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北齐的奸细揪出来，沈殊差不多也该告辞，但奇怪的是，他不仅没有走，还搬出了黎府，在慕容泽赐下的府邸住下。
    后来黎司渊说起，顾君诀才知道南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沈殊回去。
    他是弃子。
    因为他出身微寒，没有强大的母族做支撑，也没有什么倚仗，就理所应当的成为了两国发展友好关系的桥梁。
    通俗言之：质子。
    顾君诀听到这话时，几人已经回到国子监，她当晚翻墙去买宋记的烤鸭和烤鸡腿，然后给沈殊送过去。
    彼时沈殊正在翻看兵书。
    看见顾君诀，他略挑了挑眉。
    “你来干什么？”
    “请你吃鸡和烤鸭。”顾君诀挂在窗子边上，努力的摇了摇自己手上的油纸包。
    她个子不高，能够稳稳的挂在这里，费了不少力气。
    沈殊看她半晌，最后叹气。
    “罢了，进来吧。”
    “今天晚上有星星，不如我们翻到屋顶上去吃，顺便看看星星，数数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顾君诀疯狂暗示。
    “对了，你这儿有酒吗？”
    沈殊：……
    “你才多大，喝什么酒。”
    他真是对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胖包子无语。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凭着一身神出鬼没的轻功，去食堂偷出来了放凉的豆浆。
    这都是晚上磨好，准备第二天早上给学子们喝的。
    沈殊拿个坛子装出来一些，然后跟着顾君诀翻上屋顶。
    月明星稀。
    从这个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大半学院的景色，可谓是风景独好。
    “美饮佳肴，妙哉。”顾君诀抱着冷豆浆，大口啃下一块鸡腿肉，“这是宋记新出的烤鸡腿，跟他们的烤鸭一样好吃。”
    “嗯，不错。”
    沈殊吃着鸭脯，丝毫没有某人那种无肉不欢的兴奋，“其实，你不用同情我，每个国家都会有质子，我并不是什么特例。”
    他已经猜到顾君诀的来意。
    “不是吧，可为什么东陵没有？”
    “因为东陵强盛。”
    “……啊？”顾君诀啃到一半都肉差点掉下来，“兄台，你说的东陵是我们现在呆着的这个东陵吗？”
    强盛？
    要是真强盛，又怎么会把她漂亮爹爹找来当外援，皇帝还差点因为没有足够的支持，被一群内阁的老头搞死。
    这样的国度，能叫强盛？
    “国者，必然是由盛转衰，没有强盛，又何来衰败？你所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况且现在内忧已除，东陵会越来越好的。”
    沈殊想了想，又拿起一只鸭腿，“你知道吗，慕容昭被立为太子了。”
    顾君诀：……
    那她更觉得这个国家药丸。
    “比起我来，难道你不该先同情同情自己，痛失了一支强大的潜力股。”
    潜力股这个词，还是昨天顾清欢在夸赞黎司渊的时候用的，他很快就学会了。
    顾君诀无语。
    沉默半天，才道：“别是亡国君就好。”
    沈殊笑出声来。
    “说起来，薛先生现在是太子太傅，也就是板上钉钉的天子之师了，薛先生年仅十八便能胜任太傅之位，已经是东陵史上最年轻的太傅了吧。”
    他们也是这次回国子监才知道，薛搴升官了。
    太子太傅，官拜一品。
    他终于又回到了众山之巅。
    从今以后，他会极力辅导慕容昭，而其他人，会由其他先生教授课程，直到结业。
    他们以后再不会有什么交集。
    顾君诀听罢，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惆怅，“哎，大家都升官了，我还是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小可怜。”
    不过薛搴走了，她就不用再抄书。
    这样一中和，她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
    顾君诀又跟沈殊坐了会儿，两人聊了许多，直到三更天，才收拾了屋顶上的鸭架骨和空豆浆坛子，回房睡觉。
    第二天就是报名比赛的日子。
    顾君诀起来得很早。
    她准备去找新的夫子，报名她心心念念的掷铁饼……就是投石运动。
    希望新夫子是个温和好欺负的人。
    这么想着，她走进学堂。
    但在看见上座拿着书卷批注的薛搴时，她整个人石化了将近一分钟。
    “夫……子？”
    “怎么？”薛搴注意到她。
    顾君诀犹豫，“真的是你？”
    “嗯。”
    “你不是给太子当太傅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现在下午去给太子讲学，上午在国子监点卯。”薛搴放下书卷，点了点身旁的位置。
    顾君诀略一犹豫，还是慢慢走过去，“夫子真辛苦。”
    “不辛苦，为人师着，当修己身，克勉常新，方能解人之惑。”薛搴朝她伸出手，“所以，你抄的伤寒杂病论呢？”
    顾君诀：！！！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事情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他为什么还记得？！
    “没抄完？”
    薛搴见她半天不回答，就已经猜到一二，挑眉道：“太子殿下的论语都抄完了，你有什么借口偷懒？”
    顾君诀不敢吱声，安静如鸡。
    薛搴等了片刻，叹气道：“罢了，再给你三天。”
    他并未追究她之前翘课一个多月的事。
    顾君诀道：“夫子，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来报名比赛的，那个投石运动，你给添上个我的名字呗？”
    “……投石？”
    薛搴认真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还没有他腿长的小不点，表示怀疑，“你确定？”
    “重在参与嘛，祭酒之前号召大家的时候，不也说过要劳逸结合吗？我这是积极响应，夫子你可不能打击我的积极性。”
    顾君诀并没有把自己能够双手掷铁饼三十米的成绩说出来。
    比赛在即，她还是想低调一点。
    “好吧。”
    薛搴就信了她重在参与的邪。
    顾君诀报好名，又默默接受了还是要抄书的这项噩耗，默默的走了。
    临走之前，她专门转头跟薛搴确定了一下，问是不是真的只要拿到单项的第一名，就可以有一百两的赏金。
    薛搴不明所以的点头。
    顾君诀就走了。
    走到门口，就有个蓝白的身影朝她飞扑而来。
    “顾！君！诀！你上次给我用的到底是什么神仙药啊啊啊啊啊，还有没赶快再给我来两打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