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欣垂眸, 看着挑起自己下颌的手指，没什么反应。
    周围的气压瞬间降低。
    孔红兮只觉得大脑里一阵疼痛, 就想脑子被撕开了一样, 她脸色一白，下颌骨就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掐住了。
    随镜浑身散发着冰冷恐怖的气息，一只手掐着孔红兮的下颌骨把她整个人都举了起来。
    孔红兮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惊恐之色, 她双手用力抓住随镜的手想要掰开, 然而身体虚弱的她连随镜的一根手指头都掰不动。
    唐肃咋舌：“这么凶？”
    白温柔翻了个白眼：“能不凶吗？有人当着自己的面撬墙角，谁都的疯吧……”
    “撬墙角？”唐肃怔住, 然后错愕地看向樊欣和随镜, 有些瞠目结舌：“他, 他们……”
    白温柔立即撇清关系：“我什么都没说。”
    她低头, 宝儿神情萎靡, 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呆呆的。
    白温柔抿唇, 她想到之前樊欣说的话，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摸着宝儿的脑袋, 在她耳边轻声说：“宝儿, 以后你想做什么, 就做什么, 但要先和姐姐说一声, 好不好？”
    宝儿眼圈一红, 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可是……可是宝儿又做错了怎么办？”
    白温柔看着宝儿茫然委屈的样子, 心疼了，连忙抱着宝儿：“宝儿没做错，宝儿很棒的！宝儿今天救了两个人的性命, 是很了不起的。”
    唐肃：“……”
    这姑娘反水得是不是太快了。
    孔红兮耳边嗡嗡直响, 她感觉自己的下颌骨快被面前的人给捏碎了，那浓烈得快化为实质的杀意令她心底一边冰凉。
    樊欣站起来，按住随镜的手：“好了，别这么粗鲁，你吓到她了。”
    她抓住随镜的手腕，强迫他放下孔红兮。
    随镜眼底一片阴郁，他侧眸看向樊欣，嘴角的笑意温柔却不带一丝温度：“是不是只要是人类，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樊欣：“……”
    是什么给他这种错觉了？
    孔红兮被放开之后，瘫软地坐在地上，喉咙一片痒意让她止不住地咳嗽。
    恐惧之后，她眸底燃烧着熊熊的不敢与怒意。
    樊欣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别试探我的底线，那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触碰的，懂吗？”
    孔红兮的试探她看得清楚，但并打算纵容，所以随镜出手的时候她没有阻止。
    孔红兮眼底十分平静地看着樊欣，甚至对她勾起嘴角露出笑容：“很抱歉，之前冒犯您了。”
    樊欣微微勾起嘴角，站起来对孔红兮伸出手：“起来吧。”
    孔红兮看了眼旁边的随镜，伸手搭在樊欣的手上，借力站起来：“这位先生的脾气太差了，我们谈合作的时候，能请让他避一避吗？”
    樊欣看了随镜一眼，用精神力对他说道：“这个人现在对我还有用。”
    随镜微笑：“我明白了。”
    看着随镜走向驾驶座，孔红兮摸着自己下颌骨，龇了龇牙。
    孔红兮揉着下颌骨，刚好对上一旁张淮的视线，她动作一顿，然后笑着看向樊欣：“我们能换个地方谈吗？”
    樊欣坐在空位上，双腿交叠，一只手撑着侧脸：“我觉得没必要，你以为呢？”
    刚才才吃了亏，孔红兮即便心里不太高兴，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顺从地说道：“也是，是我要求太多了。”
    她在樊欣对面坐下，直勾勾盯着樊欣：“那么，你需要我做什么？你能给我什么报酬？”
    樊欣：“食物，你用人类的血，在我这里换取食物，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只要你有足够的血。”
    孔红兮脸上的表情忽地僵硬了。
    她脑海里浮现出广场上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之前，她还觉得这人和那一伙人不是一起的，但现在……
    孔红兮死死地盯着樊欣，怒火灼烧着她的理智。
    她孔红兮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做不出那样令人发指的事。
    她冷笑道：“是我自作聪明了，抱歉，你的要求恕难从命。反正我这鬼样子是逃不了了，要血？你自己来抽啊。”
    樊欣对上孔红兮那满是愤怒的眼神，唇角勾起。
    “你又误会了。”
    孔红兮嗤笑：“那你说说，我误会什么了？”
    樊欣撑着下颌：“我们刚走不远，你可以回警钟城看看那里的情况。那尸山流出来的血，我一滴没要。”
    虽然是浪费，但……那种情况，作为有着一个人类的感情的丧尸，她做不到把那些血收为己用。
    孔红兮眸底微微闪烁，对樊欣说的话将信将疑。
    樊欣忽略她眼底的怀疑，拿出一张叶片：“这是一个空间，可以存放物品，里面有一部分物资，算是定金。”
    孔红兮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空间，这玩意儿太有吸引力了，她刚触碰到叶片，意识就被拉入灰蒙蒙的空间里。
    里面放着不是饼干零食水果，还有鸡鸭鱼肉。
    孔红兮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下一秒意识就从空间里被抽出。
    她脑海里全都是空间里那些肉的影子。
    从警钟城开始缺粮后，她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过肉了，每天口水都能流三尺长。
    说实话，孔红兮虽然震惊她手下的背叛，心底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虽然和丁于宋濂他们一起打劫路过警钟城的人，但她向来只要东西不要人，无论是不是乖乖交出身上的物质，她都会让人把这些人扔出警钟城范围内。
    这也导致她和手下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没个定准，更别说是肉食了。
    丁于和宋濂就不同了，虽然他们没说，但孔红兮又不是傻子，落在他们手里的人是什么情况，她十分清楚，反感不屑，却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和丁于宋濂两个人作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
    人心易变，别人都吃得饱饱的，而在她这里的人却经常挨饿，可能最开始他们也接受不了那些吃人的人，但长期下去……
    孔红兮响起在她盛怒之下，引起一大片雷电劈死的那些人，心里十分复杂。
    她收起叶片，似笑非笑：“这样就给我了？你就不怕，我拿着它之后跑路？”
    樊欣笑道：“你可以试试。”
    孔红兮被这个笑容弄得背脊发凉，她抖了抖：“不开玩笑了，说正经的，交易地点在什么地方，多少血换多少食物？”
    “交易地点就定在警钟城吧。”樊欣拿出一个手机扔过去，末日后手机已经不能用来作为通讯联系了，但看时间还是可以的。
    “每个月的一号，我会在警钟城等你，希望你不要迟到。”
    孔红兮接过手机。
    樊欣继续道：“400ml血交换一只鸡或者一只鸭，4000ml二十只，40000ml四百只……以此类推。”
    孔红兮有些懵：“等等，你这是什么算法？”
    樊欣勾起嘴角看向她：“数量越多，能交换的东西越多的算法，4000ml以下每400ml只能交换一只，除非总量超过4000ml。”
    孔红兮掐着手指算了算，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血液每翻十倍，能交换的鸡或鸭就能翻二十倍的意思！
    “对了，提醒一下，丧尸对血的气味很敏感，建议去医院找采血针和血袋收集血液。”樊欣笑道：“记得抽好后放入空间保存。”
    “好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樊欣看着神色怪异的孔红兮。
    孔红兮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我相信你不是屠城的那伙人了。”
    愿意用这么庞大数量的食物去交换血液，她用得着杀鸡取卵？警钟城那么多人，每年她都能换取不少血液好不好。
    被送了个空间的孔红兮并不怀疑樊欣能不能拿出那么多的物质，他都能送空间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心里就——有些嫉妒吧。
    如果她有樊欣那么多的物质，她那些手下也不会……
    孔红兮闭了闭眼，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一片清明，她将叶片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勾起嘴角，笑的媚态十足：“相信我，你雇用我不会后悔的。”
    说完，她还对樊欣挤了挤眼睛。
    房车内的温度骤降，那浓烈的杀意从驾驶座那边传来。
    孔红兮慵懒地坐在位置上，笑容不变，和樊欣达成协议，她相信樊欣不可能再让随镜那么对她。
    在不会有危险的情况下，孔红兮对随镜那低压气息视而不见还非常嚣张。
    “弟弟对男人腻了的话，可以试试姐姐哦~”她不怕死地对樊欣做了个飞吻。
    樊欣：“……”
    她能感觉到，随镜几乎快炸了。
    她站起身，警告地看了一眼孔红兮：“去二楼上休息，等恢复好就出发吧。”
    孔红兮识趣收敛起来，起身伸了个懒腰，扭身朝着房车楼梯口走去。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樊欣才走到驾驶座那边，看向前面，房车速度很快，这会儿已经快到县城了。
    樊欣对随镜道：“停车。”
    随镜停下车，脸上的笑容狰狞到可怖。
    樊欣：“不想笑可以不笑。”
    随镜收起笑容，一脸纯良地看向她：“我不笑，吓到人怎么办？”
    樊欣顿了顿，诚实地告诉他：“你那样笑，会更加吓人。”
    她转身打开车门，拿出一辆厢式货车交给唐肃开。
    货车跟在房车后面，慢慢进入县城。
    围着县城绕了一圈，县城里还有不少人，却没一个向樊欣他们求救的，樊欣靠坐在座椅上，看着窗外。
    路过博物馆是，樊欣开口：“停车。”
    房车停下，慢悠悠跟在后面的厢式货车也停了下来。
    博物馆前面的丧尸不少，在樊欣蓄意驱赶下，很快朝着四面八方走了，博物馆前面变得空荡荡的。
    里面有浓郁的人类气息，樊欣估摸这里面恐怕不下百人。
    樊欣从车上下来，走到厢式货车旁，敲了敲门：“下车，去敲门。”
    唐肃从驾驶座上跳下来，挑眉道：“里面有人？”
    樊欣点头。
    唐肃走到博物馆紧闭的大门口，敲了敲门。
    薄谷县的博物馆并不大，里面有些什么东西樊欣也不知道，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对这些古玩文物并不感兴趣，从来没来过博物馆这种地方。
    樊欣看着博物馆，想起前世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胡子拉碴的老教授，好像是大学考古系的，在她和秦瑜建立基地之后就一直在基地，经常开课给小孩子们讲课，大多都讲的古文物的历史和小故事之类的。
    樊欣出去收集物资时，他曾拉着樊欣，恳求樊欣有时间去找找还完好的古董文物。
    那时候，樊欣除了要找食物，还要找教育学习的书籍资料。
    她更是对古董文物一窍不通。
    那时候，老教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格外伤心：“这些东西，可是我们人类遗留下来具有历史价值的遗物啊，它们的艺术价值，科学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是我们人类最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
    老教授伤心成那样，樊欣其实并不理解。
    那时候人类或者都艰难，基础教育都困难，怎么还要顾上那些东西。
    看到这个博物馆时，她就控制不住地想到了老教授，想到他一把年纪哭得跟孩子似的模样。
    这会儿这些东西还没被毁掉，她也有这个时间和能力，倒是可以收集起来。
    唐肃敲了几次门，门后面才传出细碎的声响，没一会儿，有人靠着门，小声问道：“谁啊？”
    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有些虚弱。
    唐肃看了眼樊欣。
    樊欣走到门口，开口问道：“要交换食物吗？”
    里面瞬间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食物？你们有食物？”
    樊欣：“有，有很多，想要交换的都可以和我交换。”
    里面的男人喉咙变得干涩，能听出他有些激动，又极力压抑着：“我，我要用什么东西和你换？”
    樊欣：“血，200ml血，五代方便面一瓶矿泉水，或者五袋饼干一瓶矿泉水也行。”
    房车二楼，孔红兮偷偷打开窗户，探出头来朝着这边看来。
    她听到樊欣和这些人的交易，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交易的类容，怎么看都是她的比较划算。
    樊欣提出要求之后，博物馆里面就没声音了，安静得仿佛没人存在。
    又过了会儿，博物馆的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一个干瘦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紧张地看了看外面，在樊欣和唐肃身上打量一瞬，有些迟疑：“你，你们真的有吃的？”
    樊欣点头：“有。”
    男人舔了舔发白的嘴唇：“你说用血交换？怎么给你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