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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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很冰凉的温度, 五指修长而匀称, 指骨宛如上好的玉石, 只是太过苍白, 像某种没有生命的雕刻品。
    被她这样温柔地对待, 他也始终面无表情,永远都不会被打动似的, 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半垂的眼皮,都要盖不住那股阴鸷与暴戾。他的手指在她手心, 暗暗地用力, 想要挣开这柔软的桎梏。
    而她始终紧握,温和,却是不容放开的力度,裙摆如流水铺陈,起身,款款蹲坐于他的身前:
    “公子在害怕么?”
    她自下而上地看他。
    少年端坐于巨大的阴影之中,白衣黑发,雪肤红唇,宛如神龛中正襟危坐的神明塑像, 圣洁之中,又有一丝难以探寻的禁欲之感。
    他没有立刻回答云意姿的问话,脸颊微偏,避开了她的目光,落在虚空之处。
    嘲讽地勾起殷红唇角:
    “你倒说说,我害怕什么?”
    云意姿紧紧盯着他的下颌,那里的线条紧致流畅,皮肤白得过分,仿佛散发着微光。
    他对她的问话嗤之以鼻,云意姿却半点都未生出恼怒的情绪,因她知道,这段关系的主导权,此时此刻牢牢地把握在她手中,而她有办法不让他失控。
    小病秧子跟梁怀坤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他从不妄自尊大,把旁人看成附庸。
    这段时日,肖珏的个性被云意姿琢磨了个七七八八,那些听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情话,结合表现出来的种种,都让云意姿无比确信,他与梁怀坤一样,存在着偏激的一面,本身具有强大的控制与占有欲望。
    老实说,她是害怕这一点的,一开始才会拼命地想要逃离。
    后来她发现,肖珏跟梁怀坤有着最根本的不同,这不同,也是最终,让她下定决心随去燮国的原因。
    那就是,他在意她的感受,远远胜过于他自己,甚至有种完全奉献的自毁倾向。
    简单来说,就是他很听话。
    而她需要做的,便是维持住,这份专一与驯服,遏制住他疯狂的一面,将关系把控在最佳状态,与她,才是百利而无一害。
    反正,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平安喜乐,眼下看起来,肖珏 旧十胱   (jsg) 也不像是会伤害她的样子,不如便稍顺他意。
    既然无法摆脱,那就顺其自然,她确信自己有足够的清醒,不沉溺其中,将来若有一天,这份情意生变,也能毫无留恋,潇洒离去。
    云意姿想得很清楚,于是她抬起手臂,将那红色的发带抽出,任头顶乌黑浓密的长发倾泻一身。
    跪坐在他身侧,盈盈仰望于他,因那披散的长发,显得脸蛋愈发小巧,楚楚可怜。
    她如同猫儿一般,将脸一偏,温顺地伏靠在了他的膝头。
    羽毛般轻盈的吐息,隔着布料传递,他腿上肌肉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而她美目流转着向上,与他视线相接,肖珏一怔,猛地移开。
    云意姿的视线中,映入他的下颚线,他在咬唇,似乎感觉这动作实在孩子气,他绷起了脸,作出严肃状,腮帮子有点鼓鼓的。
    指骨攥紧,又放松,攥紧,又放松,重复如此,不知所措。
    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焦虑,而她知道这焦虑,是因她态度突然的改变。
    云意姿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她往他指间钻去,给予切实的镇定与安心,用最清澈纯情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他:
    “公子,为何总让我心疼。你伤害自己,亦是拿刀在我心上划动。屡屡如此,公子难道不知它已伤痕累累?公子别再这样,答应我,好么?否则,我会因公子痛苦,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肖珏喉结微滚,声如蚊呐,“骗人。”
    他才不相信,她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哪有一句是真话?都是哄他的。
    手指,却不由自主地迎合着,与面上神情全然不同的强势。“是真的呀,”云意姿放弃同他十指交缠,缓缓撑起上身,于他双膝之间,仰起脸来:
    “公子若是不肯信,可以亲自感受。”
    就像是从地底里生出来的精魅,媚眼如丝,抓着他的手,就往自己胸口按来。
    肖珏猛地一颤,拼命地往回缩,瞳孔不住震动,仿佛是被恶霸欺负的良家少女,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你,你别这样。”
    他从未见过云娘这样的一面,既非孟浪,亦非强逼,这般勾引一般的温柔,反而令他招架不住,难以形容的烈火焚身。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那是只为他一人而绽放的风情。从此无数次,在梦中体会,那含笑的一瞥。
    云意姿将少年那只受伤的手掌 旧十胱   (jsg) ,用双手合握,如花瓣柔软的唇凑近,轻轻啄吻那如玉指尖,“奴家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公子害怕什么呢,”她尾音拉长,魅惑淋漓尽致。
    “难不成,害怕奴家吃了公子?”
    原来,她说的害怕是这个意思?
    肖珏睫毛抖动,而她红唇开合,一丝软红若隐若现,指尖传来湿润感,他凝视于她,忽然,十分想将手指探入其中,在更为柔软的角落……
    脑中轰的一声,拼命抑制这种激烈的冲动,指尖忍不住蜷缩躲避了起来,脑海之中,全是不堪混乱的画面,呼吸愈发地急促。
    “怎么不回答我呀,公子。”云意姿嘟起嘴来,温声埋怨。
    她,她在同他撒娇……?
    意识到这一点的肖珏,咽了一口唾沫,脸颊一瞬间滚烫了起来,灼烧感一路抵达喉咙。
    不亚于那时被她摁倒,深入亲吻的激动,心脏被强烈的情绪撑得几乎爆开。
    “我,我只是……”他的嗓音哑得不像话,含着磁一般,酥了人的骨。却被她截住话头,“还说不害怕,公子都不敢看我一眼呢,”
    被他心虚的神色愉悦,云意姿忍不住噗嗤一笑,搓了搓他的指尖。凑近,在贝一般的指尖上,啄吻一口,笑眼弯弯,几分戏谑。
    发现他的脸上飘荡着红晕。
    这一抹红晕,在这种初夏的沁凉的清晨,显得极不正常。
    少年好像突然间特别不好意思了起来,眼尾荡着深红,将头颅乖巧地低垂,发丝在脸侧垂下。整个人显得娇羞而病态,终于肯正眼看她,眸里的光静静的,那红晕在他双颊仍未散去,反而越来越浓。
    如婴儿一般的纯真,梦似的呓语着说,
    “云娘,我很容易吃醋的。我心中的人,一定要只有我才行,她一定要只喜欢我才行。她不能看着旁的男子笑,也不能收他们的东西,她要只亲近我,只拥抱我,只爱我。你明白么,云娘?”
    在她面前,他一向是如此直白。
    “不要让我生气,不要让我不安,不要让我有所怀疑,”
    他的脸愈发红了,就好像熟透的浆果,咬上一口,就能汁水四溢似的,说完这些,更加地不好意思了起来,“只爱我一个,好不好啊,云娘,”
    他拇指用力,抚摸她的下巴,忽然向上托起,俯下身来,“那酒,本是司徒大婚之夜,合卺之用,”他含住她的唇瓣,像是在品尝什么极为美味的糕点,轻声说着,舔舐她的嘴唇,眼神痴迷:
    “我不会让你碰的,一 旧十胱   (jsg) 点点,也不会。”
    接近她的人,他都着人查过,王炀之亦不例外,“桃花探春水”,如此暧昧艳情的名字,当真是下了心思,竟然还说,会有重逢之期,他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她差一点就要成为别人的东西,沾上别的男人的气味,光是想想,肖珏就要疯了。
    “公……唔。”
    云意姿想要说话,却被趁虚而入。
    她支吾着后退着推拒,而他扣住了她的后脑,深深挑逗,不容她挣脱。
    云意姿见无论如何都无法逃开,只得暂时放下疑虑,专注在这个吻中。二人,就像技巧娴熟的老将,与一年轻却富有激情的勇士,在一方战场上,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刺探缠斗,大汗淋漓。
    直到气喘着分开,不知是谁的心跳如擂鼓震动,肖珏耳根赤红,眼神黏人到发腻,紧紧地贴在她身上。云意姿被他一伸手,拉坐于大腿之上,眼角余光,扫过那所谓合卺之酒,红纸被打湿,如一滩血般鲜艳。
    肖珏将她的脸扳过来,满满不悦:
    “你在想谁?”
    云意姿迎着他冷冽的眸光,心想,此事若轻飘飘地揭过,定会成为小病秧子的心病,还是说开的好。
    而且,在她的印象中,王炀之乃是磊落君子,又如何会做这般暗示,不禁摇了摇头:
    “我想,公子定是误会了,司徒好酒,众人皆知。也许,那只是普通的桃花酒罢了。”
    “他对你的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你是真的不知道?说真的,我只要想到,云娘差一点就要嫁给他,就很生气,你却还要反复提起,你放不下他,对么?”
    肖珏阴沉地说,陷入了巨大的猜疑,掐着她腰肢的手逐渐收紧。明明,刚刚才唇齿依偎地亲吻过,彼此的气息密不可分,这一刻,他突然又像犯了病一般,云意姿不禁微微蹙眉。
    他的心和身仿佛是分离的,一边陷落于巨大的情.欲,一边又对她绵绵地吐露出爱语,令她感到了深切的矛盾感。
    “你心中,是不是有点喜欢他。”
    他的吐息扫过她鼻尖,时刻都在观察她的神情,语气,回忆她提到王炀之时,眉毛会微微扬起,眼里散落细碎的光晕,看得他恨不得,现在就返回 旧十胱   (jsg) 去杀了那个男人。
    他用一种极为嫉妒的语气,幽幽地说:
    “云娘,你不该对别人那么温柔,也不该把别人想的太好。我的云娘,轻易就会被人喜欢上的啊。”明明那么致命,却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真的很可恶。
    “我对司徒大人,是有钦赏之意。”
    肖珏的手臂猛地一紧,云意姿不受控制地往下一滑,她脸色一变,为那抵着的,烙铁一般,滚烫的热度。
    “继续。”他搂着她的腰,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公子当真想听么?”
    尽管有点坐立难安,云意姿还是勉强维持住了镇定,她知道肖珏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自制力,否则之前,她也不敢那样勾搭,譬如现在,他即便情动也没有兽性大发,只是将手移了下来,在她的大腿上缓缓地摩挲着。
    眼神却充满了危险,好像只要她说错一句话,便会移到无法言说的地方去。
    云意姿暗暗吸了一口气,“……也曾对他生出过好感。洛邑之中谁不知,司徒王大人学识渊博,待人和气,如同圣人一般叫人仰望。我不过是渺渺众生之一,心生情愫,亦是正常之事。可,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我心中,真正牵挂的是公子,只有公子一人……”
    “你终于肯说实话了啊,”肖珏烦躁不已地抿唇,那声仰慕不断在耳边回荡,恨意在积淀,脸色扭曲起来。他死死地盯着云意姿,话锋一转,开始跟她算旧账:
    “那个时候,你便是故意的,”
    从她的腰上松开,攥着拳,语气尽量平静:
    “在太液池边,你遇见了越嘉怜。”
    “故意让她挟持你。”
    “用你自己的命威胁我,想要我放你走。”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眸底的冷漠一览无遗,“我只是不想说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云意姿隐隐有所猜测他看出来了,却没想到会不加掩饰地抖落出来,她怔愣了一下,还处于不知如何反应的状态,上衣忽然一凉,炙热的指腹,在她皮肤上重重抚过,宛如一连串的烙印。
    “我明明可以不用忍耐,”肖珏用手挑开了她的衣领,埋在她雪白的颈边,瘾君子一般,深深嗅 旧十胱   (jsg) 了一口,“我也会失控的啊,云娘,我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啊,你怎么敢?如果那个时候,不是我用这只手臂威胁,云娘是不是就要逃的远远的,再也不让我找到了?”
    他忽然并拢双腿,往上,轻轻地一顶。
    云意姿轻嗯一声,依靠住了他,额头有汗滚落,尚且镇定。这样的动作,没有带给云意姿太大的影响,却把他自己折磨得够呛。
    肖珏的眼尾更红,幼弱的娇态与野兽般的凶狠融汇,圈她在怀中,如同哭泣一般,哑声说:
    “我真的很想杀了你。云娘啊,为什么非要离开我呢?到底是什么在吸引着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不喜欢这种抓不住的感觉,云娘到底都瞒着我什么?不说也没关系。我只想要你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啊……云娘不是喜欢我的么?连这样都做不到么?”
    不如他反应剧烈,云意姿撑着手臂,微喘着说:“公子,我说过了,不喜欢被监视,被看管的感觉。是公子做的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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