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韩明河住的公寓还有十几分钟车程时，两人撞上一个大红灯，停在等待的车流中，苏幕遮看着前方韩明河的车尾，思绪逸散。
    今晚发生的事太多，他这才想起来，今天自己才和韩明河第三次打照面。或许是在微信上的互动太过熟悉和放松，他好像和韩明河认识很久一般。前面的车流开始爬懂，苏幕遮跟着挪动几十米，再次被卡在下一个红灯前，车流如长蛇，大有还要再卡一次才能过去之势。苏幕遮无奈拿出手机。
    顺手点开微博刷新主页消息，苏幕遮便看到韩明河刚发的微博。
    韩明河V：堵在了红灯前……
    苏幕遮有些好笑，转发。
    词作苏幕遮V：同是天涯沦落人。
    还没来得及看消息，信号灯遥遥变绿，苏幕遮放下手机专心开车，这一次竟然好运气，两人擦着绿灯最后几秒过了路口。
    韩明河的公寓在高层，苏幕遮跟在韩明河背后进门，开灯的瞬间嗅到了房间里淡淡的男士香水味，是韩明河西装上同样有的味道。公寓里没人，小赵得了韩明河的嘱咐，今天不过来。苏幕遮换上韩明河拿过来的拖鞋：“谢谢。”
    韩明河给他指认沙发，自己去给苏幕遮倒水：“客房是收拾干净了的，铺上被子就能用。”
    苏幕遮：“好，等会我自己来就行。”
    韩明河笑：“哪有让客人做这种事的。”
    韩明河热了两杯牛奶坐在苏幕遮对面：“晚上喝茶不好，家里没别的了，苏老师不讨厌牛奶吧？”
    苏幕遮接过杯子：“不讨厌，挺喜欢的。”
    他看着韩明河坐的那个沙发，总觉得这个场景和配色有些眼熟，细细端详背后的家具，苏幕遮喝了口牛奶，抬起下巴示意沙发角：“是那里吧？那天坐在这给我打的电话？”
    韩明河一口牛奶含在口里，闻言差点呛着，脸红得不自然，“嘶”了一声：“……我喝多了，给苏老师添麻烦了。”
    苏幕遮下意识接话：“没，挺可爱的。”
    说完他才意识到不对，韩明河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个gay了，还帮忙处理了前男友的烂摊子，跟他这么说话有些不合适……毕竟不清楚韩明河是不是直男，而且各人对性骚扰的定义不同，他得避嫌。有些直男可是基佬看他一眼都觉得自己被觊觎了，虽然韩明河为人不刻薄，但还是不要主动触碰他人雷区为好。还没等苏幕遮想出什么话题来转开，韩明河便不好意思道：“欸，不讨厌就行，看开了……我助理还说要把那天录像拿出来嘲笑我。”
    苏幕遮的话被打断，笑着摇摇头。
    “对了。”韩明河突然想起什么来，“我这有几本苏老师的书，苏老师给我签个名吧，签售我是没机会赶，真人在这里，我得珍惜机会。”
    苏幕遮自然答应，见韩明河要去书房，站起身跟上：“我过来签吧，坐着让你端茶送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大爷。”
    “行，这边。”韩明河被逗乐，自然同意。
    推开门在墙上摸索片刻，韩明河打开灯，苏幕遮环视这间房屋。
    靠墙摆着两个黑木大，一个放杂志和CD。凌乱散着些打印纸的书桌十分宽大，窗前则摆着跑步机和苏幕遮叫不上名字的健身器材。
    韩明河弯腰将灰色沙发上的抱枕捡起来摆正：“有点乱。”
    “没事，挺好的。”苏幕遮收回四处看的目光，真心道。
    韩明河去书架上抽了三本书下来，苏幕遮接过：“……哎，你都买了？”
    “是啊，我可是苏老师的粉丝。”韩明河拉开书桌前的木制椅子，苏幕遮顺势坐下，正打算借支笔时，看到笔筒里插着一支小楷。
    “你写毛笔字？”苏幕遮问。
    韩明河被问得没头没脑，看到苏幕遮目光所向才反应过来：“不，买回来试过几次，没基础也没有练，白浪费了笔而已。”
    “那我用毛笔给你签吧，上次答应给你写横幅还没写呢。”苏幕遮提议。
    韩明河打开书桌柜子，给苏幕遮翻压箱底的砚台，听到苏幕遮提起片场要给他签横幅的事，好像心脏被一根温热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韩明河端水倒墨汁，他的家什都是新手用具，苏幕遮也不介意，直接脱了西装外套，右手提笔，左手将衬衫袖口往上挽，蘸墨在书的扉页上题字。
    韩明河在旁站着，低眼看苏幕遮露出的那截手腕和执笔的手，微微出神。
    书房的灯在房屋正中间，手的影子落在袖下，文雅而精致。
    苏幕遮签得很快，三本书摆在旁边晾墨迹，苏幕遮转腕搁下笔，韩明河突然说：“东西都摆出来了，苏老师要是不介意的话，给我写点什么吧？”
    说着他递过去一张空白的宣纸。这还是他很早以前买回来剩下的一沓。
    苏幕遮说好，重新蘸墨，分神问：“写什么？”
    韩明河：“……随便。”
    ……他本想让苏幕遮写他名字，但终究没说出口。
    苏幕遮略作思索，一行四字，四行并下，用繁体字写了一段：“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他的小楷比人风流，十六个字洒脱明丽，放下笔起身，苏幕遮将纸往韩明河方向推，侧拿着笔免得墨水沾到别处，道：“《秋声赋》，里面有你的名字，我一时只想得起来这句了。”
    韩明河拿起纸端详良久才缓缓开口，半开玩笑般低语：“好看……我可真喜欢你，苏老师。”
    说完他一笑，自去收拾墨水和纸，苏幕遮拿着笔看他一眼，几秒后才跟上去帮忙。或许是韩明河那句话的尾音太过低沉，像是喟叹……他竟然心跳快了一拍。
    两人都是在庆典上吃了点东西，没正式吃晚饭，询问过苏幕遮的意见后，韩明河下厨做起炸酱面来。
    苏幕遮也会做饭，但韩明河说这是在他家，不容拒绝地大包大揽地担下下厨的任务。围上围裙，韩明河熟练地拍蒜切碎炸酱汁，苏幕遮不想一个人坐在客厅干等，便靠在厨房推拉门框上和韩明河说话。
    油锅滋滋响着，韩明河放进碎肉翻炒，快完成时他将酱汁往外盛，头也不抬道：“苏老师，冰箱最上层靠门那边有一包面条，你帮我拿过来行吗？”
    苏幕遮转身去拿面，把面条递给韩明河：“做饭熟练工啊你。”
    韩明河笑了笑：“我妈以前是开面馆的。”
    苏幕遮有些意外，见他这幅表情，韩明河笑道：“我爸走得早，我妈开面馆供我读书，我做完作业常常帮把手。”
    苏幕遮若有所思。
    韩明河怕他以为自己提起伤心事不自在，马上接话：“我第一部电影出来之后问她想做什么，她说想开火锅店，现在她当着老板娘，过得比当明星的儿子还要时尚，整天在微博上掐我的黑。”
    苏幕遮被他三言两语逗笑：“真好。伯母跟你都挺好。”
    韩明河嗯一声，拿了双筷子挑面条出锅，心想:我更想你喊她“妈”。
    气氛不错，韩明河拉家常似的问起：“苏老师的父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