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皇城之外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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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晗,”景眳朔道,“你喜欢楚荆卿吗?”
    “啊?”北千晗的脸霎时涨得通红,说起话来也含糊不清了,“这,这种问题怎么能当面问,问女人家呢?”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两人看向前方,连一直在逗绝尘的景君奚也停了下来。
    来人的身形被完全包裹在了墨色披风内,头戴一帷帽,宛若世外高人。
    景眳朔叹了一口气:“姚姚。”
    见他能认出自己,姚枂岚也不意外,彬彬有礼地向北千晗行了一个礼:“公主。”
    他靠近的时候,有微醺的酒香飘来,景眳朔的脑子一下子就不受控制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喝酒了?自己喝的?和楚荆卿喝的?为什么?”
    姚枂岚怔忡半晌,反抓住景眳朔的手:“王爷啊王爷,我们分别不过半日,你就变得如此热情,叫我受宠若惊啊。”
    景眳朔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姚枂岚也不避闪,两人就隔着帷帽的纱对望,似是在交流双方所得的信息。
    良久,姚枂岚移开目光,道:“小酌两杯,怡情而已。”
    景眳朔松开手:“酒,还是少喝为妙。”
    “嗯。”姚枂岚应了一声,转向北千晗,“公主,请原谅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见您。拜某张该死的画像所赐,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见不得人’。”
    北千晗指了指他,问景眳朔:“这就是姚枂岚?”
    景眳朔点点头,只觉得好笑,好像每个人第一次看到姚枂岚都是这反应:“和想象的差得很远?”
    北千晗没回答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姚枂岚,语气诚恳而热烈:“姚公子,你见过楚荆卿了吧?他在哪里?能带我去见他吗?”
    “唉,被你这样的美人这么热切地盯着,我可受不了。”姚枂岚捂住了胸口,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模样,同时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北千晗的手。
    “……”
    “姚姚。”景眳朔的嘴角一抽一抽的,“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哦。”姚枂岚闻言站正,“我来呢,是想确认一下公主的想法。”
    “想法?”北千晗机械地重复着最后两个字。
    “您对楚荆卿,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您跟着他,是因为喜欢他,还是因为觉得,他失去一臂是因为您,所以心中有愧?”姚枂岚道,“我能帮你们解决眼下这般不上不下、进退维艰的情况,但是不知道您的真实想法,我也没办法下手。”
    “……”北千晗把一只手放到胸前,另一只手握着这只手,仿佛有苦不能言。
    “我,并无恶意。”姚枂岚静静地道,一阵风吹起了墨色的披风,露出那之下素白的长衫,“我一直将楚荆卿视为自己的亲弟弟,我希望他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喜欢的。”北千晗小小声地说。
    姚枂岚似是不能确认:“嗯?”
    北千晗豁出去了,大声道:“我喜欢他的。”
    姚枂岚一笑,摘下帷帽:“那便是极好的了。”
    他走到景君奚面前,摸了摸景君奚的头:“君奚,为何一言不发?”
    景君奚道:“嘛,这不是怕说错话吗。‘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插手’诸如此类的。”
    “难得。”姚枂岚按着他的脑袋往四周转了转,“继续保持。”
    姚枂岚垂下手,对着北千晗道:“至于楚荆卿在想什么,您也不用担心,总之就是——”
    “闭嘴,姚枂岚。”隔空一阵怒喝,姚枂岚赶忙闭上嘴。
    那老不正经的神情又出现了,姚枂岚眨了眨眼:“啊,要糟。”
    “楚荆卿,”北千晗低声念道,脸上浮现出一个怨妇般恐怖的微笑,“好啊,可总算出现了。”
    先前还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柔弱女子的模样,怎么一见到本人,就凶神恶煞了起来呢?旁观的三人都是不寒而栗。
    楚荆卿“啧”了一声,飞身跳上了屋檐,到北千晗触碰不到的地方大喊:“好你个姚枂岚,把我灌醉了跑来这里生事,给我滚过来!”
    姚枂岚表现得很狗腿,听了这没大没小的后一句话,不但没生气,反而以要看好戏的心情喜滋滋地一跃到了楚荆卿身边。
    景眳朔的手指动了动。
    “你和她说了什么?”楚荆卿质问道。
    “楚兄,”姚枂岚指了指地上,景眳朔已经把北千晗抱在怀里准备跳上来了,“你确定咱们不是回去再说?”
    好像嫌事不够大,姚枂岚笑眯眯地朝景眳朔招了招手,让他们快点上来。
    “娘的,”楚荆卿恨不得把这人一剑砍死,“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怎么就信了你,把话都告诉你了呢?”
    楚荆卿足尖一蓄力,整个人飞快地向前冲去,姚枂岚紧随其后。景眳朔立刻跃上屋檐,追在他们后面,却又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以他的功力,应该能马上追上来才对,在想什么呢?楚荆卿回过头,看了一眼景眳朔。
    景眳朔脸上没什么表情,虽是抱着北千晗,目光却一直流连在眼前之人身上。
    楚荆卿不由自主地看向北千晗。北千晗的眼睛很大,平时就是水灵灵的很讨人喜欢,这会儿蓄了些泪花,更是充满了水意,让人心头一软。
    因着楚荆卿的刻意回避,两人已有数月未见。许是心头郁积太多,加上独自一人生活这么久,北千晗已经不再是刚出皇城时那个懵懂的少女了。青涩褪去,此时的北千晗多了一分成熟,一分坚忍。
    楚荆卿心里一悸,两片红云悄悄攀至这张朝气蓬勃的脸上。
    姚枂岚一下子就发现了他的变化:“楚兄,你……面色通红,没事吧?”
    楚荆卿摇摇头,别过脸去,但脸上的绯红丝毫没有要消退的意思。
    欲盖弥彰,姚枂岚心想。可就是那一瞬间,恍若灵光一现,他突然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姚枂岚一把抓住楚荆卿的手,手指微一用力,探到了楚荆卿的脉搏。
    竟然,或者该说果然,他听到了熟悉的旋律。
    “姚枂岚你——”楚荆卿想甩开他的手,姚枂岚却自行放开了。
    姚枂岚的声音有些颤抖:“走,你先走。”
    楚荆卿心里疑惑,但也暂且顾不了那么多了,继续加速向前跑去。
    “姚姚?”景眳朔停在他跟前,关切地问。
    “我没事。”姚枂岚只觉得周遭亮得晃眼,他伸出一只手遮住了眼睛,掩去了表情,“有件事需要确认一下。你先带着公主,去找那个二愣子。我一会就来。”
    “朔哥哥。”北千晗不敢催促景眳朔,却也是心急得狠。
    景眳朔低头看了她一眼,重新飞檐走壁起来。这一回,他不再忌惮什么,和楚荆卿之间的距离很快就缩短了。
    景君奚聊赖地躺在绝尘的马背上。
    “啊啊,绝尘,他们都不要我了。”幸得个子小,景君奚在绝尘身上翻了一个身,竟然也没有掉下来。他用一手枕着头,趴在马背上,“还是,只有你,爱我。”
    一人一马停在小巷子里。景君奚生无可恋地看着来往的行人。
    “真是,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那么麻烦。真是不想长大啊。”
    “绝尘,”景君奚一本正经地捧着绝尘的马头,“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吧。”
    “你这样,可是要气死王爷?”姚枂岚忍俊不禁。
    景君奚看到马头突然变为了人头,吓了一跳,从马背上弹起:“姚公子?你怎么找到我的?千里眼吗?”
    景君奚的嘴炮程度,姚枂岚是见识过的。尽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奈何姚枂岚道行太高,听了这些浮夸的话,根本不为所动。
    “君奚,我有事要问你。”
    景君奚对姚枂岚,是心怀三分感激,三分喜爱,三分畏惧,一分好奇。听他这么认真地说要请教自己,情绪一下子高涨了起来:“请讲请讲。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姚枂岚道,“我问你……”
    “什么?”景君奚竖起了耳朵。
    “眳朔他,是不是对我怀有,”姚枂岚斟酌了一下用词,“爱慕之心?”
    “……”
    ☆、第27章 铜雀
    “啊?”景君奚的头歪成了九十度,“你刚才说什么?”
    “装疯卖傻对我来说没用,”姚枂岚道,“你也不看看你这些都是和谁学的?”
    不得不说,景君奚在这一方面简直天赋异禀。短短数月,竟然就能将姚枂岚插科打诨全都学了去,甚至还技高一筹。
    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不是啊,姚公子,”景君奚急了,“不是我不想说,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可师父不让我说啊。”
    “你这么回答,其实也就是把答案告诉我了。剩下的只是细节问题。”姚枂岚翻身上马,与他并排而坐,“既然我都知道最重要的事实了,你把细节告诉我又有何妨?”
    “好嘛,你赢了。”景君奚撇撇嘴,“师父问起来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本就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好嘛好嘛,你最聪明。”景君奚道,“那么,姚公子,想问什么?”
    姚枂岚深吸一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景君奚把两手搭在脑后,不停地晃着脚,“只是在姚家大宅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端倪了。要不是你那时一心在黛月姐姐身上,估计也能发现。”
    “不。发现不了的。”
    该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若不是这回被楚荆卿这么一折腾,自己可能永远也发现不了吧?
    不是没有想过为什么那家伙会对自己这么好,而且越来越好,但因为两人同为男子,自己也没有过类似的经历,姚枂岚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一时半刻得不出答案,时间长了,竟然开始心安理得地享受起这种好来了。
    姚枂岚心道,这可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景眳朔此情,恐怕是起于那雨夜的一吻。若是自己再多深思熟虑一些,若是自己再多冷漠一些——
    “说起来,君奚,你师父与我同为男子,”姚枂岚道,“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景君奚道:“不会啊。事实只不过是师父喜欢你,而你恰好为男子吧。”
    说完,他期待地看着姚枂岚:“姚公子,现下你知道了师父的心意,能接受吗?”
    姚枂岚沉默了许久,久到景君奚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摇了摇头,道:“君奚,我和他,不可能的。”
    “......”这或许也在景君奚的预料中,他虽感到失望,却也没多问什么。
    姚枂岚道:“君奚,你告诉我,眳朔,王爷他为什么不愿亲口告诉我?”
    自走出安梁城以来,景君奚就像是把过去埋葬了一般,重新做回了无忧无虑的少年。然而,被问到这个问题,他稚气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悲意:“他说,你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和你说了也只是徒增你的烦恼。他愿意等到你大仇已报,一身轻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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