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十分安静，那种静谧是可以吞噬一个人的内心，让她浑身都十分难受的。
    随后，只听着韩旌羽说：“就算要好聚好散，之前的事情也要解决干净，不是你一句往事随风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祁慕颜想着现在这些事情不都差不多解决了么？
    他们两离了婚，洗清了黎月泼在母亲身上的脏水，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把她带去韩家，又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还要为她刚才在记者面前说清楚了真相，伤害到了黎月而道歉？
    那可没有这样的道理，祁慕颜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在随后的车程里，祁慕颜没有再讲过话，两个人安静地坐在车上。
    似是无话可说，又像是在享受此刻的宁静。
    半个小时后，车子抵达韩宅，与他们一同抵达的，还有另外一辆车子，从车上下来的，是陈让以及……韩楚楚。
    但是韩楚楚的状态就比较狼狈，是被陈让扣着的，似乎已经没有将韩楚楚当做韩家小姐来对待。
    祁慕颜也不过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同情，什么感情都没有。
    她漠不关心的状态让韩楚楚抓狂，从来都是这样，她不屑于与韩楚楚多说一句话，不屑于给她一个正眼，她瞧不上她。
    甚至都没有将她当成过是一个对手情敌，那种从心底里面发出来的蔑视让韩楚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可偏偏，她越是像跳梁小丑一样蹦跶，祁慕颜就越是不屑一顾。
    祁慕颜收回目光，问韩旌羽：“然后呢？”
    “去主宅，爸妈在等着。”
    “哦。”
    看来的确是关于刚才记者会上的事情，祁慕颜好歹也是个参与者，她就在与韩旌羽彻底好聚好散之前，解决了这件事。
    但是……祁慕颜来到韩宅之后，目光四处搜寻，试图在韩宅找到星阑的踪迹。
    韩旌羽说过的，星阑在韩宅，但是她没看到。
    韩旌羽注意到祁慕颜的目光，他清楚祁慕颜在找什么。
    “既然做了决定，就别后悔。你要离婚，我是不会把星阑的抚养权给你的。”韩旌羽断了祁慕颜的想法。
    但细细深究一下韩旌羽这话，其实就能感觉出他这话里面留了余地。
    离婚，不给抚养权。
    不离婚，他们就可以共同抚养。
    祁慕颜很明白韩旌羽话里想要表达的意思，便跟韩旌羽说：“抚养权在你那边，我连探视的权利都没有？”
    果然，她是铁了心。
    “进去吧。”韩旌羽没有纠缠在这个问题上，让祁慕颜跟着她进主宅，同时也给了陈让一个眼神，让他带着韩楚楚进来。
    今天这场戏，怎么可能少得了韩楚楚呢？
    祁慕颜随着韩旌羽到主宅客厅的时候，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当年来这客厅的时候，是提结婚的事情，她满心欢喜，满怀期待的来，结果只等到韩旌羽一句不愿意。
    于是，她受尽委屈，失望而归。
    此时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心境和感觉，已经和当年完全不同。
    而现在大家所处的情况，也是完全不同的。
    祁慕颜进去的时候，只见黎月魂不守舍地坐在沙发上，韩为止站在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变，气氛凝重。
    等他们进来之后，黎月也不过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重新回到刚才魂不守舍的状态。
    倒是在韩楚楚进来之后，她一把挣开了陈让的束缚，跑到黎月的身边，扑通一声跪在黎月身边，哭哭啼啼道：“干妈，干妈……他们说的都是假的，我爸妈不是……不是赌徒……”
    “够了！”韩为止厉声制止韩楚楚的哭闹，“你还没撺掇你干妈够吗？要不是你，她会想着去开什么记者会？”
    “我……我没有……干爸我……”韩楚楚转头向韩为止解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看着实在是让人心疼。
    但是这样的戏码上演次数多了之后，就会让人毫无感觉，也不会生出任何心疼的情绪来。
    倒是黎月，她忽然抬手，轻轻地抚摸韩楚楚的头发。
    韩楚楚大概是觉得黎月还愿意这么温柔地对待自己，所有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黎月还会像先前那样继续维护她。
    她对黎月说：“干妈，我真的没有让你去开记者会，对不对？这些事情我真的都不知道……对吗？我其实也有劝过你啊……干爸身份特殊，要是将这些事情拿到公众面前去说，对他的形象有损。而且……”
    “呵。”黎月轻笑一声，憔悴的脸上是痛心疾首之后的大彻大悟，“楚楚，你知道我有多疼你吗？”
    “我知道！”韩楚楚点头，“干妈最疼我了。”
    “是啊……”黎月长舒一口气，“疼你疼到都愿意帮你承担绑架我亲孙女的罪名，就为了让旌羽不要怪你。疼你疼到我觉得在我百年之后没有人照顾你，所以就想让旌羽照顾你一辈子。疼你疼到哪怕是在你进来之前，我还想让你置身事外。”
    黎月明白了，清醒了。
    她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姑娘，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可是你有想过我吗？你明明知道召开记者会后果会有多严重，你还趁着我在气头上的时候，让我去开记者会，事后又把责任推到我身上。的确，我有责任，我蠢，我傻，我真心为你，你却处处算计我。”
    黎月笑了，“就像当年我真心对你爸妈，他们却只想着如何从我这边算计钱。我一直在给他们机会，因为我觉得始终姐妹一场，她在没有踏入赌场之前，对我也是很好的。”
    韩楚楚听着黎月的话，彻底石化，因为她没想到黎月竟然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她摇头，使劲地摇头。
    她想要去抓住黎月的手，但是黎月挥开了。
    黎月从沙发上站起来，远离韩楚楚。
    “楚楚，我不怪你。我懂你因为寄人篱下所以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来保障自己的权益，但是我不懂的是，你为什么连我也一块儿算计进去。以后，我没办法再护你周全，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干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韩楚楚从地板上爬过去抱着黎月的腿，“干妈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原谅我一回好不好？没有你……没有你我怎么活下去？”
    是呢，没有黎月的庇护，韩楚楚怎么继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怎么作天作地还有人给她兜底？
    所以，她现在得不顾一切地抱住黎月的大腿！
    “是呢，你到现在想的也是没有我，你怎么活下去。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即将失去丈夫，失去儿子。你让我，怎么活？”黎月声音中透露着无奈。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算刚才回来的时候，韩为止没有跟她提离婚的事情，但她做的那些事情，已经没办法让他们这个家，继续像个家一样。
    韩楚楚还想辩解什么，还想争取什么。
    韩旌羽给了陈让一个眼神，让他将韩楚楚从黎月身边给拽开。
    随后，陈让将韩楚楚拉起来之后，问韩旌羽：“韩总，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韩旌羽看了眼祁慕颜，其实他很清楚祁慕颜是想将韩楚楚送进监狱，因为星阑被绑架的事情。
    但……
    “旌羽，我知道我没有脸求你什么，但是……你放楚楚一条生路。”黎月到底还是为韩楚楚说情了，“母女一场，且不管她做了什么，但我也只能为她做这么多。”
    韩旌羽沉默，因为他在顾及祁慕颜的心情。
    倒是祁慕颜，浅浅地说道：“韩旌羽素来就非常听母亲的话，这次也一定会听。”
    她其实也已经猜到了韩旌羽的想法，只不过他没说，所以她就帮他说出来好了。
    果不其然，说完之后，韩旌羽看祁慕颜的眼神，都沉了许多。
    “不过韩旌羽要放，我没打算放过韩楚楚，只要韩楚楚今天从你们韩家走出去，我手上的证据就足以让她坐牢。”祁慕颜道。
    她不会放过韩楚楚，那个曾经想要置她和星阑于死地的女人。
    韩旌羽听着祁慕颜的话，转头对母亲说：“我左右不了她的想法。”
    言下之意便是，他放过韩楚楚，但也不会阻止祁慕颜报警抓韩楚楚。
    黎月没办法，是真的没办法，她看着韩楚楚，“楚楚，我尽力了……”
    “干妈，你去求祁慕颜，你求她的话，她肯定……”
    “韩楚楚你真的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祁慕颜到底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因为韩楚楚肯定是知道黎月到底有多讨厌祁慕颜，她现在却要黎月去求祁慕颜。
    这无异于让黎月去死！
    所以……这一切都是韩楚楚咎由自取。
    此时此刻，黎月才算是彻底死心，因为她真的给了韩楚楚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可韩楚楚考虑到的，始终只有她自己。
    “陈让，把人带走吧。”黎月别开脸，不再看韩楚楚。
    韩楚楚惊恐地大喊着，她不想坐牢，真的不想……
    可没人再会像黎月那样，奋不顾身地为她。
    少了韩楚楚的客厅，安静不少。
    但气氛却并未因为韩楚楚的离开而变得轻松起来。