默关注光荣公司。
    如果光荣公司的人和事都很不错，我当然不会坑他们。
    如果光荣公司的老板也和赵董一样，是一个小人的话。
    那么我也不介意坑他们一把。
    在光荣公司，我与阿曼达成了朋友。
    虽然最开始我的接近是带着目的的。
    但后来，当我帮阿曼达解决养母和弟弟的骚扰时，已经不是为了功利，而仅仅是出于对阿曼达这个女人的敬佩了。
    觉得她真的很不容易。
    再然后，就是与左光荣的交往。
    特别听到左光荣与大老板的冲突，看到了他的理想与坚持时。
    我认定了这家公司。
    知道这公司里的人，都是一些很可爱的人，很好的人。
    我当然不会坑他们了。
    而是要与他们合作，一起去坑赵董那个王八蛋。
    于是我就与他们摊牌了。
    说了我的真实身份，我的目的。
    希望与他们合作。
    他们也都答应了。
    阿曼达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
    不会放弃一把坑掉竞争对手的机会。
    左光荣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就能想出开发出一款名叫“呼死你”的软件去报复轻视他的副校长。
    显然也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再然后，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一环扣一环。
    直到了今天的这场发布会。
    ……
    “贱人！贱人！我饶不了你！”赵董目眦欲裂。
    他在骂我。
    我微笑：“赵董，其实你的失败，在你派我当内鬼去光荣公司卧底时，就已经是注定了。这就叫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只想到了派人去别的公司当内鬼，却没有想到，其实你的身边都是内鬼。我是，张兰是，小姜也是。”
    然后，我附在了赵董的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你还记得么？温绍年打你侄子那次，我说想和你打一个赌，你说我没有和你赌的资格。我说，我是有资格的，就是因为我，你们公司的股票大跌，公司的市值蒸发了三分之一。如果这样的我都没有资格的话，那是不是只能逼我把你们公司搞破产才有资格了？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我没有那个本事。我要是真有一天把你搞破产了，你就下跪，喊我姑奶奶，所以现在是不是该叫我姑奶奶了？”
    赵董不出声。
    当然不肯叫我姑奶奶。
    我继续说：“说真的，最开始说要和你打赌，要把你弄破产，我是开玩笑的，并没有认真。但你当面对温绍年恭维，却在背地里鄙视他。从那天开始，我就下定决心，要真的把你搞破产了。因为温绍年是我绝对不允许被别人轻视的人，更不要被你这个垃圾轻视！所以就算是没有水姐的事，我也得早晚要你付出代价。因此算起来，你逼我给你办事，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机会呢，一个坑死你的机会。”
    说完这些，我离开了赵董的耳朵。
    他已经被我气得说不出话了。
    我笑了。
    如同春花一般灿烂。
    我用手，很体贴地帮赵董整理了一下领带：“叫姑奶奶就不必了，我可不想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孙，赵董，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赵董了，因为你的公司，真的已经完蛋了。”
    ……
    是的，我没有说错。
    先锋公司真的完蛋了。
    发布会后，给赵董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新游戏自然是没法上线了。
    所有的宣传都打了水漂。
    因为电竞舞弊，被电竞协会取消了比赛资格。
    因为数据盗窃，先锋公司被光荣公司告上了法庭。
    于是，有更多的人离职。
    同时，据说赵董还被地下庄家的人暴打了一顿。
    因为他在下注时做了手脚。
    并且，因为公司的资金严重不足，赵董又开始在账目上做手脚。
    他不知道，之前的所有账目，都被张兰暗自给了会计师事务所进行查账。
    现在这手脚动的更大，并且没有像是之前一样，仔细地对账目进行掩饰破绽。
    终于被会计师查出了偷税漏税的事情。
    于是赵董的罪名又增加了一条。
    还有，水姐在杨丽颖家个人电脑上安装的木马程序，终于发挥了作用。
    成功地把一段十几年前的录音文件给找了出来。
    就是当年赵董找杨丽颖一起陷害祝教授，两人如何分脏的录音。
    当时的杨丽颖担心事成后，赵董不分给自己那一份。
    于是暗中录了音。
    那时候还是用磁带录的。
    后来电脑普及了，杨丽颖又专门找人进行了数据翻录成了mp3格式。
    现在也是人赃俱获了。
    于是我们匿名把录音寄到了巡捕那里，要求重新调查。
    巡捕很重视。
    毕竟这案件牵扯到了一个价值巨大的专利归属权。
    于是对赵董进行提审。
    同时把杨丽颖也依法传唤。
    在证据面前，赵董还拒不承认。
    但是杨丽颖先抵挡不住了。
    因为她此时已经是声名狼藉，当年的丑事被人一件接一件的爆出。
    事业也泡汤了。
    万念俱灰，心理防线崩溃。
    于是就承认了当年自己与赵董的阴谋。
    当然，她愿意承认，也是为了报复赵董。
    因为她现在还以为，自己的丑事都是赵董曝光出来的呢。
    自己混的这么惨，都是被赵董和他的情妇害的。
    那么现在我毁了，你也别想好，大家在一起同归于尽吧！
    这才在巡捕面前，把当年的真相说出，就是为了要把赵董手里面的专利给搞没。
    否则，哪怕赵董的公司没了，因为偷税漏税坐几年牢，但只要那专利还在他的手里。
    就像是有了一只下金蛋的母鸡。
    他还是可以过得很好。
    甚至可以什么都不管，坐着豪华游轮去环游世界。
    人证有了，物证也有了。
    赵董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最后法院做了判决。
    杨丽颖因为诬陷罪，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但是缓期三年执行。
    缓刑三年的意思是，虽然判决了三年的有期徒刑，但是给了三年的考验期。
    在三年考验期内，如果杨丽颖改过自新、遵纪守法的话，那么就不用再执行原判刑罚。
    如果杨丽颖本性难移、违法乱纪的话，那么就撤销缓刑、执行三年的有期徒刑。
    在缓刑期间，基本上没有自由的限制。
    这对杨丽颖来说，当然是很轻的判罚了。
    因为她有自首情节。
    但是赵董，冥顽不灵的赵董，数罪并罚。
    盗窃罪、偷税漏税、诬陷罪，加上又拒不招待……最后判了15年。
    真是万民欢庆、大快人心。
    ……
    一个月后。
    光荣公司。
    我现在当然不用再伪装身份，潜伏在光荣公司了。
    公司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份。
    今天我来这里，是参加庆功会的。
    《光荣时代》新版本上线一周后的庆功会。
    庆祝什么？
    庆祝新版本的营收增长了80%。
    几乎翻了一番。
    这已经打破了国内游戏行业的新版本营收记录了。
    所以才有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庆功会。
    会上，公司的大老板出席了。
    看着营收报表，是笑得合不拢嘴。
    这大老板虽然和赵董一样，都是追求利益第一。
    都是为了挣钱不择手段。
    但也是有不同的。
    除了大老板的个人人品比赵董高一点。
    他的财富来自于家世，而不是犯罪外。
    还有就是，这个大老板在自己吃肉的同时，也会让手下喝汤，甚至是吃骨头。
    他这人没什么人情的。
    业绩到位了，不吝奖励。
    豪车、现金，给的眼睛都不眨。
    但要是业绩不到位。
    就是再老的员工，再勤勤恳恳也是说开就开。
    他的口头语是我们公司不养闲人的。
    因此今天，看到这么出色的业绩。
    大老板一高兴，金口一开，公司所有人员，不论技术部、行政部、后勤部还是人力资源部，都有份分奖金。
    奖金分了档次。
    每一档都很有诚意。
    公司的人自然是个个欢欣鼓舞。
    ……
    《光荣时代》能取得如此亮眼的成绩。
    可以说是出乎了几乎所有人的预料。
    包括左光荣和阿曼达。
    也包括我。
    我只是想到了会成绩不错。
    没想到会这么不错。
    总结一下原因。
    除了因为游戏的品质出色，有一大票死忠粉丝外。
    还得益于这次赵董的操作。
    就像是很多网友说的那样。
    赵董机关算尽，最后把自己进了监狱，却给光荣公司做了嫁衣。
    《光荣时代》新版本吸引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关注度都出圈了。
    很多之前不玩游戏的人，都因为这场闹剧，而格外关注起新游戏的发布。
    所以给《光荣时代》引来了大量的流量和用户。
    包括很多新用户。
    “欢喜，这次谢谢你了。”左光荣找到我，很认真地说。
    “我虽然不会很虚伪地说，功劳与我无关，但也多亏了你的坚持，事实证明，你的坚持是对的，是有价值的，还带来了丰富的回报。”我也很认真地说。
    是的。
    哪怕是热度再高。
    营收也不可能一下子增长80%。
    之前在赵董的发布会后。
    我们知道这次《光荣时代》一定会大爆。
    但哪怕是再乐观的估计，也就是在增长4成左右。
    而多出来的四成。
    则是因为政策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