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亲过嘴么
    我小口小口的吃着蛋炒饭，那女孩也小口小口的吃着蛋炒饭。
    趴在桌子上那个小男孩，也小口小口的……闻着蛋炒饭。
    鬼魂是不能吃东西的，他们唯一能享受食物的方式，就是闻。
    但这也很不错了，想想看，附体在先前那个马志国身上的饿鬼，那可是连这种待遇都没有，它们就算闻，也只能闻那些腐烂酸臭的食物，根本无法享受人间的任何美食。
    这小男孩闻的很认真，也很开心，那女孩则是吃的很慢很慢。
    大概过了十分钟，我这一份蛋炒饭吃的再慢，都已经见底了，她那边却还有半盘子没怎么动。
    “谢谢老板，我吃饱了。”
    女孩起身，在桌子上放下了十元钱，然后便走了。
    从她进门，到出去，全程就只是进来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我看到那个小男孩也继续趴在她的背后，两个人一起出去了。
    她没有打伞，因为，雨停了。
    我注视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慢慢消失在视线中，回过头来，正想要喊老板结账，却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怎么，相中人家小姑娘了？”他半开玩笑地问。
    “没有没有，我是有媳妇的人了……”我皮笑肉不笑地说，有了何雨晨的例子，我现在说话都加着小心，生怕蟒天花又吃醋。
    “哟，看不出来，你看着比我还小几岁，都结婚了？”年轻的老板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大惊小怪地看着我。
    “娃娃亲，娃娃亲……父母长辈包办的，入洞房了我才见第一面。”也亏了我机灵，有点尴尬地解释道，不过我说的也没有毛病，的确属于是包办婚姻……
    “那也不错了，我今年都二十七了，连嘴儿都没亲过，唉，失败啊……”
    这哥们唉声叹气的，倒是个实诚人，我心说你没亲过嘴儿，以后总是有机会，我这媳妇娶的，别说亲嘴，拉手都拉不上啊！
    “嘴儿也没啥亲的，我就不爱亲，亲那玩意干啥，整不好还容易咬舌头……”
    我本来是想跟他客气客气，没想到说着说着好像有点炫耀了，他瞅了我一眼，乐了。
    “兄弟，这你就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还咬舌头，你就知足吧，有人咬你舌头，总比自己咬自己舌头强啊……”
    我也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变得奇怪起来，心想再聊下去，整不好容易挨揍。
    于是我拿出十块钱，放在桌子上，说：“蛋炒饭六块，汤四块，刚好十块钱……你也别灰心，你看我这三无人员都有媳妇，你这好歹还有个饭店呢，再说你长的也比我磕碜不到哪去，早晚能亲上嘴儿……”
    “兄弟你这是损我呢还是夸我呢，我咋听着这么别扭……哎，不跟你闹了，你说，刚才那个小姑娘，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他忽然开始对我挤眉弄眼起来，对着那女孩走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心说你恐怕是想多了，人家全程都没看你好吗？
    他也不等我回答，自言自语道：“这妹子最近这一年多，每个礼拜都要来我这两次，就要一份蛋炒饭，连汤也不要，然后每次都留下十块钱，也不要找零。全程她也不跟我说话，但是表情很微妙，总是有意无意的抬头偷偷看我，还神秘兮兮的。所以我断定，她一定是暗恋我，一定是的。”
    这家伙就像个到了发情期的鹌鹑一样，美滋滋地幻想着。
    哎，如果他要是知道，那小姑娘神秘兮兮的样子，是因为每次在她吃饭的时候，都有一个小鬼跟她共同进餐啊。
    我站起身来，同情地看着他，笑着说：“那就祝你们幸福吧，不过，你最好还是主动一点，自己心仪的女孩，不要错过。”
    “唉，我还是挺羡慕你的，对了，你父母给你包办的婚姻，你觉得咋样，好看不？”
    他对我贼兮兮的笑，我回想了一下蟒天花美若天仙的模样，也不由笑了起来，对他说：“我媳妇哪都好看，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缺点，不过就是有一个挺遗憾的地方。”
    “什么地方？”
    “她也不跟我亲嘴儿。”
    说完，我无视了他目瞪口呆的表情，迈步走出了小饭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湿润的空气颇为清新，路边街灯昏暗，倒是很有一番意境。
    我双手插兜，溜溜达达的往前走，夜色中渐渐起了雾，周围的一切都有些朦胧起来，我往远处看了看，距离这里还有几百米，再过一个红绿灯，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但当我走到红绿灯路口的时候，却发现前面站着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件连衣裙，长发在夜风中微微飘荡，身体有些单薄，雨后的夜晚微凉，她站在那里，便让人愈发的心生怜惜。
    是刚才在小饭馆的那个女孩。
    现在是红灯，路上的车并不多，她却没有走过去，安静的站在那里等，乖巧的样子更是让我不由得心里微动。
    当然，我也只是动了一下下，没敢多动。
    我走了过去，微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这么巧，你也等红灯。”
    说着，我偷偷往她背后看了一眼。
    那个小男孩趴在她的背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看了看我，也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就转过了头。
    她的眼神有点怪怪的，还有些迷茫，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红灯，那红色的光芒映在她的眼眸中，便更加显得妖异了几分。
    这时候，红灯变了。
    我虽然不大放心，但也不好意思一直站在人家旁边，毕竟又不认识，于是我就打算先过马路，然后再说。
    这马路并不算很宽，我往前走了三两步，但却不见女孩跟上来，心里正纳闷时，不远处一辆大货车呼啸冲来。
    此时红灯刚刚变成绿灯，那大货车却似乎并没有刹车的意思，我见势不妙，正要退回来，却见身边一个人影倏忽间冲了出去。
    我心里一惊，扭头看去，正是刚才那个女孩，她就好像完全看不到远处冲来的大货车，完全不顾大货车长鸣的喇叭，径直往前跑去！
    第158章 相依为命
    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这女孩竟要自杀！
    此时大货车距离我们也就几十米了，女孩背后趴着的那个小鬼惊恐地看着大货车，用手指着，似乎在喊叫，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女孩就像是鬼迷了心窍，跑到路中间的时候，反而放慢了速度，看那样子，就像是故意要让大货车从自己的身上碾过去。
    大货车越来越近，短短一个呼吸之间，已经是近在咫尺！
    一见这情景，我顾不得想太多，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就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女孩的胳膊，猛的一拉，脚下却是站立不稳，跟她一起摔倒在了路上。
    但也亏了我反应及时，女孩终于是躲过了这一厄运，只是一只鞋子甩飞了出去，膝盖也重重磕在地上，鲜血直流。
    那辆大货车却连停的意思都没有，呼啸着就从我们身边冲了过去，当我站起身想要记车牌号时，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那女孩看起来摔得挺重，我无暇去管大货车了，赶忙过去把她扶了起来，毕竟这还是在马路中间，很危险的。
    我扶着她来到对面，坐在路边，先是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发现膝盖磕破了一片，用我们东北话来说，就是玻璃盖卡马路牙子上，卡吐露皮了……
    好在她虽然在流血，伤势倒是不重，眼下这个情况我也没法丢下她不管，只好拦了一辆车，把她送去了附近的医院。
    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她气若游丝地看着我，几次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有话想说，又碍着司机，于是就让她什么也别想，先好好休息一下，到了医院再说。
    她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庞上有着两道浅浅的泪痕，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忽闪着，紧抿着嘴唇，一副惹人疼惜的模样。
    不过，我可没心思去疼惜她，一是我这“家教”挺严的，二是刚才那个小男孩，此时就坐在她的身边，双手抱着她的胳膊，神情有点内疚。
    我有点无语，也注视着他。
    刚才这女孩突然窜出去，有点像是自杀，但是也不排除是这小鬼干的，毕竟这种事我也见得多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指定跟他有关。
    我用手指了指小男孩，低声对他说：“你给我等着，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小男孩的手抱着胳膊更紧了，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看着我。
    此时，对面驶过来一辆汽车，一片灯光射来，我低头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却意外地发现，已经过去了半天，她受伤的地方却还在不断的流血。
    我赶忙跟司机要纸巾，没想到司机居然有纱布，我叠了一块厚厚的纱布按在她的伤处，告诉她不要紧张，很快就到医院了。
    女孩的睫毛又动了动，但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到了医院后，那块纱布几乎已经被血浸透了，情况似乎比我想的要糟糕。
    我带她进了医院，挂了急诊，然后包扎了一下，又上了一些外敷的药，这才慢慢止住了流血。
    我们折腾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当走出医院大门时，已是满天星斗。
    但这女孩全程都没怎么说话，我看了看这个闷葫芦，也有点无奈，于是对她说：“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放心，我不是坏人，我有媳妇了……”
    也不知道是我一路帮她，终于感动了她，还是我最后这句话让她放下了戒心，总之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总算是有所反应了。
    她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在医院拐角的一个台阶上坐了下来，双手抱膝，带着一丝歉意地看着我，说：“对不起，谢谢你帮我，刚才花的钱，我会还给你的，但是我现在没有钱……”
    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鸟，全身蜷缩在一起，那个小男孩也陪在她的身边，从后面抱着她的脖子。
    “钱不钱的无所谓，关键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自杀，还有，你身边跟着你的那个小男孩是谁？”
    我话音一落，她便是微微吃惊，抬头看着我，惊讶道：“你……你看得见他？”
    她这么回答，就确定了她是知道有这个小男孩存在的，但是看她的样子，好像并不害怕，也没有什么抵触的表现。
    这就有点奇怪了。
    我点点头说：“我不但看得见他，我还知道他跟你很亲近，但是刚才过马路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自杀，是你自愿的，还是他让你这么干的？”
    我装作很凶狠的样子看着那个小男孩，小男孩面露惶恐，藏到了女孩的身后。
    但很显然，这女孩根本看不见他。
    只是随后，女孩又拿出了那面镜子，在镜子里照了照，最后停在了自己的左侧肩膀位置，便渐渐笑了起来，看着镜子说：“小航乖，小航不要怕，这个哥哥是好人，不会害你的。”
    她的左侧肩膀后面，那个小男孩赫然正趴在那，看着镜子咧嘴一笑。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用这个镜子照来照去，是因为通过这面镜子，她可以看到那个小男孩！
    “你认识他，他是谁，为什么要跟着你？”我追问道。
    女孩迟疑了下，才回到道：“他……他是我弟弟，我是自愿带着他的，他也不会害我，我刚才……是自愿的，不能怪他，跟他没有关系的，因为，因为……”
    她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最后在我的注视下，总算是继续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