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一百二十七章寄生草(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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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宜小心翼翼捧在手心,样式一看就是九十年代初的样子了。她将金链子贴在锁骨那里比了比,有些冰凉,她欣然道:“谢谢你。我会好好收着的。”
    云霆掐了掐她的脸颊,俯下身咬着她的唇瓣:“那以后就只能跟着我了。”
    月宜红着脸蛋软软地说:“你也是啊。”
    云霆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腕上的红绳,有些得意。
    云霆请了几天假之后就回去正常上班了。月宜笨手笨脚地做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冰箱里还有云霆昨天买的猪皮冻,月宜拿着刀小心地切成小块儿,还特意规规矩矩地摆好盘,然后热了热云霆中午带来的包子暖在锅里,以防云霆吃不饱。
    云霆晚上回来一般就是随便吃点就上床睡觉了,月宜想着他还是能吃点热菜。她躺在床上等他,半睡半醒,不一会儿便听到开门的声音。云霆以前晚上都要在大排档喝酒,现在答应了月宜滴酒不沾。感觉自己的精神倒比以前好多了。他想,原来有个媳妇儿真的很幸福,哪怕他的小媳妇儿还是个小丫头。
    月宜赶紧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轻轻地说:“云霆,厨房锅里我热了菜,你吃一点再睡。”
    云霆一怔,换好衣服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莞尔道:“我媳妇儿这么好啊,等我呢?还不早睡?”
    月宜重新躺下,双手交迭枕在脑后,侧着身子温软地开口:“我睡着了,可是在等你。你快去吃吧,看看有没有凉。”
    云霆去了厨房掀开锅,月宜做的还很用心,是西红柿炒鸡蛋盖浇饭。还有猪皮冻和一小碗小米粥。云霆端到厨房,心里像是烧了小火苗,热烘烘得:“这么快就学会西红柿炒鸡蛋了?”他吃了一口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值得表扬。”
    月宜躺不住,最后还是起床来到他身前,声音还带着慵懒,如同雨后娇柔的海棠花:“是嘛?我按照你教我的炒的,我还怕放糖放多了。”
    “没有,刚刚好。”他夹了一筷子喂她。
    小姑娘摇头:“我刷牙了。”
    “没事,一会儿再刷一遍。自己做的还不吃一点?”云霆喂她吃,小姑娘没忍住,吃了一口,可能是自己做的,觉得特别美味。云霆笑眯眯地看着她,递给她一个包子:“陪我吃点。”月宜也是个小馋猫,最后吃了不少。她有些过意不去,云霆收拾碗筷的时候,她从身后抱着云霆的腰身说:“对不起,本来是想做给你吃的。我却吃了那么多。你吃饱了吗?”
    云霆笑道:“没什么。”他转过身,指着门边的毛巾道:“那你给我擦擦手再给我擦擦脸。”月宜听话地用热水烫了毛巾,云霆坐在沙发上微微扬起脸,小姑娘站在身前弯着腰给他擦拭眉眼。小姑娘做事总是那么认真,抿着唇瓣,她认真的样子特别可爱。云霆等她给自己擦完了,拉过她的手腕将她带到大腿上坐着,埋头在她颈边深深吸了一口,沐浴露的香味,伴随着浅浅的奶香。他低笑,语气里却有一丝缠绵和不舍:“小乖,还有一周……”
    月宜身子僵了一下,手指拨弄着他的寸头,硬硬的,还有些扎手:“我有时间可以偷偷溜过来……”
    “你还在上学,我去找你。”他抬眸,“你哪天比较有时间?”
    “周日我们只上半天自习,但是我还会在学校再待一会儿。”
    云霆笑道:“好啊,我带你去吃麦当劳。”
    月宜温婉地笑,也开始憧憬自己男朋友在校门口等她,然后牵着她的手出去玩。她勾住他的小拇指摇了摇:“那我等你。”
    “嗯。”
    “给我念会儿书,我想听你的声音。”云霆不舍得那么早睡,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他怕以后月宜有一天会不再喜欢自己,毕竟他没什么值得她喜欢的。但是他可以守着那些珍贵的回忆过活,他想让他的记忆库再多一些。
    月宜翻开白日里正看得《红楼梦》,她声音黏糯,听着让人身心放松。月宜正看到宝钗生日点戏那段,其后接着读了宝玉写的那首词:“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肆行无碍凭来去,茫茫着甚悲愁喜?纷纷说甚亲疏密?从前碌碌却因何?到如今,回头试想真无趣!”
    云霆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月宜说:“我也不理解,只是感觉宝玉好像在反思从前的生活,便是无趣。”
    云霆抚弄着她的小下巴轻笑:“和你挺像的。”
    “瞎说。”月宜撇嘴。
    “那寄生草又是什么?”
    月宜想了想猜测道:“大概就是一种喜欢攀附别的植物的小草。”
    云霆笑了笑:“那我就是寄生草,专门寄生在你这种乖乖女身上,甩都甩不掉。”
    月宜横他一眼,又念了几段,便听到云霆疲惫的鼾声。她蹑手蹑脚地将床头灯关了,又将毛巾被往他身上盖了盖,相对躺着,她凝望着少年清俊张扬的五官。她一直都想说,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和他在一起,不是那种小学生的冲动,她是想好他们之间的未来的,她做了大学老师,云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大学收入还不错,云霆如果愿意,她完全支持云霆去玩音乐。她知道他喜欢唱歌,不单单是兴趣。
    在他的抽屉里,她无意中看到了他作的曲,虽然不太懂,但是内心里就是觉得云霆一定能做的好。
    “云霆,你要一直喜欢我啊……因为我很喜欢你……”小姑娘轻轻地在他唇瓣上碰了碰,喃喃说了一句便也紧紧挨着他睡着了。
    第二天云霆是下午和晚上两个班,他穿了衣服往外走,一边和月宜说:“记得帮我看看游泳比赛,菲尔普斯到底能不能拿到八块金牌。”
    “知道啦。”月宜给他一个分别的吻,云霆意犹未尽,揽着她的腰加深这个吻,好久才堪堪结束:“晚上吃一吃我的大鸡巴,好不好?”
    月宜红着脸,撅起小嘴将他往外推:“快走快走。大坏蛋。”
    云霆笑笑,阖上门之前说了一句:“晚上我回来亲自给你做麻辣烫,等我。”他说了好几次都没来得及给她做,这次一定要说话算话。
    月宜在家里写作业,电视开着,她累了就去客厅看会儿比赛,想着云霆回来要讲给他听。云霆很给面子,还特意让她作出记者的范儿,给她一支不能用的麦克风让她采访自己。敲门声忽然响起,月宜透过猫眼看到是许天娇。她怔了怔没有多想,便开了门说:“你好,你是来找云霆吗?他不在家。”
    许天娇笑得有点诡异:“我来找你。”
    云霆赶到医院的时候月宜仍然还在昏迷中,他慌张地找到大毛厉声问道:“月宜怎么样了?还好吗?”
    大毛捏住他的手臂安抚道:“你别急,她还没醒,大夫说她脑袋受了伤有些严重。”云霆咬着唇,眼睛赤红,无助的贴在墙边。大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是许天娇找了几个太妹做的,我鼓捣了一些饺子给你送去,幸亏碰见了……”
    “人呢?”云霆支起身子,阴沉沉地问,眉宇间皆是戾色。
    大毛道:“在家呢,估计也是吓着了。”
    云霆痛苦地攥了攥拳,嘱咐大毛先在这里帮忙,然后回到家里翻出月宜的记事本,上面有她妈妈的联系方式。他深深吸了口气,眼底有些模糊,最后僵硬地拿起电话按下键……
    月宜看不到了。许天娇和那些女生冲进屋子里揪着她的头发不停地殴打她,她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紧紧抱住云霆给她的金链子。后来不知道是谁重重地踢在她脑后,然后她就失去了知觉。这记伤害令她和爸爸一样,彻底失去了光明。
    月宜有些恐惧地摸索面前的虚无,杨萍握住她的手哽咽道:“月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和妈妈说。”
    月宜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会听到妈妈的声音,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她张口喃喃地询问:“妈妈,是你吗?我,我为什么看不到你……”
    杨萍握住她的双手,心疼地放在手心,勉力笑道:“没事没事,就是暂时的,咱们慢慢就恢复了。”
    月宜其实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慌张地拉住杨萍的手大声询问着:“妈妈,云霆呢?就是那个和我在一起的男孩子……”
    杨萍握住她的手指,有些用力,月宜吃痛方要开口却听到杨萍略带冰冷的声音:“我不知道,没有什么男孩子,月宜,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月宜太了解杨萍,她这样说就一定是什么都知道了,她急急地胡乱推开被子哀求道:“他在哪儿,我想见见他,妈妈,求你了,让我见见他,他对我很好……”
    “对你好?”杨萍极力忍耐的怒气瞬间爆发,她高声开口,“他就是个杂种!你知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你现在的样子都是因为他!你还想见他,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妈妈教导你的你都忘了吗?”
    月宜面上是簌簌不断的泪水,她只是想要见一见他:“求你,妈妈,他真的对我很好,我喜欢他……啊!”杨萍怒不可遏的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月宜的脸瞬间肿了一指高,可是她丝毫感觉不到痛,依旧爬下床跪在杨萍身前恳求说:“他在哪里?妈妈,我喜欢他,我求求你让我见见他好吗?”
    “你死了这条心吧。绝对不可能。我已经联系房屋中介,你出院之后我们就搬家。”杨萍撂下一句话,硬将她从地上来起来塞到床上,“你太让我失望了。”
    杨萍去了一趟洗手间,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重新回到病房。月宜掩面而泣,听到声音又开始殷殷恳求,杨萍冷着脸道:“我实话和你说,听到你看不见了,那小子把我叫来之后就跑了。我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她感觉到女儿身子有些僵硬,冰冷地最后下了结论:“他不要你这个累赘了。”
    月宜空洞的眼神看不出悲喜,她紧紧攥住那条金链子,上面的锁扣咯得自己手心生痛。过了好久,杨萍以为她彻底死心了,语气缓和了不少:“月宜,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妈妈带你去个新的敌方,没人知道会发生了什么。咱们还有机会,你还可以上个好大学。”
    月宜怔怔听着,像一尊了无生气的娃娃。
    杨萍握住她交叉迭在腹部的小手:“孩子,和妈妈说说话。”
    月宜静静地开口,语气染了颓败的灰色:“我看不到了,学不了美术了。”
    “不要紧,总有办法。妈妈给你找老师。”
    月宜又道:“除了看不到,我还有别的事吗?”
    杨萍顿了顿果断地回答:“没有了。”
    月宜忽然问:“妈妈,菲尔普斯得到八块金牌了吗?”
    杨萍一愣,刚想说这些东西有什么可看的,可最后想着女儿的状态又心有不舍:“听说是得到了。”
    月宜“嗯”了一声,扯过被子躺下,在杨萍看不到的地方无声地痛哭。她出院之后就被杨萍更为严密地看了起来。因为看不到,杨萍花了不少积蓄给月宜聘请了专门的老师来给她上课。月宜仍然一如从前的乖巧,可是就连家庭老师都和杨萍说:“你还是多和月宜沟通沟通,月宜这孩子心事都藏在心里,这样下去恐怕不太好。”
    杨萍只觉得月宜是小孩子闹脾气,并没往心里去,反而一如从前地催促着月宜努力学习。月宜没有丝毫抗拒,她学盲文,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学绘画,但是这比正常人要耗费的时间更多。当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就摩挲着那条藏在枕头下的项链。然后便有了些动力。她不相信杨萍的话,云霆是什么样的人她明白。她知道云霆一定出了什么事不能来见她,她会等,也会自己努力去寻找,也许现在还没有能力、没有机会,但是未来一定可以寻到。
    这一番,她整整等了五年。
    (下章久别重逢,破镜重圆,然后就……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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