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安和杨帆对视一眼，又同时不屑地挪开目光。
    “你在相亲？”再次配合默契。
    戚柒疑惑地看着这两人。
    “沈予安？”
    沈予安被点名，目光不动声色地挪到宋廷身上。
    啊，滨大医学系年级第二，好面子，现实，虚荣。
    不认识。
    宋廷见沈予安看了自己一眼再没了别的话有点尴尬，他便看向戚柒，“这两位是”
    戚柒刚想说朋友，杨帆就抢先一步开口，“哥哥。”
    “......”
    她嘴角抽了抽，看向杨帆，有点头疼。
    戚柒再把目光落到沈予安脸上，寒的吓人，什么都没说。
    “这是我室友的堂哥，这是我朋友。”戚柒依次介绍了沈予安和杨帆，“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注意安全，今天谢谢你招待了。”
    宋廷弯唇，“行，我再联系你。”
    联系个屁联系。
    沈予安和杨帆心理活动依旧同步。
    送走了宋廷，沈予安依旧大爷样冷着脸不说话，戚柒还懒得伺候，看了眼杨帆。
    “你怎么去相亲啊？”杨帆看沈予安不说话干脆自己先问。
    “这不年纪大了，家里催嘛。”戚柒无奈叹气，“没事，不也得结婚？”
    沈予安在俩人看不见的地方双手握成拳，青筋尽数暴露在空气里。
    “诶呀，你这条件要什么样的没有，大不了跟着杨帆哥哥。”杨帆说这话纯属挑衅沈予安。
    他这人从小就缺心眼，贱兮兮的，为此没少挨揍。
    “......你是不是哪根筋没搭对？”戚柒眼角直抽。
    杨帆爽朗地笑起来，“对了，我来说正事，我....”
    话还没说完，杨帆就总觉得有人沉着脸盯着他，直觉告诉他现在要是再占用戚柒时间，可能会被揍的很惨。
    “算了，我发消息给你说吧，我现在突然有点事情，先走了。”话音刚落，人就没影了，留下沈予安和戚柒大眼瞪小眼。
    两人就这么干站着，好一会儿都没人说话。
    “那....我上楼了？”戚柒没办法坐视不管了，这人又不走又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莫名恐怖。
    他依旧沉默。
    戚柒火气一下就来了，就你有脾气么，要不是你我至于大周末的去应付相亲对象么，你还在这儿装大爷。
    当然，骂出声她是不敢的，就只能溜掉。
    戚柒伸手按电梯，指尖还没碰到印着向上箭头的电梯键，手腕就被握住。
    生疼。
    戚柒倒吸一口凉气，恶狠狠地瞪着沈予安。
    沈予安戾气不减，那双眼尾微微上翘的桃花眼此刻不带一点笑意，有着戚柒认识他那么久以来从未见过的狠戾。
    像是毒蛇盯着墙角的老鼠，下一秒就会发起致命的攻击。
    戚柒感觉到四周逐渐变得阴冷，她不敢直视这样的沈予安，眼神缩了缩。
    “解释一下？”
    他这语气让戚柒觉得自己跟出了轨一样。
    这件事本来就怪他，他还这幅兴师问罪的样子。
    “相亲，有什么好解释的。”戚柒别开脸，有些委屈。
    沈予安似乎冷笑了一声，又好像是戚柒的错觉。
    “这么恨嫁么？”
    呵，恨嫁。
    那戚柒应该是没有听错，他那声冷笑是在嘲讽她。
    戚柒挣开他的手，摆脱了他的桎梏，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到达了极点。
    “沈予安，你是不是有病？”
    她脑袋里只剩一片白，几乎是脱口而出伤人的话。
    “我去相亲不怪你么？你妈和我妈让你和赵沛涵相亲，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提起的我，但是我妈和她的女儿误会了，跑到我工作室来找我，说我在背后嚼舌根。”
    戚柒一口一个‘我妈和她的女儿’听在沈予安耳朵里就像是把利刃剜在他的胸口。
    “我请问你，我有在你面前诋毁过赵沛涵半句么？”
    沈予安不言，眉目间的戾气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孩童般的不知所措。
    “我妈给我安排的，你说搞不搞笑？”戚柒甚至笑起来，“我他妈走了九年她都没找过我，她现在知道说我也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
    笑着笑着，两行热泪滑过脸颊。
    沈予安不敢抬头看他，手紧紧再身侧握成拳。
    “沈予安，我不想跟这座城市任何人扯上任何关系，你未来丈母娘要是再问起我，你就说我死了。”戚柒胡乱地擦干脸上的泪，撂下这句话就什么利落的按了电梯。
    “所....有人么？”沈予安话出口，这才发觉声音有些颤抖。
    “叮”电梯门打开。
    “嗯，所有人。”
    她声音平静却很认真，话音刚落便缓步走进电梯，摁下楼层键。
    电梯门缓缓关上，在完全合上前，沈予安伸手拦住，电梯门再次打开。
    戚柒抬眼看他，他的眼角猩红，像暴雨袭击后的浅滩，一片狼藉。
    她心脏极速收缩，有些不忍，迅速别开了眼。
    “宋廷是我大学同学，他人品一般，你要考虑清楚。”
    “那也跟你没关系。”
    沈予安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挡着电梯门的手紧握成拳再缓缓落下。
    电梯门缓缓关上，临着最后一点缝隙，沈予安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一楼的电梯显示屏缓缓上升，直到稳定在某个楼层，几十秒后，电梯下来了，沈予安一直没动。
    不知站了多久，沈予安轻叹了口气，喃喃自嘲道，“你这么对我一次我都觉得很难受。”
    所以那三年，你怎么坚持过来的啊？
    “所有人么？”
    “嗯，所有人。”
    脑子里好像就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
    戚柒回家之后冲了个澡，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没什么事干早早地就上床躺着了。
    她点开手机，有一条来自杨帆的未读信息，
    “杨氏的分公司在滨江盘了块儿地做展馆，现在已经修好了，想以你的名义开一场画展，版权费按市场价给，当然，你要看在朋友的面子上给我打个折，我还是很乐意的。”
    戚柒气笑了，回了个，“要加价的，生活不易，小柒叹气。”
    回复完她顺势关掉手机。
    有点儿烦。
    她其实不太这么强硬的对过谁，所有人都说，戚柒性格好没脾气。
    才不是。
    戚柒没脾气不是因为性格好，是因为不敢发脾气，怕别人生气。
    是因为她生气了，也没人惯着。
    所以忍着。
    什么委屈忍不下来啊。
    说难听点，她很懦弱。
    戚柒是个所有人都不要的包袱，她最好能乖一点，不然哪天落到了流浪街头的地步。
    可是她这么乖啊，还是免不了被丢掉。
    戚柒这些年脾气长了很多，不至于那么委屈自己了，但有些习惯养成太多年，导致她现在心很大，感觉没什么好生气的东西。
    可是回来之后却总是对沈予安发脾气。
    仔细想想，也许还有个不敢深究的原因。
    沈予安对她很宽容。
    凶归凶，不会真的丢下她不管。
    他嫌她吵，但还是会耐着性子教她做题。
    他考试，她自作主张跟着去，他嫌她麻烦，却还是给她找地方休息，带她吃饭。
    她想看烟花，头一次耍小性子，可是沈予安真的，从富人区打车来旧城区陪她。
    ......
    原来以为淡忘了的一切，都一幕一幕涌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