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有什么好解释。
    他害了她，伤了她。
    他罪无可恕。
    小跨院本来就不大。
    两个男人在外面说话，周围也没有什么人，自然就无需避讳。
    顾清欢坐在屋里，看着眼前烛光跳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忽然传来些许钝痛。
    当时所有事情都发生得突然。
    她抛下一切逃离，连年幼的儿子都没来得及带上。
    现在想来，她……
    是否真的该听听他的解释？
    “不是这样的。”黎司渊不知何时出现，“是娘亲误会了爹爹，苍绫公主是很好的人。”
    少年的声音稚嫩。
    多年不见，他已经从牙牙学语的孩童长成了小小少年。
    顾清欢听着他的声音，回味他刚才那句话。
    她忽然凄然一笑。
    喀拉。
    手中紫砂陶杯被捏得粉碎。
    黎夜听见里面动静，微微挑眉。
    君景却笑道：“哎呀，本来是来跟佳人表白的，结果说了这么多重渊公子的事，看来佳人是生气了。”
    “……”
    “这个姑娘啊，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太好。”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好，两位慢走。”
    君景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眉眼之间，丝毫没透露出任何端倪。
    黎夜带着黎司渊离开。
    临走之前，他回首，再看了眼紧闭的小院。
    “重渊公子？”君景似乎有些疑惑，抬头看他。
    “告辞。”
    “慢走。”
    等黎夜父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东苑，君景才转过去看着小跨院，笑得意味深长。
    ……
    西门越的情况恢复得不错。
    顾清欢看了他几天，觉得这人身体结实，体格健壮，简单来说就是壮得像头牛，等他自我恢复就好，根本没有好操心。
    不过就是暂时不能下地。
    护卫队的工作暂时交给了林宋。
    西门珏，哦不，君景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整天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过没有他在中间搞事，顾清欢终于不再整日提心吊胆，而是可以专心研究怎么治好人格分裂的问题。
    她也是命苦。
    明明是个拿手术刀的外科医生，结果没遇上几个真需要开刀的病患，倒是摊上不少心理障碍者。
    当年的慕容昭是，现在的君景也是。
    专业不对口啊，这根本是在为难人好不好。
    “你的医术……从哪里学的？”西门越醒着，大概觉得躺在床上有些无聊，就想找屋子里唯一的一个活人聊天。
    然而这个活人并不是很想鸟他。
    他问了好几个问题，顾清欢才道：“你现在的恢复状况虽然比较好，但我还是建议你静养，少说话，多睡觉，潇阳人民还等着你满血复活呢。”
    “……”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起身去外面吩咐丫鬟备药。
    内服外敷，缺一不可。
    至于闲不下的顾君诀小朋友，早就从这个无聊的院子里遁走了，反正城主府够大又很安全，可以让她放心玩。
    穿过东苑，又经过了前院的亭台楼阁，顾君诀就遇到从外面回来的黎司渊和长风。
    经过她仔细观察，她发现这个小哥哥每天都出去，每天固定在这个点回来，小小的俊上很少看见笑容。
    像他父亲。
    “司渊哥哥，你回来啦！”顾君诀从灌木丛里蹦出来，屁颠屁颠的滚过去。
    “小诀？”
    “欢迎回来司渊哥哥，我给你准备了小点心，你要不要吃一点呀？”顾君诀像一块牛皮糖似的黏着他，黑曜石般的眸子蒲扇蒲扇，十分可爱。
    “我吃过了，喏，给你糖果。”黎司渊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从袖子里摸出几颗糖，塞到她手上。
    不知为何，他挺喜欢这小丫头，圆滚滚的，像个球。
    而且她每天都那么开心。
    真让人羡慕。
    “谢谢，对了司渊哥哥，在城主府住了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你娘亲呢，你这么好看，你的娘亲也一定很美吧？”
    顾君诀将一颗糖果塞进嘴里，紧紧跟在他屁股后面。
    她生性单纯，只是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
    黎司渊却眼神一黯。
    旁边长风见状，心道糟糕，准备说些什么，黎司渊却瞪他一眼，转身牵起顾君诀的手，带着她走过巨石铺就的荷塘小径。
    “我的娘亲不要我了，她生父亲的气，连我也不要了。”
    他的声音很哀伤，哪怕看不见表情，顾君诀也能感觉到他的难过。
    她觉得鼻头酸酸的。
    “司渊哥哥你不要难过，我爹爹也是不要我跟我娘亲了，可她现在就很好。”
    顾君诀心疼的抱住他手臂。
    “娘亲总说，过日子嘛，要想开一点，不然总陷在里面，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我虽然不是很懂，但总觉得娘亲说得没错。”
    “……你有一个很好的娘亲。”
    “你也有个好爹爹呀，说实话，那么好看的人，我从来没见过呢。”
    其实顾君诀还是想让黎夜当她后爹的。
    她要不要再替娘亲努力一下呢？
    或者让娘亲自己上？
    毕竟，那位叔叔是真好看。
    就在顾君诀色心不死的时候，两人已经穿过前院，走到了西厢的客居，黎司渊犹豫了一下，还是牵着她进去。
    院子里，黎夜正坐在石凳上。
    深沉的黑衣披在他单薄消瘦的肩上，墨发披散，他就这么静静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叔叔！”
    顾君诀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黎夜回头，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一大一小的两只。
    刹那间，他甚至生出种错觉，这两个小不点长得还真有几分像。
    “小诀。”
    黎夜点头，算是对她的回应。
    黎司渊见他依旧是这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也不意外，只是习以为常的勾了勾唇角，牵着顾君诀就要走。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听到黎夜的声音传过来。
    “小诀，你跟你的娘亲，是住在东苑的那个小跨院里？”
    “是的啊。”顾君诀不明白他要问什么，还是如实回答。
    “听说西门家的二当家病重，如今也在小跨院里休养，我们叨扰数日，也该去探望他一下才是。”黎夜抱起顾君诀，朝东苑走去，“顺便，也去跟你娘亲问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