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豪领会了他的意思。
    抬起头来望向程依依，她从办公室里出来后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教育他们都没有。
    半绑着低马尾，发丝在窗外的微风掠过后飘摇。
    “对不起，我错了。”
    “麻麻，我也错了，对不起，您别伤心。”
    程依依这才把目光从窗外转过来，从后视镜里施舍般的分给了他们几秒。
    她淡淡开口：“没有对不起我，明天和同学道歉。”
    “好。”吴豪说。
    “好，麻麻，可是本来就是他们不对呀，他们一起嘲笑我，说我的粑粑……”程小暖低着头说着说着没有声音了。
    一时之间，车厢里的气氛降到冰点，没有人开口接。
    良久，程依依开了口：“没关系，我们小暖很坚强，尽量不要和同学起矛盾，好好相处，他们再为难你，你告诉老师，老师会收拾他们的——吴豪，回去之后我房间里有药，你来拿一下。”
    这几句话是程依依强撑着说出口的。
    如果他在，他一定会教孩子怎么报复回去，打进医院都是轻的。
    可她不能说，她没有理由，也没有力气再去争什么了。
    她向来要强，可是一关系到孩子，就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戾气，给他们一个好的引导。
    景安延和林玖晚是在m国办的婚礼。
    邀请了所有人，但是给程依依的请贴里特地标明如果不方便过去的话没有关系，他们不会介意，心意到了就好了。
    但是程依依没有任何别人想象的懦弱，她盛装出席，红唇礼服，明艳大方。
    她开始尝试结交认识他以前的朋友，主动打招呼，主动去走他走过的路。
    回到家后，季母来了，她给程依依买了保暖的衣服，孩子们用的零用品。
    是的，又一个冬天要到了。
    “嘛，这么冷，您怎么亲自来了？这些让人送过来就好。”程依依笑着说，换鞋进屋。
    季母已经亲自在厨房里准备好了饭菜，此时端上了桌。
    “想来看看你，说说话。”
    她脱了围裙，给程小暖挽着袖子。
    “好，我去把小昱抱过来。”
    “哎，好。”程依依上了楼。
    程小莫和吴豪在排放着碗筷，程小暖已经徒手捏着偷吃了好几块肉，季母也只是笑着任由她去了。
    季昱被程依依抱了下来。
    “小家伙长开了。”
    “嗯，是啊。”
    季昱果然和当初季母说的那样没错，眼睛像极了季霆枫，和小时候的他眉眼间简直一模一样。
    季母接过来抱着逗她，这话到了嘴边止住了，没有再说。
    反倒是程依依坐到旁边开了口：“小昱这小脸蛋长得可真像爸爸。”
    “啊？嗯，对啊。”季母先是愣了愣，后就笑了。
    “依依，妈想跟你说件事。”
    季母看着程依依把菜往程小暖的碗里夹，她从一上桌就挑食，这个毛病得好好治治。
    “嗯，您说。”
    “……快一年了。”季母想了半天，说出来这几个字。
    “嗯，快一年了。”程依依重复道。
    他走了快一年了。
    “你一个人，带孩子，还要工作，是不是委屈了你？我们想……”
    还未说完，程依依打断了她：“妈，没关系，我愿意。”
    季父和季母在家里商量了不少时间了，季霆枫已经不在了，季家还扣着程依依……
    他们也看到了程依依的不容易，她强撑着这一切，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来说，很难。
    但他们低估了程依依的决心，改嫁这两个字，是绝对不会出现在程依依这里的。
    “依依，谢谢你。”
    “没什么，妈，我不会离开。”程依依突然像是自嘲一样笑了，“又没有绝对的消息说他已经……没事，我等他回来。”
    季母交代好程依依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告诉他们，有什么难处说就行。
    程依依送走她，季母来一趟带来了很多温暖。
    “麻麻，麻麻……麻麻……”
    这一年，季昱在不知哪一天学会了叫麻麻。
    此刻仗着双手往程依依怀里钻，程依依抱着她上了楼。
    季昱和她一起睡，晚上躺在床上啊啊呀呀嘟囔。
    跳脱的小手和小脚不听使唤的到处挥舞。
    程依依侧躺在她旁边，拍着哄睡，谁知道小小孩子睡了一天，晚上反而越来越精神。
    某个瞬间，她眼睛一亮，发现了程依依手上的戒指。
    伸出手就要去扯。
    “麻麻，麻麻……”
    “这么识货吗？”程依依笑着给她摘了下来，轻挑着那枚“大地之心”放到季昱手心。
    小女孩不知道这是什么，双手拿着摆弄，也想往手指上套，无奈年纪小太笨拙，怎么也套不进去。
    “你笨不笨？嗯？傻不傻啊？哈哈哈……这样，再这样……”
    程依依逗着她，和她对话，给小季昱带了手指上。
    “嘿嘿呵嘿……”小孩被她逗的呵呵直笑。
    “……这是爸爸送的。”
    她听不懂，把手指连带钻戒往嘴里送。
    不料这么硬，啃不动，硌得嘴疼，就放弃了。
    “爸爸送的，爸爸送的……”程依依温柔的陪她讲话。
    “……爸……爸爸。”
    程依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眸光发亮：“小昱会叫爸爸？”
    小孩还在笑，眼睛弯出月牙，吐着小舌头。
    小手抓住脚趾抬到了头上，看着程依依眼睛一眨不眨。
    “你说爸爸，来，跟我念，爸爸。”程依依还在惊喜中，非要捉着孩子一起念。
    季昱像是听懂了她的话，没有半分犹豫就开了口发出稚嫩的声音。
    “爸爸。”
    吐字还不清晰，但是足够让人听懂了，轻轻两个字很重的放到了程依依心头上。
    “对啊，该会念了。”
    这小孩很聪明，早就学会了喊妈妈，叫一声爸爸在人也是意料之中。
    但可能是这个词汇在程依依心里太沉重，她对它太敏感。
    所以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吧，程依依无奈的笑了笑，自己真是一惊一乍了，若是早教那她早就应该会念了。
    她打开手机，翻出相册，里面有他的照片。
    有一张是在季霆枫睡觉时，程依依近距离偷拍的。
    因为那天早上起来之后，平日里看惯了狠厉的他，但这副安静的睡颜还是难得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