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诀没有感觉到王狗子的呼吸，不过仔细听，却能听到他微弱的心跳。
    也就是说这人还没有死。
    她让人把病患抬进去，然后从药箱里拿了手术刀出来，开始清洁。
    这还是在潇阳城的时候，漂亮爹爹送给她娘亲的，不过娘亲的手再也不能拿手术刀了，所以她就合法继承了这套刀具。
    小月听说人还有救，也是愣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上去问要不要自己帮忙。
    顾君诀摇头，让他们守在外面，然后走到房间里面，关上了门。
    一个还没有人腿高的小不点，说她能救人，这无疑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的，可人家有惠王护着，谁敢笑她。
    围观百姓看见小不点拿着药箱进去。
    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他们都没离开，而是静静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王家人哭天抢地。
    顾君诀拿出刀来的时候，他们就意识到这是要让他们狗子死无全尸。
    一炷香。
    两炷香。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时间一点点过去。
    顾君诀还是没出来。
    妇人扶着昏过去的公公，一个个给围观的百姓磕头，求他们去帮忙报官，说这里有人草菅人命。
    其他人这就犯难了。
    他们只是想看热闹，可没有要自找麻烦的意思，可是这家人……看起来是在太惨了，简直惨不忍睹。
    “这太过分了点吧，人都死了，还这么大动干戈又是何必呢？”
    “就是，难不成真能让人死人复活？”
    “喂，你没睡醒吧，那么小一个丫头，有什么本事让死人复活，你以为是当年的顾神医吗？”
    有些脾气急的看不下去，真的跑去报官去了。
    王府侍卫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现在的那位大理寺卿……他们惹不起啊。
    “王爷……”
    “守着，守到小诀出来。”慕容昭站在门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相信顾君诀。
    他相信，清欢的女儿，不会让他失望。
    又是一炷香过去。
    大理寺的人收到消息，带着人赶过来了。
    与之同来的还有现任的大理寺卿，这位大理寺卿公正廉明，不畏强权，目前很受百姓爱戴。
    他姓苟，是慕容昭的老熟人。
    “王爷！你这是在干什么？！”苟文义看见慕容昭，整个人都气得跳起来。
    这个祖宗，又给他惹事！
    “苟大人辛苦。”慕容昭像是没看见他眼睛里的无语，微微点头，表现得十分礼貌。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五官完美，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更有种皇室贵族特有的矜贵之气，高不可攀。
    这副模样，在苟文义看来就是死不悔改。
    他心中的悲伤简直要逆流成河。
    “王爷，你这是闹什么呢，搞这么大动静，不怕陛下知道了，治你的罪吗！”苟文义几步走到他面前，低声警告。
    他希望慕容昭能懂点事。
    现在朝堂情况好不容易好点儿，陛下和相爷整天忙得不可开交，他不乖乖在王府呆着，居然在外面闹事。
    苟文义心肌梗塞都要被气出来了。
    想当年，慕容昭年幼的时候，苟文义是很喜欢他的。
    他那时那么小，被奸相拿捏在手里，身不由己，苟文义作为一个坚定的保皇派，对他是又心疼又宠溺。
    可后来午门之变，相爷离开朝堂，他才知道黎夜当初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今慕容昭长大了，他越发觉得黎夜好。
    他没用，教导不好昭殿下，也救不了东陵，除了为百姓主持点公道，其他的，也再做不了什么。
    “苟大人来得正好，听说你们今天抓住个‘草菅人命’的江湖郎中？”慕容昭没有让人退下，反倒是问起了张焕的事。
    “是啊，那郎中被人告过几次，不过之前都没闹出人命，也就没有追究，没想到他死不悔改，这次总算给抓住了！”苟文义道。
    算起来，他还真不是第一次抓张焕了。
    这蒙古大夫之前就在盛京招摇撞骗，不过每次出了事，都是跟人私下解决，大理寺想管也管不了，最多让他在牢里呆上几天。
    今天，终于给了他个为民除害的机会。
    “王爷认识那个骗子？”
    “……算认识吧。”
    “王爷，你听下官一句劝，那人行骗已久，是颗毒瘤，决不能姑息，这事儿你还是别管了，让下官处理吧。”苟文义苦口婆心。
    慕容昭只是道：“那万一他的方子没有问题，亦或者，人没有死呢？”
    “王爷你这话说的，人死不死我们还能不知道吗，早上仵作就来看过了，确实是没气了。”
    若非这样，他们又怎么敢去拿人。
    听说张焕的医馆还叫宋氏医馆。
    真不害臊。
    在盛京，宋氏医馆的名号，可不是能随便叫的。
    “哦，那如果人活过来了，你怎么说？”慕容昭又问。
    苟文义被他问的十分无语，但他的反应跟其他百姓是一样的，“人都死了还怎么活过来，王爷，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下官去找贾院首给你看看？”
    “……”
    “你们这些人，怎么都喜欢动不动就说人死了，我已经给他看好啦，现在已经有气了。”顾君诀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苟文义一愣。
    还不等他反应，里面的人就已经拉开门。
    苟文义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但这第一眼过去，看到的就只有不远处临时搭的手术台和上面躺着的男子，以及，旁边的一根凳子。
    他一时间没明白刚才那个小丫头的声音是从哪儿来的。
    “我在这里！”
    顾君诀蹦跶几下，努力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说实话，每当她刻意想表现自己是个孩子的时候，总恰到好处，给人一种软萌可爱的感觉。
    苟文义低头，就看到这么一个小不点。
    “你……”
    “他之前受了内伤，有内脏出血的情况，后来淤血堵住了气管，不过我已经给他做过手术了，现在气管通了，再过些时候就会醒。”
    顾君诀解释。
    苟文义看她的目光愈发复杂，他大脑甚至有些卡壳，“你是……谁？”
    “我叫顾君诀，是个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