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芳就更不想回答了。
    “我不想说。”
    “你这孩子，到这个时候，还是个榆木疙瘩，一点儿也不开窍啊。林轩原来是你比张豪还张豪的富二代。他们林家在泰城很有名声。我这一辈子看人那么准，没想到看林轩看走眼了。好女儿，是妈妈不对，当初不该撺掇你让你们离婚。”
    徐婉芳一声不吭。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有点气，有点怨，有点痛苦。
    气的是，林轩没和她说实话。怨的是，妈妈即便主动承认错误了，也不是真心实意的，她不过看在林轩的身份变了，想套住这个有钱女婿，如果林轩还是一个穷小子，妈妈一开口，提到他依旧没好脸子。
    痛苦的是，虽然离婚了。但她分明觉察到，自己对林轩的感情，非但没有消失，反而一天天地浓烈起来。
    想忘，真的忘不了。
    “小芳啊，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依我说。还是去一趟泰城，把林轩的心给拽回来。”
    徐婉芳依旧不说话。
    她像个闷葫芦一样的，徐母真的急了。
    “你不能不开口哇。你不是不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就是朝前看啊。你不主动，林轩身边围着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时间长了，他肯定把持不住。到时候，可有你后悔的。”
    徐母又不停地数落。
    徐婉芳就拿起梳子梳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说道：“那不是我问的事。林轩喜欢谁，不喜欢谁，轮不到我来指手画脚。”
    她其实是故作镇静。
    心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林轩如果真的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那么自己怎么办？
    怎么办？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笑着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手挽手。自己大度地道一声祝福？那样的话，那便就真的错过了。
    徐母就连连叹气：“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真正叫我说你什么好？是，以前是我不好，但这都能怪妈妈吗？还不是林轩刻意隐瞒了身份，非要装作一个穷小子。瞒得我们好苦好苦，谁都不是火眼金睛。我希望自个的女儿嫁给有钱人，生活的好一点，我有错吗我？我辛辛苦苦地将你拉扯大，你爸那个人你不是不知道，一点出息都没有，里里外外都是我操持。我就希望你们不要像我一样，嫁个没用的老公，辛苦一辈子，买不起好的，用不起贵的，人就活一辈子，谁不愿意过得风风光光的？妈妈是穷怕了，女儿啊，你要体谅我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徐母说着说着，就用手捂着胸口，眼中流下了泪。
    这眼泪一半是表演，一半却也出于真实。
    没错，前半生她的确过得不易。想起那些痛苦的往事，心里的确堵得慌。所以，她实在不希望女儿走她的老路。
    徐母眼骨碌又是一转。
    她陡然想了一个主意。
    徐家人不是希望徐婉芳出面去泰城吗？那干脆就编一个理由。就说老奶奶又病了，非要见到林轩不可。不不，干脆还是说实话，就说老奶奶的药店要上市，这个忙，只有林轩能帮。上市不成功，老奶奶定受打击，她的病刚好，这要再出什么岔子，那就不好了。
    林轩是个孝顺的孩子。
    奶奶待他好，他听了，一定不会无动于衷。
    婉芳也孝顺。
    奶奶的事，她从来都是放在心上的，也一定不会不管。
    徐母就借口出去买辣椒酱。
    “小琴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爱吃辣。我先不催你，你慢慢吃饭。我得去买一点酱菜酱料。等我回来时。希望您能想通啊。”
    徐婉芳不知道徐母要干啥。
    徐母出了门，下了楼，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徐家那帮亲戚。徐家大姑子小姑子几个小叔子见到她又来了，还觉得奇怪。
    徐母脸上就堆着笑，说道：“哎呀呀，我也糊涂了，我和你们生那么大的气干什么？说来，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一家人，提什么一百万呢？真正也没意思。如果这件事办成了，老奶奶一高兴，会主动奖赏小芳。”
    徐母就说自己性子急。
    一会儿又说自己眼皮子浅。
    徐家大姑子就道：“这么你不想要钱了？”
    “是啊，不想要了，提钱多伤感情啊。都是我糊涂。老奶奶要身体好了，大家都沾光。要不好了，大家都倒霉。我是想这么着……”
    徐母坐下后，又将嗓子低了低，说了这么一句。
    徐家人已然明白。
    徐母是想和他们编一出谎言。谎称老奶奶如何如何不好，然后叫婉芳去一趟泰城，告诉林轩，林轩一定不安，肯定会跟着婉芳回到江城。
    “这样就好办了。”
    徐婉芳没说怎么个好办法。这是她的“保留”秘密。一旦他们在一起了，徐母有办法让他们继续“躺在一张床上”，让煮熟的米再熬成粥。
    一旦离开这家小茶馆，她就去街边一条偏僻的巷子内，找那个郎中，问他买一点“春”药，放在林轩和徐婉芳喝茶的茶杯里，到那时……
    “你们不知道小芳，她死爱面子，明明心里还有林轩，嘴上就是不说，死也不说，真正我也急了。大家就合演一出戏，将他们圆在一起。他们和好了。那药店上市不上市，还在话下吗？这不是林轩一句话的事吗？再说了，他们要复婚了，我跟着好女婿沾光，要什么没有？还在乎区区一百万吗？”
    呵呵。
    徐母好大的口气。
    就好像这一百万，就和那地上的一元硬币似的，只要想捡，就能捡上许多。
    徐家人都爱钱，除了婉芳的大伯。
    婉芳大伯知道他们要来，阻拦了好几次，无奈拦不住。他只得继续在乡下承包鱼塘，种植果园。
    “大嫂子，还是你考虑的长远，我们还不及你。”
    “大嫂子，没错，就是这样才好。说来说去，林轩最后都得看在婉芳的面子上。他们两个的关系都没搞好了，我们去掺和一脚总显得见外。”
    徐母就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一会儿，你们再来，见了婉芳，只管说老奶奶如何如何，她一定不安心。”
    徐家大姑子小姑子见事情有了解决的眉头，还不用掏钱，更加高兴。大方请喝茶上点心。
    第二天。
    徐婉芳下班回来了。
    小琴没跟着她。
    徐母只得又问一句：“小琴还是和那个莱什么恩的在一起？”
    “是吃饭。”
    “那不就是在一起吗？”
    “莱恩想学江城方言，就找了小琴做老师。”徐婉芳淡淡解释了一下。
    “这就是没事吃饱了撑的，还学什么方言？小琴跟着他学点儿英语倒还算是一件正经的事。”
    “是啊。小琴也很有上进心的。”
    徐母又不想提小琴了，她看了看手机，算算时间，徐家的人该登场了。
    果然。
    似乎大家心有灵犀。
    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
    徐母忙过去开门。
    一开门，就是黑压压的一拨人。
    徐婉芳很不耐烦。
    徐母一改往日冷淡，赶紧上茶让他们坐下。
    徐婉芳只好站起来，对他们打招呼。
    徐家的亲戚对徐婉芳非常殷勤，殷勤得就像拍马屁。不，比马屁还马屁。拍完了，徐家大姑子突然就拉着徐婉芳的手，嘴巴一咧，装出一副难受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低声哽咽道：“我的好侄女儿，我们来，不是为了打扰你们的清静，而是……你奶奶又不好了……”
    “啊？怎么了？”
    徐婉芳果然上当。
    “你奶奶啊，早年继承了一个药店，大家伙儿都没瞧见过，这一点上，你奶奶也是鸡贼鸡贼的，精着呢。瞒着我们竟是瞒了许多年，这要不是她又病了，不知还要瞒多少时候呢。她那个药店，也不知谁在经营，反而大家伙儿家里人都没瞧见过。但你奶奶这个人一辈子硬气得很，不是那说谎的人。大概那药店儿经营的不错，要不也不会说想上市。毕竟上市听说都要啥啥条件，反正不容易的很。你奶奶又说。这身体不好了，只想见你和林轩。你呀，既然孝顺你奶奶，那就不要她难受。赶紧地，去一趟泰城，将林轩找回来。婉芳，你也别惊讶，我们也是才知道林轩的身份。不过，我想他也不是故意瞒着，一定有什么苦衷，你好好问，不要和他生气。”
    徐家大姑子一口气说完了。然后就坐下咕咚咕咚地喝茶。
    徐家大姑子生活在农村，也是好不容易才弄清楚了什么是上市。
    听人说，上市了就有钱，就有了不得的钱。
    但能不能上市，还得有钱人投资。
    老奶奶不是那古板守旧的人，也懂上市。她懂得找孙女婿林轩帮助。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却不知道林轩和婉芳的婚姻，已经破裂。
    所以啊，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个人情还得婉芳去做。
    徐婉芳听完了，低着头，不说话了。
    难得啊，他们难得和妈妈一条心。
    说白了。都是想就让她去泰城找林轩。
    只是，林轩是人，不是一个东西，不是想找就能找得回来的。
    可是，奶奶又那么想念林轩。
    上回，奶奶的病就是林轩治好的。
    现在。还得林轩出面啊。
    难道，自己真的要去一趟吗？
    “哎呀，我的好女儿，你看，大家伙儿都指望你呢。你不是那狠心的人，这个我知道。就算为了你奶奶。你好歹勉强一次，家里人都会念你的好。”
    徐婉芳进了卫生间。
    关门之前，她看着徐家人还有妈妈，说了一句：“让我考虑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