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你又失手了，这次我们要在大牢里待几天啊？”顾君诀醒过来，看见周围熟悉的景色，一点儿都不惊讶。
    她这已经是三进宫了。
    娘亲虽然骗人厉害，但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所以她吃过牢饭。
    必须要说的是，北齐各个郡县的牢饭水平参差不齐，良莠分明。
    她吃过最好的牢饭，是在北齐的国都。
    天牢的牢饭，四菜一汤，有素有肉，营养均衡。
    最差的是曲江县的县衙，每吨只给一个干瘪的窝窝头，那段时间真是她最难过的日子。
    不过好在后来被娘亲治死的那个人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衙门里的官老爷亲自来放了她们，还给了她们很多银钱。
    她问娘亲为什么，娘亲说这是精神损失费。
    “放心，我给他麻药调了剂量，不出意外，中午就会醒。”
    西门越是病人。
    病人需要大夫。
    所以只要等人清醒，他们差不多就可以出去。
    顾清欢揉揉女儿的头。
    “你先将就点，等晚上我再带你去吃好的。”
    “那我要吃翠香楼的火炙熔岩肉，还要吃飘香荷叶鸡！”顾君诀年纪小，正长身体，也最爱吃肉。
    “不能总吃肉，要多吃蔬菜，不然长不高。”
    “可是我是女孩子，养的白白胖胖就好，不用像男子那样长太高的个头，不然没有人愿意娶。”
    顾清欢：……
    “女孩子也可以自立自强，你的志向可以稍微远大一点，比如置办个三千平米的大房子，养十七八个面首什么的。”
    “不要，娘亲几年前就有这么远大的理想，结果到现在都还没给我找一个后爹。”
    顾君诀鼓着腮帮子，“可见这个理想很没前途。”
    顾清欢：……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丫头这么伶牙俐齿，自己好像没教过她。
    难道是她平日里怼人怼得太多，潜移默化把孩子也影响了？
    “今天没有肉吃。”
    “嘤！娘亲~我还小，我还在长身体。”
    “我就看见你只在横向发展，你看看你，才五岁，我都快要抱不动了，以后怎么办？”
    “唔……”
    顾君诀苦着脸，觉得近来娘亲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就好像到了她经常的说的那个什么……更年期。
    嗯，娘亲一定是到更年期了，不然怎么舍得不给她吃肉。
    母女两人正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不吃肉的问题，牢房外面忽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你治病的方法，我从未见过。”
    西门珏站在一尺开外，双手垂在身侧，长长的袖子扫过衣摆，笔挺沉静，与刚才的手忙脚乱完全不同。
    焦虑过后的他好像变了个人。
    浑身笼罩着清冷的气息。
    在幽暗地牢里，仿佛下弦月氤氲出的琼华，有种修行之人独有的冷淡气质，丰神俊逸。
    顾清欢眉心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身为医者，她比平常人更加敏锐，也更了解某些奇特病种。
    “西门……珏？”
    “可以这么叫我，但你也可以叫直接叫我的名字，君景。”
    “果然……”
    顾清欢头疼的皱了皱眉。
    她很肯定面前这个人就是西门珏。
    但如今他不管是说话语气还是浑身的气场，都跟她刚才见过的那位城主大不一样。
    她几乎立即想到是为什么。
    人格分裂。
    西门珏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正常的人，有喜怒，有焦虑，是一个有血有肉，正常的几乎平凡的人。
    而现在面前这个人，他不像人。
    他像一把刀。
    一把没有刀鞘，也不被束缚的利刃，所到之处血溅三尺，无往不胜。
    如果说之前那个西门珏有问题，那最大的问题就在他太正常，正常到不可能成为这个屹立在东镐与北齐之间，自成一国的城池之王。
    君景。
    他才是潇阳城真正的城主。
    顾清欢双臂圈住女儿，让她呆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如果我没记错，刚才你是签了免责责任书的，无论如何要保障我们的安全，不管刚才那人是谁，但都跟你是同一个身体，城主大人一言既出，想必应该驷马难追。”
    “……嗯？”
    自称君景的男人有些意外她的反应。
    她发现了？
    有趣。
    这么多年，她是除阿越之外，第一个自己发现端倪的人。
    敏锐的女人。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们，阿越的病还需要你们帮忙，我分得清轻重缓急。”君景向她走了几步。
    牢门外，他颀长的身影居高临下，就这么注视着里面的母女。
    他细细观察面前的女人，发现她长相实在普通。
    清丽的模样。
    一身简单的青色衣裙，头上只梳简单的发髻，没有任何首饰装点，素净的几乎可以用寡淡来形容。
    不过好在保养得比较不错。
    肤如凝雪，明明已经是为人母，看起来却还像个二十不到的女子。
    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我这次过来，正是要跟你谈一笔交易，若是谈成了，以后在潇阳城里，西门家会誓死护你们母女周全。”
    “什么交易？”
    “阿越的病大夫已经看过，说是有惊无险，你确实有真本事，而且治病的手法很奇特。”
    君景毫不吝啬的称赞她。
    “而且你一眼就发现了我跟西门珏不同，丝毫没有惊讶，你见过这种病。”
    “你想让我帮你治病？”
    “西门珏很烦，他焦虑，易怒，总是在重要的时候跑出来坏我的事，我希望可以用你的医术……把他杀死。”
    顾清欢：……
    “这很难。”
    这可是精神分裂。
    她是外科医生，不是心理医生。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今日潇阳城中来了车队，四处在打听一个人的下落，当然也找到了我这里。”
    他的声音缓慢，像在叙述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见过他们的主人，穿着黑色的华服，金丝绣纹雍容华贵，哪怕只一眼，也觉得如瑶林玉树，高不可攀。”
    顾清欢：………………
    “我答应你，条件是我要住在城主府。”
    “好。”
    君景轻笑，心情十分愉悦，“只要你治好我的病，我保证他永远不会知道你的下落，无论是潇阳城，还是在这片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