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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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定在笑话自己。
    林惊墨脸上泛起霞光般的红,感觉丢人显眼,战术性喝茶,希望卓尔别说了。
    哪知徐总不放过她,他从前在教育局待过一段时间,一看见好学生,老毛病发作,又问林惊墨老家在哪里,林惊墨便只好微笑作答,徐总知道那儿是个特别贫困的地方,感慨句不容易啊,总算放过这一茬。
    等卓尔过去了,几个老板开始商业互捧,旁边的巩殷祺被林惊墨刚才的那个对视迷晕头,身子前倾,微微凑近了林惊墨道:“运气好也是一种能力,我这种学渣就没这个运气了。”
    林惊墨还没开口应付,那边珊姐忽然拽了她一下,她以为珊姐有话跟她说,但珊姐却是看着巩殷祺:“殷祺,有个事我跟你聊一下。”然后,她目光转向林惊墨:“墨墨咱们换个位置。”
    珊姐眼底大有深意,林惊墨一下明白过来,顿觉好笑,感觉珊姐担心过度。
    她不知道,自打程耀司进来,珊姐就时刻注意着他,她眼力劲儿肯定比巩殷祺要强多了,短短几分钟下来,已重新评估了程耀司跟林惊墨之间的关系,生怕巩殷祺继续撩林惊墨惹了程耀司不快。
    但在珊姐跟前向来听话的林惊墨这回却不乐意配合,她这个角度看珊姐,视野里难免带到程耀司,他正扭头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林惊墨装傻:“那我跟巩殷祺换一下吧。”
    说完,也不理会珊姐如何跟她暗示,一拍巩殷祺手臂,起身跟他换位置。
    珊姐一脸无语,这么多人面前又不好发作,连连看了林惊墨好几眼,心想,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不是成心的,要说不是,她以前可没这么笨,要说是,故意惹怒程耀司对她有什么好处?说不定还连带着巩殷祺被记恨上。
    巩殷祺很诧异,林惊墨先前对他可没什么好脸色,忽然表现出亲近的意思,他奇怪后,优越感占了上风,心里一喜,林惊墨的位置上,对林惊墨笑得很温柔。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两句,就被珊姐拽走,他给林惊墨一个“我们待会儿再聊”的眼神,去聆听珊姐教诲了。
    林惊墨盯了他一眼,巩殷祺选秀出道,当初跟第二名排名缠缠绵绵,最后能拿第一完全是因为女朋友花钱给他砸出来的微末差距。这件事林惊墨早从经纪人那边听说过,一个吃软饭的,脸上此时居然没有半点背着女朋友撩别人的迟疑和纠结。
    所以就算程耀司为难他了,也是他活该。
    这样想着,林惊墨抬眼,程耀司也正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她见他眼睛里浓重的黑色漩涡静水流深,心中感到一丝不妙,紧接着,他淡淡开了口:“淼淼过来。”
    程耀司进包厢后一直惜字如金,但又被所有人隐秘而重点的关注着,是以,虽然他声音不大,但这四个字清晰的传达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屋里倏然一静。
    有些人尚弄不清程耀司在说什么,只能紧盯着程耀司找线索,然后他的视线让他们懂了,淼淼指的是林惊墨。
    都是场面上的人,男女事情看得不少,这么亲昵的称呼,一时间,都用惊讶又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
    林惊墨脑子卡壳。
    她现在搞明白了自己刚才微妙的情绪,拒绝珊姐而跟巩殷祺换位置,除了想着程耀司可能会叫巩殷祺吃教训外,还有那么点想看看他会如何反应。
    但被全场用复杂眼神裹住打量审视的林惊墨现在很后悔,她万万没想到程耀司会直接自曝。
    “那我们都挪一下吧,来,阿珊。”卓尔先回过神,一瞥珊姐,带着旁边懵逼又后怕的巩殷祺往一侧挪。
    到了这个份儿上,珊姐也是无力回天,好在包厢里的都知道利害关系,绝不会出去乱说。她绕过巩殷祺的椅背拍了下还坐着的林惊墨,似提醒她该动了:“墨墨。”
    可林惊墨看得分明,珊姐对她隐约有些不满,自然,在她看来,完全是因为林惊墨的任性不听话,才叫程耀司不爽了。
    林惊墨一抿唇,不想承认是自己惹来的,明明是程耀司太疯了。
    无暇再去分辨其余的人怎么想,林惊墨站起来,绕过几个人,慢慢走向程耀司。
    对着满屋暗潮涌动的眼神交换,他兀自保持之前的姿势坐着,随意至极,却又无边优雅,只是现在可以不必有任何顾忌的看她了,先前幽暗的薄涌全变成了好整以暇的看戏。
    林惊墨心态一缓,嘴角翘起,反正都这样,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生怕别人不往他们俩身上瞅似的,林惊墨还有一步靠近的时候,程耀司对着她伸出手,林惊墨暗瞪他一眼,还是把手放了进去,但垂下的时候,用自己的指甲狠狠在他掌心扣了一下。
    林惊墨自觉这下不轻,但程耀司眉头都不动一下,反将她握地更紧,她心里不爽,又一阵酸,一阵痒,略略松了力道,促狭地低声对他说:“你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包养小姑娘的老色鬼了。”
    她在老这个字上加重音调,程耀司略沉了眸色,除此之外,还有点林惊墨看不懂的东西在,随即一笑,嘴唇贴到她耳根:“我名声臭了,最高兴的是你吧。”他顿了顿,重复她的自我形容:“小姑娘……”
    最后三个字结束,程耀司似乎极地的笑了声,宛如叹息般飘散在空气中,林惊墨心底有莫名的异样划过,快地她抓不住,
    他又说:“你这两天在躲我。”
    林惊墨的思绪被牵走,下意识反驳:“我躲你干什么。”
    “你自己知道。”程耀司放开了林惊墨,摊开手掌,中间一道月牙式的印记,就迭在他之前被玻璃杯扎破的地方,林惊墨也看到了,忆起当时情景,心里被拧了下,咬牙沉默。
    但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我在海南碰见厉铭泽了。”
    程耀司看向她,等待下文,林惊墨接着把自己的猜测说出:“他提到学长,我觉得他可能想联合学长对付你,但厉铭泽挺聪明一人,我不觉得他是无意间说漏嘴,可能也是想通过我传达给你吧,让你故意猜疑学长或者什么的。”
    两人脑袋歪在一起说话,其他人自找话题,不去打扰他们,巩殷祺和郝时雨还沉浸在震惊中,不参与这场装作若无其事的闲聊,安静的注意着俩人的动静。
    可他们声音小,虽然表情淡淡,可你贴我耳朵我趴你脸侧的,谁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程耀司默了一秒:“那你担心我吗?”
    林惊墨也知道她的立场说这个很奇怪,但哽在她心里两天,说出来才轻松一点,嘴一撇:“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希望你不要输的太难看。”
    声线七分冷,三分嗔,她说完,扭过头去,视线一扫,对面的郝时雨没来得及收起的鄙夷和讽刺被她看个正着。
    郝时雨有点怕,毕竟林惊墨这个后台看起来非同一般,说不准就是翻云覆雨的人物,得罪她没好处,只是叫她赶紧换张脸对林惊墨谄媚,她又做不出来,一来二去,反倒倔犟的对视两秒,看手机去了。最后那个模样,倒像是林惊墨把她怎么样了似的。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自己做得,别人做不得,别人如果做成了,就想,无非是更豁得出去,更不要脸。
    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
    今天饭店的二楼包厢就他们一桌,菜上的快,一水儿的创意粤菜不一会儿就摆上了。
    于是接下来,大家便看到,林惊墨多夹两口表现出感兴趣的东西,身边那个男人总会不动声色的再次转到她眼前。
    自程耀司那句石破天惊的话点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后,包厢里的气氛就变得诡异,大家都在积极活跃,但这种刻意又显出微妙的古怪。
    没办法,不认识程耀司的修行不够,认识他的呢,又太惊讶,从前大大小小的场合,谁见过程耀司带女人出来,更别说给人转菜了,林惊墨这还不是一般的女人,是跟他外甥传过绯闻的,怎么想都不是他的作风。
    这样的气氛下,林惊墨埋头吃自己的,不去理会其他人怎么想怎么看。
    宴进行到三分之一,服务员进来倒酒,往每个人身前都倒了一小杯,论到林惊墨的时候,程耀司说:“她不喝酒。”
    林惊墨对着服务员微笑:“谁说的。”
    另一边,巩殷祺实在坐不住,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跟珊姐说了句,起身走了。
    原本这种宴先离开不礼貌,但他刚才对林惊墨殷勤的样子大家都看见了,如此反倒理解他的做法,没人会要求什么,悄无声息少了一个人,像他从没来过。
    服务员左右为难,程耀司把酒杯放进托盘里,“下去吧。”
    “你自己喝完酒什么样不知道吗?”
    林惊墨一惊,心脏立刻开始乱蹦,差点都忘了,她可是喝醉掉马的,程耀司提这个的意思是……
    “吐我一身。”他轻飘飘的嫌弃。
    跳到喉咙口的心脏又压了回去。
    是她多想了,他怎么可能察觉。
    卓尔站起来祝酒,一番话说得既阳春白雪又下里巴人,方方面面照顾到,纵然这场饭局被程耀司弄得变了味道,但卓尔的发言还是赢得两下真诚鼓掌。
    程耀司也算捧场,笑拍手后,跟众人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只有林惊墨这个例外没喝酒,可谁也不敢苛责她。
    他的嘴唇上沾过酒后湿润润的,人也慵懒几分,眼睛里被辛辣的酒水冲出水气,整个人看起来像雪松被潮热的雨林入侵。林惊墨没见过他喝酒的样子,不觉有点看呆了。
    他一低眸,愈发放肆,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两下,“数过你今天又看我多少次吗?”
    眼神又灼又湿,林惊墨也一起被雨林包裹,血液流动加快:“知道你数学拿满分,别显摆了。”
    他的眼睛里忽然揉进一抹蜡烛爆开火光样的闪烁,亮地惊人,林惊墨心脏跟着漏跳一拍,听到他一字一句道:“你怎么知道,我数学多少分呢?”
    林惊墨呼吸骤停。
    脑子瞬间短路,应付的招数一个也想不出来,于是选择了最笨的那一个,猛然起身,抛下句:“我去卫生间。”
    出了门后,林惊墨就发现这个招数有多蠢,几乎是把此地无银写在脑门上,这么一迟疑,身后的门又响,她尚未转身,腰肢已被人握住。
    淡淡的醇酒味道,林惊墨脚下踉跄,思绪并没有好多少,同样颠三倒四,混乱不堪,叫人连抱带拖的弄到临近的一间包厢里,余光中,几个等候在外的服务员目露惊讶,却并不阻止。
    门又重重的合上,林惊墨的心脏跟着余音一起颤抖不已,包厢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亮光透进来,她却清楚的看见他被黑暗描摹的轮廓,就在自己眼前,模糊的五官,以及夜色里无比明亮的眼睛。
    还有,越来越靠近的呼吸。
    “你跑什么。”他声音发沉。
    林惊墨被这沉甸甸的嗓音砸的头晕,不知道现在垂死挣扎还有没有用,归根究底只是说漏了一样,是他太敏感,自己又太心虚,应该还有的救?
    “我说了,我想去卫生间,你放开。”
    尽管尽量稳住气息,可尾音还是颤。
    这样的一方天地,林惊墨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她的手臂被他牢牢钉死在墙面上,双膝被撑开,软硬相贴,无法动弹一毫,在黑暗中被禁锢着,听他呼吸加重,又变得平稳,林惊墨甚至觉得他在笑,虽然她其实看不清,但他确实好像笑了下,从喉咙里溢出来。
    “你上次,把照片装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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